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美国经纪之另记 -- 阿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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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美国经纪之另记

俺在“伤心往事之美国经纪篇”里讲了跟经纪打交道的故事。见:

http://www.ccthere.com/article/2681412

昨天晚饭时,老公阿呆突然问:“这两天,你跟个蜘蛛似的趴在电脑上,敲阿敲,敲什么呢你?”

敲故事,当年被realtor骗的故事。”

“噢,你说那个俄国人后裔尼古拉斯啊。”阿呆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晕啊!

差点被司各特们骗去一万美金,这阿呆没记住,倒是后来赖帐三百美刀的尼古拉斯,他记得门儿清。

说起这尼古拉斯,也真是一极品。

那年,俺拿回那一万美刀后,直接去看新楼盘。

原想不用经纪,直接从建筑商(builder)那里买,或许,多少可以杀些价。但那榆木疙瘩不开窍的建筑商,死活不让步。一口咬定,有没有经纪都是一个价,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阿呆公司主理搬家事务的经理也说,我们买房,公司出所有的手续费,有经纪比较好,与建筑商打交道,经纪多多少少会帮我们说话。

(也是后来才知道,公司介绍的合同公司经纪,要付自己所赚佣金的30%给阿呆公司的搬家部门)

于是就有了第二位,阿呆公司介绍的房地产经纪。

就有了这位,我们自己看好房子,只是请他帮着签一份合同。花费半小时时间, 就坐收一万几千美金的俄罗斯后裔尼古拉斯。

看看,世上原本是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买卖阿。

那尼古拉斯,是我在”伤心往事之美国经纪篇”讨帐的那家经纪公司的另一间分号的老板。

他个头不高,胖。绝对是低头看不见自己脚尖的主。走路时两条胳膊贴近不了身体,像船浆似的在身体两边摆。大脑袋溜光,头皮比脸皮都亮。

掉头发秃头不稀奇,但亮到他那份儿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房子开工后,我偶尔会去工地上看看,划线了,挖地基了,浇水泥了…...就像新妈妈一点一点地看着孩子成长,充满了新鲜感.

不料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房子的地下室,少了一个关键的窗户,致使一个大房间不能采光,漆黑一团。而图纸上,明明是有这个窗户的。

立即致电尼古拉斯。

他满口答应立刻照会建筑商,补作一个窗户。

很快尼古拉斯就回电说,建筑商要求加价三百美元,因为补作很麻烦。

我说,麻烦不麻烦都不是我们的错,价钱我不会加,不补作一窗户,我或许会考虑撤销合同。

不知道是尼古拉斯嫌麻烦,懒得跟建筑商计较,还是那榆木脑袋建筑商死活不让步。尼古拉斯拍胸脯保证这三百美元由他支付,建筑商立马补挖窗。

俺当时着实感动了一把。俄罗斯后裔阿!产北极熊的地方,厚道!爽!

连对尼古拉斯那耀眼的光头,俺都多了几分敬仰。

房子完工了,到了交接(closing)那一天,我和老公早早到了律师楼。

但尼古拉斯却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要我们到就可以了。

要不我说人家钱来得容易呢。人不到场,票子一样入账。

仔细审视交割房屋的各项条款,发现那三百大元是算在我们头上的,尼古拉斯压根儿就没付。

立即告诉律师。

律师也不马虎,当下致电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向律师保证说,他当天就会寄一张支票给我们,让我们尽管放心,签字过户。

这可是有律师作证的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欢天喜地搬家进新房。

一周过去了,没收到支票。

一月过去了,还是没收到支票,连问候电话都没一个。

我开始嘀咕,“这俄罗斯后裔不会是想赖帐吧?”

阿呆说:“区区三百块,至于吗?”

我说过,我这人吧,有个缺点,看自家钱,分分都是血汗钱。看人家钱,怎么看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立即电话尼古拉斯。

第一次尼古拉斯还客气几句,问个好啊什么的。然后解释最近比较忙,并说保证当天就开支票,两天你就能收到之类。

又一周后,俺再打电话。

尼古拉斯说“明天到你那一区去看房,一定送到府上。“

又一个月后,我们全家去某餐馆吃饭,正碰上尼古拉斯与一群人在座,不知是不是担心我会让他当众出丑。那尼古拉斯摆着船浆般的胳膊,走到我们桌前,特意告诉我:“今天没带钱,回家一定写支票。”

我自个儿都觉得难为情了,唉!三百元,别弄得跟个黄世仁似的。

一周复一周。

一月复一月。

半年过去了,也没见着那三百元。

终于忍不住的我,再次致电尼古拉斯。

他故伎重演地说,“当天就寄。”

又是一周过去,没收到。

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留言也不复。

人整个儿地遁了。

换支电话打过去,尼古拉斯一听还是我,立即说“我寄给你了。”

我说:“我没收到。”

尼古拉斯说:“我反正寄给你了。”就挂了电话。

致电过户律师,律师说,“我帮你问过,他说他付过了。”

俺真好运阿!再次领教无良经纪之嘴脸。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送完孩子们上学,我驱车就奔了经纪公司。

也是前台秘书,不过这次是一满头小卷发的中年女子问:“有什么事?找谁阿?”

我回答“找你老板,讨钱!”

那秘书见我板着脸,知道是来者不善,立即请我坐下,递上一瓶水。然后边拨电话边告诉我:“老板不在,老板的爹在,我请他跟你谈谈。”

几分钟光景,老尼古拉斯,一个狂草一样生了满脸络腮胡子,头皮却跟尼古拉斯一样光的人,进来跟我握手。

先介绍自己是尼古拉斯的爹,然后说自己的祖上早年间到过中国,跟中国人有生意上的来往等等。

我心里想的却是,“你那到过中国的祖上,没准儿是欺负我祖上的八国

联军呢。”

我可不想跟你套近乎,一肚子火气呢!

豪不含糊地,讲明我的来意。一五一十地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肯定是越讲声音越大,越讲情绪越激昂。

不时地就有三三两两的好奇经纪前来围观。

那老尼古拉斯脸上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挂不住。

就在我的演讲接近尾声时,那中年女秘书,匆匆忙忙塞进我如列宁般挥舞的手里一只电话。

是尼古拉斯,是那我以为地遁了的尼古拉斯。

我刚把电话放在耳边,一句“hello”没落音。那边尼古拉斯连呼哧带喘的急促声音就传进来“阿辉呀,快回家吧!我在你家门口呢,支票我这就塞你门缝里啦。”

“此话当真。”我不敢轻易相信。

“我向上帝保证,千真万确阿,你回来就看到了。”那尼古拉斯也有点

气急败坏呢。

我对着听筒,也对着老尼古拉斯说:“他说他塞支票在我家门缝里呢,我且再信他一回。”

交回电话,跟不知说什么好的老尼古拉斯和中年女秘书道再见,转身走人。

回到家,推开门,果然一张支票躺在地板上。

长出一口气,捡起支票,拿手指弹弹,听支票纸发出的连声脆响。不是

不感慨的。

皮粗肉厚就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欺凌弱小,原本是某类物种的本能。要不,中文里怎就有“欺软怕硬”一说呢?

补注:那是一座约三十万人口的中小城市,较为偏僻落后,也相对保守。人口的96%为白人。另4%的少数族裔中俄罗斯,越南,墨西哥,日本人占多数。华裔是少数中的少数。

通宝推:海天,jcdh836,老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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