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统与独 -- 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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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统与独

老婆最近看的书很多,其中有一本是英国作家John Man写的关于秦始皇和兵马俑的一本书。这位作家从兵马俑的发现谈到史学家司马迁,从司马迁谈到秦始皇,从秦始皇谈到毛泽东,从毛泽东谈到近代中国,从近代中国又回到秦始皇。书中所阐明的重点之一是中国人的“统”(Unity)这个观念。即人的思想要统一,人的行为要统一。作者认为,世界上“统”的概念源自秦始皇,秦始皇是世界上第一位认识到“统一”对人民和国家的重要性的人。在意思形态上,中国人也从此把“统”逐渐地提高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意思形态下,独立的思想和行为往往会被收到无形的抵制和压抑。她看完这本书后对我说:“我终于开始对中国人要求一致的指导思想有了一定的了解”接着又说,“难怪我一说中国不好,你就撂蹶子”。

没想到,她把我“撂蹶子”的事和“统”的观念联系上了。确实是这样,你对美国人说一百个美国不好,他们给你的答复往往会是“你说得很对”。这么看来,我老婆的分析就有道理了。美国人的意思形态绝对是把“独”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在美国,“统”是不太好听的东西,而独立的思考,独立的见解,独立的理念,任何独立的,与他人不一样的东西,却被人们疯狂地追求着。这种“独”的理念充斥着美国的政治,经济,科学,教育,与文化。人们的基本愿望是和怎样和别人不一样,而且从小孩开始就是这样。

仔细观察下来,也确实是这样。最近在中国和美国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和意思形态上的“统”和“独”有关。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在“统”和“独”的对立上,在我心中也碰出了很多的火花。

首先,抄袭这种事在国内是愈演愈烈。新闻上经常有某某大学的教授,甚至官员,抄袭别人的成果。这绝对和“统”这个意思形态下的文化有关。所谓的统一思想,不就是你抄我,我抄你吗?否则,如何来统一思想呢。记得我上小学时,家庭作业是写作文,我贪玩,没做。第二天交作业时,老师很气愤,对着我说“你哪怕是抄一篇人家的东西,也比不做强”。这种教育对美国人来说,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在美国的小学,他们强调的和我的老师教给我的完全相反,他们主张的是,宁可不做,也不能抄,这是不容争辩的。美国社会的高度商品化也给美国人的“独”的意思形态带来了推波助澜的效果。因为任何东西标上价以后,就成为了别人的东西。你再去做,就变成了不道德的偷盗行为。

还有一个对中美文化对比的观察也非常耐人寻味。抄袭在美国是一件很具负面性的不道德举止。那些搞抄袭的人会让人深恶痛绝。而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那只不过是抄抄而已,没那么严重。真正让中国人深恶痛绝的却是那些有独立见解的人。中国人对那些有独立见解的人的评价往往是满嘴跑火车,不懂装懂,误人子弟等等。而在美国,这种满嘴跑火车,不懂装懂的人往往会被受到欣赏。很明显的例子就是迪斯尼动画片"美人鱼"里的那位把叉子当梳子教给别人的海鸥。从此可见,今后中美文化在“统”和“独”这个意思形态上的摩擦还会相当激烈。

当然,不管是因为金钱利益也好,“独”的意识形态也好,决不抄袭,完全靠自己的独创这种行为确实是美国人的一个好传统。但任何事情都会有正的一面和反的一面,这个好传统也给美国人从反面带来了禁锢。没想到,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美国出了这么一个人,他的出现,彻底地打破了这个“独”所带来的反面的禁锢,同时却又创造一个更大的正面的“独”。他,就是迪斯尼公司九十年代走马上任的CEO麦克埃斯纳(Michael Eisner)。 

在麦克埃斯纳上台以前,迪斯尼的影视部(迪斯尼生意的龙头)是每况愈下。当时他们拍出来的影片,根本看不出世界一流的娱乐公司的影子。除了米老鼠,唐老鸭等自己的独创以外,搞不出任何有新意的东西。我看过一些当时迪斯尼出厂的影片,几乎没什么新意,有些即使是有新意,也显得不成熟,过于做作。麦克 埃斯纳上台后,他打出的第一招就是冲破这个“决不抄袭”的禁锢。他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经过百年千年提炼的文化遗产,干吗不用,干吗不抄!他这一句话出口后,立竿见影,迪斯尼很快以崭新的面目横扫世界。

麦克埃斯纳上台后推出的第一部巨片是"狮子王","狮子王"的故事是把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套以非洲的文化和背景编制的。上映后,一举夺得两项奥斯卡金奖。"狮子王"一举成功后,迪斯尼的光辉形象又开始在世界上照耀。在成功的鼓励下,迈克埃斯纳变得更有信心,随后“抄袭” 了欧洲童话"美人鱼",阿拉伯童话"阿拉丁",欧洲传说"美人与野兽",还有咱中国的"花木兰",炮炮打响,惊天动地。

隔了半个多世纪后,迪斯尼乐园终于又出来了除了米老鼠,唐老鸭的以外的辛巴,美人鱼和花木兰等的卡通形象。麦克埃斯纳的这种史无前列的“抄袭”举动,让迪斯尼又重新在世界“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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