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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民族大迁徙史话 【楔子】 条顿悲歌 1 (最新) -- 神州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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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条顿悲歌 8 (全文完,请踊跃提意见)

辛布里人果然来了!铺天盖地地来了!六水河战役后仅仅两个月,他们就突然在阿尔卑斯山脉的茫茫积雪里出现,向驻扎在意大利北部的罗马军队发动了迅雷般的袭击。卡图卢斯和苏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在几天后率领数千残兵败将逃过波河,波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失守。马略此时依然远在高卢,而意大利本土兵力又极度空虚,正是辛布里人一举攻占罗马的大好时机。可惜的是,波河平原上宜人的气候令他们流连忘返,葡萄酒取代了牛奶,温泉取代了冰雪,亚麻取代了兽皮,甜蜜的生活一点点地消磨着这些野蛮人的战斗力。他们全然忘记了可能来临的危险,决定就在那里过年,同时等待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从西方前来会师。

次年7月初,辛布里人没有等来自己的条顿兄弟,却等来了死对头马略。还沉浸在奢侈和幸福中的辛布里人完全不想战斗,他们又向罗马人派去使节,要求把波河平原让给他们居住,顺便还想向他打听一下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的去向-按道理,他们早就应该抵达此地了,莫不是在半道上迷了路?听到这个问题,罗马将士们哄堂大笑,只有马略板着脸回答:“我已经给你们的条顿兄弟安排好了永久的居住地,不必再为他们的未来担心了。来人啊,把条顿王条顿伯德给我拉出来!”

只到现在,辛布里人才明白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所遭遇的命运。要想获得居住地,并拯救囚笼中的同胞们,他们除了战争已经别无选择。7月29日,辛布里王波伊奥里克斯给马略发来了战书,请他选择会战的时间和地点。马略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罗马人从不主动选择会战的时间和地点,都随你们定好了。不过既然你们求战心切,那我们就明日决战吧,西方那块平原地势开阔,是个不错的战场。”

公元前101年7月30日,罗马共和国的命运之战在米兰西郊的维尔塞莱(Vercellae)平原上爆发了。辛布里人占据着战场的西面,男女老幼加起来约有20万;罗马方面则都布置在战场的东面,卡图卢斯和苏拉率20300人居中,马略本人指挥着两翼的35000人。现代人对此战的了解大都来自于苏拉在事后的回忆,据他分析,马略执意要指挥两翼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和他抢夺更多的军功。甚至在战前的祭神许愿中,卡图卢斯和苏拉就和马略发生过矛盾,可见积怨甚深。

清晨,波伊奥里克斯率领15000名重骑兵进入了战场,身后跟着数万步兵,都用铁链琐在腰间,组成上百排的连环长阵,这就是辛布里人在战场上有进无退,百战百胜的秘方。朝阳照耀在辛布里人马的盔甲上,反射起来的光芒比月球还要明亮。但他们却看不见敌人,因为马略选择在东方布阵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用从东方升起的阳光掩盖本军的存在,并在战斗中影响敌人的视力。另外,他还早就算好了当天将刮东风,这个预言在战斗开始后不久就应验了:辛布里重骑兵很快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回撞入本方的步兵方阵之中,成千的步兵被琐在自己身上的铁链拉倒,或是被战马踩死。然而,即便是当罗马骑兵已经在辛布里骑兵身上取得了明显优势后,胜利依然遥遥无期:辛布里妇女在后面疯狂地敲着野牛皮鼓,他们的男人们在这激励下迅速恢复了阵型,重新像海浪般推过来。要不是马略之前对罗马军的阵型作了改革,卡图卢斯和苏拉指挥的中军肯定就要崩溃了。

最终战胜辛布里人的不是罗马军,而是意大利夏天的酷暑。这些习惯寒冷气候的北方人在高温下拼杀了十几个小时后,由于失水过多,体力终于先于罗马人枯竭。正午过后,马略所指挥的两翼踏着齐膝深的血水,逐渐压向敌军的心脏地带。黄昏时分,辛布里王波伊奥里克斯在身被数十创后轰然倒地,死在他手上的罗马人比死在汉尼拔手上的足足多出一倍,可叹很多军事史书上竟然没有他的名字。

三天之后,战斗总算分出了最后的胜负,罗马军一共杀死了大约12万辛布里人,俘虏了6万人。8月2日,最后300名身着白衣的辛布里妇女被包围在一个小丘上,她们请求马略能够保全她们的贞洁,而这位可敬的执政官却答复说:那样会违反战争法。不久后,他就看到了这场战争中最令人悲伤的一幕:那些女人在山丘上亲手刺死自己的父母,掐死自己的儿女,然后全体自杀。罗马士兵们胆战心惊地走过一辆辆牛车,车轮下压着婴儿的尸体,车厢中躺着老人的尸体,车顶上吊着母亲的尸体。

一个多月后,马略满载着无数的战利品凯旋回到罗马。全城的人都跪倒在他的脚下,欢呼他是可与罗慕路、卡米鲁斯相提并论的“罗马城的第三位缔造者、祖国之父”。他的头上戴着象征天神朱庇特的金冠,身上披着象征最高权力的紫袍,一位忠诚的奴隶跟在他的身后,不断地唠叨着:“伟大的国父啊,千万不要忘了,你还仅仅是一位凡人!”马略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在凯旋队伍中,有两对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那是代表贵族阶级利益的卡图卢斯和苏拉,他昨日的同事,明日的死敌。相反,他刚在向自己山呼万岁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位同乡兼远房亲戚的儿子-年方5岁的马克?西塞罗。除此之外,他还高兴地获知,自己的小舅子盖乌斯?尤利乌斯也刚刚喜结良缘。一年之后,盖乌斯的儿子、马略的外甥在罗马诞生了,他的名字叫: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Gaius Julius Caesar)-罗马共和国未来的掘墓人。(西塞罗与恺撒原来是亲戚!)

被五花大绑的条顿王条顿伯德也同样出现在马略的凯旋式上,罗马人把他拉到体育场里,逼迫他表演田径项目以娱乐大众。这位近两米高的巨汉不负众望,在那里创造了一项世界记录:他从并排站立的七匹马背上一跃而过,也就是说:跳过了一座大约1.4米高,5米长的长方型障碍物(当时的马比较矮)。现代学者估计他这一跳起码有1.8米高,7米远,在两千年前堪称奇迹。不过世界记录并没有给条顿伯德带来金钱、荣誉、鲜花、掌声,或者自由乃至于生命:当天他就与全体部落贵族一起被罗马人斩首祭神,其余同胞全部被变卖为奴隶,曾经震撼全欧洲的辛布里、条顿、阿姆布昂三大民族至此全部宣告灭亡。罗马就这样挺过了自己历史上最艰难的一关,现在它才是真正的地中海之王!然而,今日之罗马已经不再是昔日之罗马,共和国在民主自由与国家安全之间选择了后者,从此将无可挽回地走上独裁专制的帝国之路。

解铃还须系铃人。日耳曼人的民族大迁徙催生了罗马帝国,也将把它送入坟墓。在比辛布里人、条顿人、阿姆布昂人的故乡更加遥远的北方,战斗力更强的一个又一个日耳曼民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于公元前58──51年征服高卢的恺撒,为日耳曼人的战斗力和数量所震撼,多次提醒元老院要注意他们的危害。但和300多年后东方的邓艾将军一样,他的担心最终在他死后变成了现实:辉煌无比的东西两大帝国最终都被野蛮人夺走了半壁江山,罗马、伽太基、洛阳、长安等名都相继沦陷,后人只有在它们的遗址废墟上为神州陆沉而无奈地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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