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双面月球:冷战太空竞赛与我们的故事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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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愿景之死3

大卫.斯科特

我刚刚从澳大利亚返回休斯顿,就被人从执行任务的兴奋感中拉了出来,投入了另一项所有航天员——我认为没有例外——都不会喜欢的工作,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去做旅行推销员。我们称之为“桶中一周”,除了极少出现的亮点之外,它的大部分时间都充满了令人头大的琐事。

桶中一周的主要内容是作报告,所有宇航员都躲不过这一关。每过几个月,我们就会抽出一周时间,走遍美国各个角落。从路易斯安那到印第安纳,从加利福尼亚到密歇根,我们每天至少要做三场关于太空项目的报告。NASA需要议会的支持。如果我们向地方议员提供支持,他们会更有可能投票支持更多的资金。

偶尔也会有轻松时刻。我记得很清楚的一回是在路易斯安那,上面叫我陪同一位年轻美女“迪克西假日小姐” 一起去参加舞会。我挽着“假日小姐”的胳膊下了汽车,面前站着的正巧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克拉弗特(Christopher Columbus Kraft Jr),NASA的传奇人物,还有他的妻子。克里斯一看见我就乐的合不拢嘴。

“很高兴看到你工作如此努力,大卫。”他冲我点点头,煞有介事地眨了眨眼。

能亲眼见到民众对太空项目的热情也是很有趣的事——一排排的童子军,或者坐满小孩子的教室,小家伙们根本坐不住,一个个拼命举手,急着想知道宇航员的生活。但是就我看来,我在路上耗费的每一天都会使我偏离真正的目标,也就是尽快证明我有能力上天。

获得任命和在训练中等待任命可谓天差地别——我们一到NASA就体会到了这一点。正式任命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开始期待你来拍板,因为乘员对于任务的筹划很有发言权。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被推到了前台。这使得日常工作也提神了许多。同样,你还可以享受大量的优先权限,休斯顿载人航天中心的任何资源只要你提出来都要由你先用,不管是模拟器还是能将你载到为了进行某项特别训练而必须的任何地点的T-33飞机。

我的背景,从游泳的经历,到西点和麻省,再到爱德华,使我养成了很强的竞争心。NASA的成员都是这样,我们的眼光都很高,都想把别人比下去。我们不管在做什么的时候都忘不了这一点。

就连平时休息的时候,我们也想在体育比赛里取胜。NASA没有正规的体能训练,只有年度体能考试。但是在太空项目刚刚起步的时候埃德.怀特就劝说NASA在载人航天重心后面修了一座手球场和一座健身房。我们一有空就去打两圈。麦克.柯林斯是个左撇子,也是我们当中速度最快的。没人正式计分,但是我们都想赢。这就和争飞行任务一样,万一有人在一边看着,有可能就能决定能否得到任务任命。

1965年,双子星任务的进度很快,自双子星3号开始,八个月里就进行了五次任务。每进行一次任务技术人员就会进行总结,并对下一次任务进行调整。但是所有的训练都是根据宇航员的招募批次统一进行的,除非有人被某一项任务选中。1966年NASA又招收了19人,竞争更激烈了。

我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卡纳维拉尔角和休斯顿这两个地方。两个地方的风格和气氛截然不同。休斯顿的任务控制中心以白色短袖衬衣和领带为标志。在休斯顿,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去陪家人。我们旅行的时间太长,以致很少有空陪老婆孩子。有时我们也受邀参加一些民间活动。在休斯顿,什么活动要是没有宇航员出席就总觉得不完整。

卡纳维拉尔角要放松得多。佛罗里达的标准着装是T恤。我本人有整整一个衣橱的T恤。我们在可可海滩的假日旅馆住过几天。这家汽车旅店曾经由先行七人经营,不过我们入住的时候已经转手了。项目规模增长很快,NASA的雇员人数也如同雨后春笋,NASA对文秘的需求非常大。但是这里并不像一级方程式的赛场,和我们的妻子想得不同,这里并没有成群结队的粉丝团,尽管在发射前夕也会混进一两个来。

水星任务的乘员有生活标准高的名声,这名声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我们。不过双子星任务的复杂程度决定了我们没这么多空闲时间。大多数晚上我都是去披萨店解决吃饭问题,一边吃一边看训练手册。有一次一位NASA的官员看见我把标有“机密”的文件靠在西红柿酱瓶子旁边,于是举报我违反保密条例。不过没人把这当什么大事。

1965年那个漫长而炎热的的夏天,种族暴乱席卷了洛杉矶、芝加哥、春田和马萨诸塞。越南的冲突也越加紧张。当年七月,美国已经向东南亚派遣了十二万五千人的部队,战争的初期人们都以为事情大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想到越战的规模会一再升级,直至对太空项目的经费造成影响。之前赫鲁晓夫下台在我们这里就没掀起什么波澜,尽管也有人担心勃列日涅夫的掌权会让冷战更加激烈。

这些正在进行中的国内事件——以及国际事件——对我们基本没什么影响。我们手头的事情就够忙活了。人人都希望表现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好入选下一次任务。

选拔过程十分神秘。唯一有宇航员参与的一次是选拔第一次阿波罗任务的三位乘员。我们没人都要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写三个没必要,因为我们肯定会把自己首先算进去。我们这帮人从不会假模假式的谦虚,也从来不会缺乏自信。我挑得两个人都是空军飞行员,也是第二批的入选成员。这种事就搞了这么一次。

最终拍板的是迪克.斯雷顿。生杀大权就在他一个人手里。他是先行七人之一,不过因为心率不齐而没能上天。我们很少和他见面,但是身为航天乘员操作组组长的他一直在休斯顿载人航天中心九楼的办公室里关注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阿朗.谢巴德——“大阿尔”——是另一位因为健康问题而不能再上天的先行七人,他作为宇航员办公室的主任主管日常大小事务。克里斯.克罗夫特(Chris Craft)是飞行总指挥,主管休斯顿的任务控制中心,任务一旦开始就由他负责。鲍勃.吉尔鲁斯(Bob Gilruth)是载人航天总指挥,总是一副慈父的形象,动不动就找我们单独谈话,他总会问同一个问题:“你们这帮小子还满意吧?”。

但谁能上天,什么时候上天还是斯雷顿说了算。他经常在走廊里径直走向他心目中的人选,很随便的说:“跟你说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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