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平行动员和软战争的扩散及难以控制 -- 常乐

2008-4-17

倡议抵制家乐福的短信大量转发，已对中法民间、家乐福和中法政府产生复杂的重要影响，值得观察和分析。对于这个正在扩散中的社会事件，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特殊涵义，较小的涵义是平行动员的扩散和难以控制，较大的涵义是软战争的扩散和难以控制。

先说平行动员的扩散和难以控制。

传统的政治动员，是垂直动员，就是从上向下逐层动员，直至最基层民众。最高动员者对动员的控制（如修正和停止）尚有可为，当然也非易事。这次西方对中国的软战争，从已知迹象来看，是垂直动员，可以追溯到小布什接见达赖。

互联网时代，互动网站（论坛、留言簿、博客等）和电子邮件，使得最基层民众获得了平行动员的途径，而手机短信是更为便捷的最基层民众平行动员途径。平行动员，就是从最基层民众在同一层面向亲友动员，一传十、十传百的扩展动员。多个动员者对动员的控制几无可为。

以短信为主的平行动员，首见于韩国的前一次总统选举投票。在投票中，出口民调显示卢武铉落后，很多年轻的支持者以短信为主，以互动网站和电子邮件为辅，动员亲友出来投卢武铉的票和扩展动员，使得卢武铉反败为胜。

这种动员方式的第二次使用，是几年前上海、北京、深圳三地的反日示威动员。规模最大的上海示威活动，有数万到十万人参加。动员短信的数量，估计在几十万到上百万。事后三地公安局试图从短信追查示威发起者，这需要的巨大警力不是三地公安局所能提供的，表明他们还是习惯地把平行动员当作垂直动员。对于平行动员，反对者只能在媒体上进行理由充分的劝说。

这次以短信为主的抵制家乐福平行动员，地域远超过三地反日示威动员，规模也远远超过，显示了平行动员的大规模扩大应用。虽然政府害怕难以控制的民间自发政治动员，但在此西方和中国非军事攻防战激烈之时，又不能在媒体上及时进行劝说，束手无策。

再说软战争的扩散和难以控制。

军事战争，一旦开打，就非双方所能控制的。例如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绝不会想到最终挨两颗原子弹而投降，美国同样也只能为了获胜而不择手段。所以古人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伐谋”是智谋战，例如里根政府用星球大战的诈术成功地诱使苏联继续并加码超负荷地发展军事技术和工业而直至苏联被压垮。“伐交”是外交战，包括民间外交战，例如这次西方骤然升级对中国的外交战。这虽然也是目的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还不是最高级的“伐谋”，不论胜败，都要付出受伤的代价，特别是在中西利益交织的现在。如一个常见的比喻，这里蝴蝶扇一下翅膀，就可能造成那里的飓风。这两种是没有硝烟的软战争。“伐兵”是攻击对方的军队，而“攻城”是攻击对方的城池。这两种是“硬战争”。

二战后，西方和共产主义阵营之间开打冷战，包括双方军队对峙、局部战争（如朝鲜战争、印度支那战争）、代理人战争（中东战争、台海炮战和海战、阿富汗对苏游击战）、周边国家政变（如印尼苏哈托反共政变）。

60年代后期中苏关系恶化到军队对峙和边境冲突。1972年中美关系缓和开始，中国与西方夹攻苏联。1979年，中国出兵攻击苏联的小兄弟越南。此后，美国向中国提供军事技术，如黑鹰直升机技术。

80年代末冷战缓和与结束后，西方发动软战争。起初的主攻方向有两个：一个是欧洲，对象是俄罗斯及其周边的塞尔维亚（对其还进行了硬战争——科索沃战争，包括科索沃代理人战争和直接大规模轰炸）、格鲁吉亚、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等，而另一个是东亚，对象是中国和朝鲜。次要攻击方向是俄中之间的中亚、中东（对伊拉克进行了硬战争——海湾战争）、拉美和非洲。

2001年911后，西方的主攻方向改为中亚和中东，进行了硬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

“伐交”软战争，也是一旦开打，就非双方所能控制的。举两个例子，是韩日和中日“伐交”软战争开打后难以控制。

韩国三星公司不久前宣布，停止在日本销售消费电器，因为几乎无人购买。这是韩日“伐交”软战争的一个后果。

韩日“伐交”软战争的主因，是从金大中开始实行的激进的对北缓和政策——阳光政策和对华友好政策，这引起以朝鲜和中国为威胁和假想敌的日本的不满，对韩态度逐渐严厉，两国开打“伐交”软战争。战场包括日本侵略历史问题、竹岛争端、日本政客反韩言论（如石原慎太郎说，在日的“三国人”[对原日本殖民地人民的蔑称]过去关东大地震时乘火打劫，将来还会），双方民众在网站上对对方的攻击和沉默地抵制对方消费品。

近年来，日本手机厂商相继宣布退出中国市场，笔记本电脑厂商在中国市场销售不佳。汽车厂商本田和丰田在美国市场名列前茅，但在中国市场做不过美国通用和德国大众，尽管日商更擅长做适合于东亚人身材的汽车。这是中日“伐交”软战争的一些结果。

中日“伐交”软战争的主因，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国力增强，对周边和其他东亚国家影响增加。东亚强国日本感受到威胁，推出中国威胁论，主动积极地参与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对中国的围堵。战场包括日本侵略历史问题、钓鱼岛争端、东海争端、日本周边有事法适用于台海有事、日本政客反华言论、双方民众在网站上对对方的攻击、中国民众的抵制日货、日本民众的中国货的攻击和抵制。

安倍晋三上任后，首先访华，在参拜靖国神社等方面作出让步，双方政府开始努力停止“伐交”软战争，而福田康夫上任后，双方政府为此更加努力。胡锦涛预定三月访日，但是很小的毒饺子事件被日本媒体大肆炒作，造成胡锦涛访日推迟，显示日本有些势力不愿停止“伐交”软战争。当毒饺子事件的后续调查结果不支持日方对中方的指控时，日本媒体对此几乎没什么报道了。

从310拉萨骚乱至今，西方与中国之间的软战争不断升级。日本媒体对这次西方对中国的“伐交”软战争，倾向明显，但不出头。例如有家主流媒体报道布宜诺斯埃利斯火炬传递顺利，先大篇幅重复渲染伦敦和巴黎火炬传递受阻，然后说布城传递顺利，还古怪地问这是为什么。看来日本各方已经达成一致，不想搞到胡锦涛不访日了。

抵制家乐福的短信，是中国民间对西方“伐交”软战争的反击之一。家乐福中国公司的声明，相当强硬。商人碰上这么倒霉的事儿，怎么会这么强硬？是法国总公司的意思吧，为了正义不怕牺牲？

据说公安又在追查短信起源，但外交部发言人姜瑜答记者问时，说这是中国人民的一种反应。

家乐福中国公司找商务部紧急磋商，可中国政府并无他策，只有在媒体上紧急劝说，可这在西方“伐交”非军事进攻激烈之时能做吗？

法国驻华大使的反应更加强硬，抱着双臂说，抵制是没有道理的，家乐福中国公司雇佣了很多中国员工。法国还有中间派议员说不怕抵制，他们依赖我们。

“伐交”软战争打到这么激烈的程度，双方（政府、媒体、民众）都为了获胜而不择手段，不见胜负不算完。躬逢其盛，看到这次西方升级对华软战争、海内外华人的反击、华人反华冲锋队的穷途末路。西方这一波对华软战争升级已告失败，失去了近20年来对华软战争的优势。

• 【原创】写在“抵制家乐福”事件两年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