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授权转载阿耐的小说片段---解放(二十一) -- nightc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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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授权转载阿耐的小说片段---解放(二十五)

授权转载阿耐的小说片段---解放(二十五)

秦向东除了上任之初回家一趟,以示自己还活着,而后几乎是吃住在工作一线,连新腾出来的办公室都几乎没坐上几分钟。新政府在秦向东雷厉风行的带动下,很快建立起初步架构。但除了启樵等人,大多数人还是对此冷眼旁观。只要大晴天里站到任何一座小山头往海上看,还能看见挂着青天白日旗的军舰在远方游弋。这么多年来,大伙儿早已习惯了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天耀武扬威的或许明天就给一枪结果了,谁知道远方的军舰忽然掉头杀过来,县政府会不会又变了颜色呢。因此,少沾边微妙。新政府做出来的事,大家响应寥寥,都是抱着一颗观望的心。

而邻近的人则是每每看到新政府有个动静,第一件事先是跑到上思房来询问宋老爷的意见,一直等宋老爷点头了才放心去回应。但是宋老爷现在哪敢替别人做主,他屡屡跟大伙儿说他不懂这个不懂那个,可是只要他不给出明确答复,大家就不响应新政府。最为难的便是卢少华管辖的这个区,受宋老爷影响最大。他热烈推出的事情,全都越不过上思房的高墙,工作陷入异常的被动。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前县参议员黄院长所住的村子,黄院长在附近三个村更是一言九鼎,而黄院长虽然为人八面玲珑,却也没脸立刻出来替国民政府的对立面说话,卢少华在那儿的工作也是难以推行,甚至找不到能做事的骨干。而据启元所知,这种情况并不止发生在卢少华这一个区。

宋老爷私下里心急得不行,个人的威望盖过新政府,这种事情是祸不是福啊。可是他已经低调再低调,那些乡邻还非得上来拍上思房的门,他还能怎么做呢。宋老爷思来想去,又开始装病,指望闭门不见能达到低调的效果。可惜,无法如愿。宋老爷好生无奈,只能逐步“恢复健康”。

这个节骨眼上,承文衣锦还乡了。但承文回来的消息还是秦向东通过卢少华,卢少华再让启樵来通知启元的。原来承文思念朝华和一双儿女心切,拿着介绍信回家来,但很规矩地先找当地组织。承文的级别不低,拿出来的介绍信被县里的工作人员一下递到秦向东手里,两个老友意外地久别重逢了。秦向东当然早已摸清上思房的底子,告诉承文,朝华一家不在本地,具体只有问上思房的人。两个人一琢磨,找启元最合适。启元因此才得与两位兄长久别重逢。

但是重逢虽然开心,启元却不由自主地觉得拘谨,觉得两位兄长很是严肃,他不敢主动提问,以免触碰敏感问题。但秦向东还是主动告诉他,当年沪松战役时候,他协助军队护送伤员西撤,身不由己,才与启元失散。但是秦向东也只能说那么多,因为他几乎没机会说话,启元被承文盯着问朝华和孩子的情况,启元几乎是把朝华的每一封信都背出来,而且还得与承文讨论每一句的意思。一边说话,承文一边拍桌子,原来他被安排在上海工作,已经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稍微得空才匆匆回乡寻找失散的亲人,他完全没想到朝华竟然也在上海。他异常开心,指点启元应该好好向大姐朝华学习,积极努力地追求新生活。

然后,启元陪承文摸黑上山拜祭父母。眼下虽然治安看似太平,但是特务捣乱不停,随时有爆炸或者冷枪,像承文那样的大官摸黑上山自然是不安全的,秦向东派了几个战士护送。一行人经过村子上山去,被村民惊讶地看在眼里。黑暗中,村民已经不认识几乎完全改变模样的瘦削的承文,承文又时间紧急,也不打算敲锣打鼓,而是衣锦夜行。但村民都认识启元,又认识启元身前身后护卫的是解放军,大家于是都更相信宋老爷的神奇。

在父母坟前,启元总算旁听得知,承文现在是上海市宣传部里的副职。启元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只是大致猜测,上海比本县大得多,也重要得多,因此估计承文这个官比秦向东要大一些。承文并未跪拜,只是嘀嘀咕咕说一大通后,鞠躬了事。启元见怪不怪,他家爹爹也是如此呢。

承文拜祭父母之后,连夜动身赶回上海去了。秦向东显然是熟悉这种工作节奏,携启元一起送至码头。一路上,秦向东提出,希望启元回家做宋老爷的工作,好生配合组织开展工作。承文让秦向东别做无用功,说宋老爷这种人立场有问题,思想落后,不能指望,更不能依靠,革命还是需要依靠和发动全国无产阶级。启元则是将爹爹的“三不”方针告诉秦向东,摆出事实说明爹爹并不是立场有问题,而是一贯远离政治。秦向东不甘心,也不愿听承文的一棍子打死,他耐心地告诉启元,新政府是为人民服务,与宋老爷一向教育兴国的为国为民的宗旨差不多。启元听着觉得秦向东说得对,可他也只能传达而已,他无法替爹爹做主。

临上船,承文又严厉地叮嘱启元,既然已经搬出那个腐朽的大家庭过自己的新生活,就要抖擞精神向前走,决不可再回去与封建腐朽沆瀣一气,决不可给朝华这样的奇女子丢脸。对于承文的话,启元一向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尤其是在他提出建议后承文依然下山后不登上思房的门,他更讨厌承文。

走了这一路,启元才觉得,秦向东还是过去的东升哥,承文也依然是过去的承文,两个人的性格都没变。

但承文回乡的消息还是被启樵传出去了。启樵当然不会忘记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上思房宋老爷的大女婿宋承文乃是大官。乡邻轰动之余,不免纷纷议论,为什么承文过岳父家门而不入。好在,启元还是陪着承文的,好多村人在夜晚亲眼目睹,所以大家都善意地为宋老爷宽解,可能承文是真的很忙。

启元什么议论都不参与,别人问起来承文在做什么,他一概推托不知。他心里不承认承文。而在爹爹面前,他只能撒了个善意的谎,他说,承文那天是火烧屁股地忙,很多人在后面等着,所以来不及登门,以后会再来。他见到他的爹爹一脸不置可否。他估计爹爹不信他的谎言。

启樵结束培训之后,与其他两名与他差不多的工作人员一起,被外派到撑小船过去只要不到半小时的海岛开展工作。但启樵去了第二天,就脸色煞白地逃回来了。他们三个才上岛一夜,其中一个同伴晚上出门撒尿后就没回屋。等早上发现,该同伴已身首异处。启樵吓得屁滚尿流,才想到原来国民党特务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他未来的工作风险很大。他说什么都不敢再呆岛上,跌跌撞撞地找船回来陆地。他想到既然这么近的海岛上,特务都能轻易杀掉工作人员,那么他回陆地继续为共党工作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安全保障。他是如此的爱惜生命,他决定不要这份工作,为了生命拒当可能被斩首的出头鸟。

启樵是个大嘴巴,他想什么就说什么,一时,好多人害怕得不敢为共产党做事,怕哪天被特务找上门来清算暗杀了。秦向东与卢少华们的工作更难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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