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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新年政治经济展望之十:兴衰周期(一) -- 井底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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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全民选举只是手段,监督和制衡才是目的

既然井大都这么说了,俺也来班门弄斧凑几句热闹。

我觉得,西方政治理念的一个基础是人性本恶的推定,一个人出来做官,掌握行政权力,他不见得是为了“代表先进生产力、代表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可能仅仅是为了追逐个人利益。从一个人推广至一个集团,也是如此。那么,如何对行政权力集团进行起码的监督和约束,不至于侵害其它社会阶层过甚,导致社会动乱,什么全民选举、三权分立、新闻自由,都是为实现这个目的而采取的手段。

注意这里所谓被侵害者不仅指底层P民,而且指一切在此政治体系下无权者。例如欧洲近代史上的社会形态变革就有很强的新兴资产阶级反对天主教神权的性质。

那么全民选举、三权分立这些形式是不是唯一的路径呢?当然不是。例如英国早期,下院(平民院)控制行政、预算,而同时保留王室权威,并以上院(贵族院)为司法终审机关,这比起美国的体制就有更多精英治理的意味。就是对少数德高望重、热心于公共事业的功勋、世家人物,作“人性本善”的推定,认为他们是大概率具备较高的道德水准和长远见识,能够在社会纷争中起到仲裁人和调解人的角色。

其实我们在这里管窥的这些问题,一个多世纪前的先辈早就思考过,清末民初,康南海、杨皙子主张保留君主,而更激进的孙中山等人主张没有君主的民选共和,他们争的就是这个政治体系应该更多由大众监督还是由“有德者”引导的问题。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道德还是法制、修身自律还是大众监督,总体上,西方文化更强调后者,而东方文化更强调前者。明治后的日本,在议会之外,有元老和枢密院,军队统帅权法理上归于天皇,议会、政府都管不了军部,结果最终发展出无人能控制的军事冒险主义。法国的第三共和国时代,沉迷于议会组阁游戏,短命政府不断,内阁时常易手,耽误了对付希特勒的大事。总之,政治体系的关键在于它需要一种平衡,过于强调监督制衡则效率太低,很难有长远目标和规划;过于强调集中则容易发展出不受控制的实权集团,最终只能通过激烈的动荡消除之。

俺国和苏联这些“链条上的薄弱环节”,为何历史选择了高度集中的体制呢?因为激进的工业化,短时间内从农耕国家进化为现代工业国,是逆天的事情,不集中很难办成,小民不愿放弃眼前利益支持国家积累工业资本,列强也不乐意看到你这么刻苦用功。而苏联“集中”到了世界老二,想要改革的时候,内部僵化势力的抵制(819)和外部敌对势力的挖角相互作用,发生了大瓦解,可见从“集中”引入“制衡”这个过程,如何能避免动荡,最大限度保留之前的建设成果,是个需要精细筹划的难题。

借用铸剑兄的分类法,当前主流体制派的思路,就是讲“发展尚未成功,继续摸石头过河”,延续过去用总量扩张解决局部问题的思路。总书记讲的“不折腾”。忙总讲的,把中国GDP做到100-150万人民币再讨论其余,都是这个意思。但是从左派和右派中间,现在都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且有日益高声的趋势。如果经济上再遇到一些困难,就会更激烈。俺个人感觉,目前虽然有种种外部压力,但不足惧。季孙之忧不在颛臾。如何处理好国内各种关系才是关键。

通宝推:frank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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