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离婚万岁 -- 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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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勇一直瞒着家里,说租客还没走,就快搬进去了。他不敢说自己已经搬进新房,因为他要搬进来,那丁母自然是要过来。丁母挂在嘴上的话总是,我的个天啊,两辈子的钱都买了这房子了。可见重视程度。丁母要是搬进来了,那有什么个办法能让刘露搬出去呢——等等,刘露为什么要搬出去?
因为丁勇还没有和家里提刘露这回事。
不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丁勇刚搬……就是刚和小南合租的时候,他跟丁母仔细描述过于与他合租的两个人的体貌特征。丁母爱子心切,还要丁勇把这小两口叫到摄像头前,让她老人家亲自相相面。小南当时出镜了,刘露没出镜,但是在丁母的强烈要求下,丁勇的确是跟小南要过一张他们俩的合影,发给丁母看。
合影倒好说,因为那是小南和刘露大学时代的合影——工作后,小南和刘露也没再出去玩过,基本没有太好的合影——大学时候刘露又瘦又傻,和现在判若两人。当然了,刘露现在也瘦,可是瘦的有精神;现在也傻,但傻的有性格。但这些区别,丁母是不是能看出来,那就不好说了。按道理说,丁母当年看过这两个路人的照片,十有八九过后就忘记了,谁会没事记着这些烂事啊。另外一个问题是,刘露这个名字,这么好记,丁母应该不会忘记吧?
高离给丁勇出过主意,就说,刘露是同事介绍的,那俩字的名字重名也很正常,张王李赵遍地刘,那么多姓刘的,重名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你妈天天能记着那么多事?再再说了,你这事太他妈少见了,你就说给你妈听,你妈都未必信,谁能往这方面想啊。
丁勇说,那是你妈。我妈凡是我的事,都往坏里想。经常问我,你不要吸毒啊,你不要找小姐啊,你不要有网瘾啊,你不要租个女朋友回家过年啊……我就听她这些年的担心,整个一个法制进行时啊!真的,电视上讲什么事,她就能担心我什么事,完全不考虑我可不可能发生这些事。我跟邹月宁刚谈上,她就能担心这些事——邹月宁有没有男朋友,结没结过婚,打没打过胎,吸没吸过毒。我现在蹦出一个新女朋友,她没准三天晚上都睡不着,反复的想反复的问,这是肯定的呀。想不起来?难说呀……
丁勇觉着,还是坦白从宽了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刘露也还可以啊,个子也高,人家家里在这个小区里还有房子呢,都没有按揭,她爸爸还是校官呢,虽然是在四川,那也是校官呀。不过,他心里还是没底,是不是丁母也会这么想呢?
高离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毕竟不是谁妈都能这么体贴入微。他和丁勇说,这事吧,可大可小。你要是实说,谁妈都接受不了,到啥时候心里都得有疙瘩。你要是编个谎,就算你妈有怀疑,只要你咬死了不认,你妈心里也好过,也容易说服自己。人啊,挺多时候就是缺个理由,谁没事愿狂钻牛角尖啊。
丁勇想了想,觉着高离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不是很有道理。他犹豫了好久,不敢跟刘露商量,也怕刘露问起这事,跟丁母每周三次的视频也借口说老房子网络到期、新房子快搬进去,就这么取消了。电话还是要打,否则丁母该担心丁勇被人绑架了,但也不敢在刘露面前打,丁勇总是在外面打完了电话才回家。
刘露没那么细心,这些事问都没问过,她的心里从来没把这事当成事过。虽然她好糊弄,但是丁勇也知道糊弄不了多久。而且丁母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甭管什么理由,一周两周还能应付,一月两月那是不可能的。
丁勇反复思量,一直在脑海里做沙盘推演,寻找可以把事说圆了的模式,模拟丁母和刘露见面的各种情况,头都胀大了,但完全不能预料未发生的情况。他心想,妈的,运筹帷幄什么玩意的真难啊,真有那种谋士吗。还他妈略施一计,你知道人家能干啥,能说啥啊。
丁勇痛苦极了,痛苦地不是无法把这事解决,而是高离威胁他说,你不好好解决这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啊,丁勇反复地想,可是完全没有对策想出来,倒是让高离给快吓出神经衰弱了。
终于有一天,丁勇喝了点酒,好像是哪个分公司的老大来总部,他喝了几分醉,看看天色还早,便借着酒劲和丁母和盘托出。几分钟后,他酒就醒了,让丁母给骂醒了。
丁母大力攻击刘露的人品,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丁勇开始是流冷汗,后来是流热汗——害臊的。丁勇大怒,但是不敢还嘴,心里真是佩服起高离的远见了。丁母一浪又一浪坚决的表态,我不同意,我肯定不同意,我和你爸都不同意,我死都不同意……
丁勇抢了两句话,大概是想表示,“不是她勾引我”,“人家家庭条件比我们好”。但丁母根本就没听到,还是保持原来的节奏喷射反对的声浪。丁勇毛了,直接把电话掐了。丁母便锲而不舍的打,掐了打,打了掐,情侣之间常见的戏码就这么上演了。
折腾了十来分钟,丁勇接了电话,两个人都冷静了许多。丁母改走亲情路线,语重心长地和丁勇讲起想当年谁谁的媳妇就不是好人,结果谁谁如何悲惨的收场;谁谁媳妇如何如何的好,结果谁谁如何如何的幸福。再加一条就是,邹月宁,那是多么好的姑娘啊!
丁勇本来是一肚子气,听到她对邹月宁的评价,气都气不起来了。你知道邹月宁什么呀,就变这么好的姑娘了,好哪里呀,你见过人家吗。
母子吵吵了半个小时,丁母嗓子都说哑了,丁勇还没说上二十句话呢。最后丁勇放弃了,说你让我考虑考虑,你也冷静冷静,咱们明天再细说吧,我得回家了。丁母大概也是心疼儿子,便也应允了,但还不忘嘱咐儿子,不能跟刘露住到一起,要是被她骗了,有了孩子就晚了,就麻烦了。
丁勇真想一头撞向垃圾桶,否则根本无法表达他那种压抑、后悔还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回到家丁勇也不敢说,还破例把手机关了,怕他妈晚上想起什么事打过来不好解释。
第二天,丁勇去上班,中午继续跟老妈沟通,却依旧没什么结果。丁勇想了好久,想出来自己承担主要责任、自己要对刘露负责这个理由,结果他妈根本不信,连说,你被骗了,你根本不是那种人,她是在骗你!还用了一句古装剧很流行的对白:你中计了!
丁勇又说,邹月宁跟他先黄的,黄了好几个月了,人家有新男朋友了。丁母说,那刘露也不行,你怎么也得找个从前没交过男朋友的。丁勇心里明白,这是老妈的处女情结,不过母子终究不好说这个,所以都含糊地以交过男朋友来描述。丁勇辩解说,邹月宁也交过!现在的女孩,还有没交过男朋友的?你找一个给我看看!然后丁母就马上列举出好几个,谁谁家的谁谁,谁谁家的谁谁,都可好了,都可老实了,都没交过男朋友。丁勇吓一跳,这说的都是他老家那边的邻居,有好几个还是他小时候就认识的,看来昨晚老妈没睡,把人际关系全梳理了一遍。
中午未分胜负,双方鸣金收兵养精蓄锐。
下午丁勇给高离打了个电话,痛述自己当前的窘境,把高离高兴坏了,可算验证了他的推想的正确性,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丁勇让他出个主意,高离想了半天,说,大概就剩下断绝母子关系这一条了,你放心,当妈的都怕这个。当妈的跟儿子斗,斗不赢。你只要装作说,你要是不认刘露,我就以后跟刘露单过了,再也不回家了,你妈肯定怕,肯定妥协。
丁勇回答说,去你妈的!
傍晚,丁母开始煽情,告诉丁勇,自己头发白了好几把,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好几顿没吃啦。丁父也不好过,一天抽了好几包烟,中午做饭把手都烫了。她哽咽着问丁勇,妈为了你,什么都能付出,你就不能为了妈,付出点什么吗?一点点都不行吗?
丁勇屈服了,他不想,但是他完全没办法应对,他能怎么说,他怎么拒绝,当老妈说到自己身体的健康说到自己付出的拳拳爱意,“你再不是人也得低头,要不你还是人吗”——这是高离劝解丁勇的话。
丁勇为了自己的屈服难受了好久,他终于发现他对刘露也是有愧疚的,尤其是他几次话到嘴边,想要跟刘露说这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