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学工(3) -- 齐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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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学工(5)

说是厂长给我们争来的降温费一点都不假。

我们那个正校长特别抠门,那么热的天我要顶着大太阳一趟走3里多的路(有的同学甚至走5里地以上) 去给学校挣钱,却连个降温费都舍不得。厂长当时给我们争取的降温费也不多,参照其他工厂的标准一天就一根冰棍钱,那时最贵的一根冰棍才卖5分!可就这不多的降温费还费尽了厂长的口舌。

当然了,这些情况我们假期时不知道,是到开学后免了学杂费、领了降温费后才无意中从会计那儿知道的。我知道校长的阻拦后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在假期随便找个小工的事做做,两个礼拜挣的钱就比学杂费加降温费多,即使花一点时间去收集蝉蜕也比那些钱来得容易。

自那以后我对校长就不感冒了,碰到他也懒得打招呼,他若想和我说话时我也只是回个白眼,认为他没把我们当人看。校长这个称呼于我无非就是个小气鬼的代名词。

因为教育回潮的原因,学校的文化课程比原来大力提倡学工学农时不仅时间上安排的要多,而且本质上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想原来虽然还有半天课,但其中时事的学习就占了不少,文化课本也异常简单。

由於对校长有反感,所以不想再在校办工厂干活了,正好趁学习空气渐渐浓起来,我借口要好好学习天天想上,给厂长说不想干了后,每天下午就根本不去了,只是在厂长出差时帮他张罗几天。

少了我的参与,工厂的运转再没有原来那么轻松,校长似乎现在才意识到我的重要性,找我谈了几次话进行劝说,但我矢口坚持要学习就是不松口回头做工。可能我的态度和语气惹恼了校长,使他下不了台,他便怀恨在心。

可惜的是邓小平的教育回潮没能坚持多久,在全国各个领域就开始了对他的声讨和批判,我们学校自然也不例外。

记得一天早晨我到学校不久后,一个同学告诉我说学校贴了个什么东西批我呢,我去看了,站在一群人的后面,发觉那是一张批判我的大字报,说我有小资产阶级思想、金钱挂帅、物资领先、思想落后,还说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不要我这样要学习的苗,云云。

当天上午学校就开了个全校师生大会,除了批判其他重学习的老师外,我就作为学生的特例被点名批评,我因此名声大噪。哪怕不认识我的同学,在经过旁人的指点后也立马知道我这个和学校对着干的人。我后来从朋友那里还知道,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其他学校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典型。

可就我这个黑典型,在初中毕业时竟然成了几个学校争着要的香荸荸,甚至把我宣传成黑典型的学校也一个劲儿挽留我,其实目的是相同的:要我在校办工厂给他们干活。

当时我们城镇的初中只限定一所,全部应届学生不管多远都只能读那个学校,而高中则是另外两所学校。

我的初中学校给我的条件是,我毕业后不继续读高中,而是就在那个校办工厂做个正规的工人,并且许愿给我开一个高于工厂青工的工资。那时候,一个青工在工厂里干活要熬过学徒期、转正定级期后才可能按指标在工资上有长进,所以说,学校开的条件已经是相当优惠的了。

由於校长与我直接打过交道,知道我的牛脾气上来不好对付,再说这么大的事好像与我商量也没有理由,於是,正副校长一起找到我妈妈陈述他们的条件和期望。我爸爸在外地工作,在无人商量的情况下,我妈妈一口坚持要我升高中,继续读书,这样,初中的学校才死了要我继续做工的念头。

厂长在整个事件中始终不发表意见,既看不出是支持,也看不出是反对,我想,他是矛盾的,既希望我留下来继续分担他的工作,又怕耽误我的前程。

在毕业那天放学后我收拾留在工厂里的物品时,厂长送我两本专门买的书,并亲自动手将那书和其他物品精心的包装起来。然后,用自行车驮着那个小包裹默默地给我送行,一路无语,只是在临别时才说今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时可以找他,不要把他当老师,也不要把他当厂长,说完,郑重其事地和我握手道别,这个具有大人意义的握手让我回味了好久。

我当然没有什么需要麻烦厂长的。当时电话不普遍,加上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就一直没有与他联系。只是在我获得高考录取通知书后,我妈特地准备了两瓶酒和一些喜糖要我拎着去和那个厂长告别。

明显看得出来,我的到来让厂长欣喜万分,一贯手脚不闲的他特地停下手中的活,兴意盎然地听我讲另一个学校工厂的事、听我讲准备高考学习的事。不是由於有客户到来,我们的谈话恐怕要持续好久。趁他忙着应付客户的当儿,我借机告辞,虽然他情真意切地要请我上餐馆吃午餐,虽然我恋恋不舍,但我必须告别先行离开,我怕他再次默默地给我送行,更怕消受不了那份情。

大学暑假期间,我曾先后碰到过几个原来一起在那个校办工厂干活的同学。他们中有三个人在初中毕业后就留在校办工厂了,薪水却没有当初学校许诺给我的那么丰厚。他们都告诉我,那个厂长经常念叨我,说如果我在那儿的话,他要省很多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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