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发点我写的小说,欢迎指正,拍砖留情——暂定名:雨夜 -- 苏芬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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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发点我写的小说,欢迎指正,拍砖留情——暂定名:雨夜

丝瓜的藤蔓可以沿着搭好的架子、雨水管道、或者铁制的窗栅栏爬到三楼甚至是更高的地方。在它的根基附近还有其他的一些植物,诸如牵牛花、野菊花等等,自然也少不了见缝插针的、匍伏地面一节节生长的绊跟草和一丛丛半人多高的狗尾巴草。从窗口看下去,被植物覆盖的土地像是一块绿色的棉布,而挂在楼外墙的瓜蔓则是从布上抽出的一根线。

“布片”的南边是道破碎的砖墙,据此这片绿色与一个被粉尘浸得什么都发黑的工厂煤场分开。煤场正中停着一台装载机,四个轮子触地的部分都没在泥中,发动机的外壳甚至已经锈了一大片,看样子是很长时间没有开过了。雨后的风吹过,在只剩框架的驾驶室里引起“呜呜”的振鸣。

一个人头从车底忽然冒出来,紧接着是一只手臂,高高地扬起,手势分明是“OK”。楼窗里的人嘴角翘翘,拾起窗台上的石子朝楼下掷去。

正被风拂得如同水波荡漾的植被丛中,又是两个人头冒出来,其中一个回首向楼上,墨绿色布条缠绕的右手往头上一按,然后两人像兔子一样大步跳着跑向煤场。楼窗里的面孔恢复了平静,眼睛靠在SVD-S狙击步枪的四倍瞄准镜上,视线延伸到煤场西边一座孤立的二层小楼上,那里有一扇朝场内打开的窗户。

光学玻璃把百米外的镜像拉近在眼前。窗框是老式的铁骨红漆,不过此时红漆已经寥寥,被坑坑洼洼的铁锈包围着,窗口里是暗淡的阴影。

两个身穿丛林吉列服的人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奔跑,墨绿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夕阳西下,暖红色的阳光投过来,铺满大地,一缕光映进镜筒。靠在目镜上的眼睛稍微眯起来。雨后的晴空近于无云,落照过来依然明亮。持枪的双手正要慢慢移开换个位置,一下不动了——还是定格在圆形的视野中那团几乎被光芒遮掩的阴影。目镜遮光罩后的面孔咧开嘴,露出一口细碎的白牙。

凭直觉,陆军大校周明勇判断自己的目标终于耐不住寂寞,要动手了。他闭上双眼。

在那团暗淡的阴影中,有一个异于其他的黑影。长条形的,它正在慢慢向前伸。一个细段后是三角形的准星,突然变粗,是的,升级版7.62mm NATO M4卡宾枪。最大长度是800毫米,1、2……周明勇睁开双眼,枪口向右移动一个小角度,压在扳机上的示指连扣两下。

没有声音,产生枪响的高压空气流动到加装在枪口的消声器里就分散了。这回无需直觉,已经亮得耀眼的视野中明显地有一长条形的黑影立起来,靠着窗沿滑下去。周明勇站起、据枪,枪口仍旧指向那扇窗口,眼角的余光却瞟向那两个奔跑的人。

靠近地平线的地方,依稀还有两个黑点。

最后一丝可以看见的日头也沉入叠积的云层,天边只留下折射出的霞光。毕竟已是夏末,虽然把窗帘全部拉开,屋里也不是那么亮了,墙壁和残存的家具上都镀上了一层灰色。周明勇很享受这种亮度下的黄昏,他从耳后折下单兵送话器的话筒,轻轻吹了一口气,又在话筒上敲了两下。然后把耳麦整个从头上摘下来挂在胸前,揉揉眼睛倚靠着墙坐下。

他喜欢尽力“搜刮”他所遇见和听说的一切“好东西”,当然只限于军事装备。比如刚刚用过的那支改装过的加了消声器的SVD-S狙击步枪,就是他在外地时从一个二道贩子那里获得的。这支枪的前一任,也是第一任主人是个俄军特种兵上尉,这是他在审问贩子时得知的。上尉显然是一个有着深厚机械学和金工造诣的人,他把原先普通的前部枪管连准星锯掉,然后焊接上一个消声器。消声器也是上尉自制的,平整的外表和精心打磨过的焊缝显示出制作者的一丝不苟。只可惜,冶金制造方面的才能没有给上尉带来战场上的好运气,他在车臣反恐的战斗中被非法武装的机枪手击中,使得他射杀目标数达到100的愿望成了他此生最后的欣慰。当战友们冲过去救护时,上尉失神的眼睛里写满了遗憾——敌人的子弹只早来了一步。

以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支枪就流落到了黑市。然后就成了国内某黑社会组织的订货,然后就被率部伏击“送货员”的周明勇缴获,然后就被一眼喜欢上它的周明勇用检讨书和另一支全新的CBU-88狙击步枪外加整整一箱子弹从自己的下级那里“换”了来。为了一支枪给部下写检查,这一件事就让已经很长时间不通过特殊渠道购买原厂SVD枪弹的军区卫勤部闲议顿息。

不过周明勇可不仅仅是喜欢这支枪本身。那位今生素未谋面的俄军上尉用寄托在枪上的灵魂告诉他一个真理:永远要比你的敌人快一步,否则就会追悔莫及。每当周明勇闲暇擦枪或者摩娑着枪身黑色的护木时,那双满是遗憾的眼睛就仿佛见过似的在他脑中闪现,心里便是一沉。

“上尉同志,你的错误我决不会再犯,你的经验我将受用终身。”

房门外似有响动。周明勇的脊背像装了钢簧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借着起身的惯性跃向房门旁的隔断,左手同时拔出挂在腰间快枪套里的92式手枪,拇指顺势拨开保险。

两下敲门声,顿了一下,又是一声。指向房门的枪口垂了下来,周明勇蹲行两步伸手打开门锁。那个在装载机车底冲他伸手势的人——陆军中尉李应时把门拉开一条缝闪进屋。“师长,我。”

周明勇收起手枪:“你排长呢?”“在楼梯上……警戒呢。”一边说,李应时一边把浸透了汗水和雨水的侦察兵套头服脱下来。“叫他进来,咱们开个会。”“是。”

李应时开门,冲上楼道走廊上一个黑影轻轻吹了声口哨。那人闻声,身形一矮,回头打出手势让他隐蔽。过了十几秒才慢慢地倒退几步,右臂挂住楼梯扶手“嗖”滑下来。

陆军上尉成全的一张脸由于涂满了油彩在暮色中显得模糊不清,不过一见到他,兴奋的周明勇就上前准确地捏住他的鼻子。“哈,你小子,跑得真够快啊,从接到命令到站在我面前,统才两小时不到。你飞过来的?”“旅长笑话我呢,七八公里宽的交战地带,连跑带打的用这么大功夫我还嫌浪费呢。刚才来时看北边楼上有动静,我替小石头放了会哨。”闻听此言,李应时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本来应该是他的活,可那会为了避开狙击手,他正在返回的途中走走藏藏。

“说正事吧,”周明勇斜眼向北面窗口一瞟,“石头?”李应时会意,先一步迈到门口听听,然后转身进另外一个房间,掀开窗帘一角瞧了一眼,冲周明勇伸出大拇指。

“好,你看这儿,”周明勇拉着成全到后阳台门口,“北边的二号楼我们的部队拿下了一半,东面的两个单元已经控制,现在正对西面剩下的两个进行逐层逐屋搜剿,以防敌残兵。现在是六点三十六分,天快黑了。”周明勇抬腕看表。

“什么任务,旅长?”

“照这个进度,至迟七点钟这整座楼我们都可以清理干净。到时你去那里指挥步兵。夜里我们对西侧几个街区的敌人发动进攻。”周明勇紧贴阳台西墙,左手指着对面楼房。贴在东墙根的成全顺着手指望过去,看见对面士兵们正从顶层的一扇楼窗里一个接一个攀上天台,弓着身子持枪缓进。

“明白!”

窗外最后一丝霞光也被越来越厚的黑云吞没,天空变成了铅灰色。隆隆的雷声自天边响起。

又要下雨了。

坦克营长罗林打开炮塔舱盖探出半截身子。按理说在只进行过简单伪装的阵地上做这么大的动作是很危险的,敌人的狙击手、游动的散兵,甚至可能是远处战斗射过来的流弹都很可能把他一下打下来。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正午刚过,军参谋长——当然,目前是代军长——的命令就由其本人直接传到他的耳机里:准备接收两辆坦克的加强兵力,尔后待命进攻。

命令传完不长时间就下雨了,还越下越大。罗林命令在阵地周围留下几个潜伏哨,其他人员进入各自车内发动坦克,全营——只有九辆坦克了,一个连的数量——列成战斗队形,并给那两辆车的加强部队留出空位。全营人在坦克舱室里吃过午饭,等来了两辆坦克。代军长那里再无声息;然后,罗林就坐在战位上呼吸着别人呼吸过的污浊空气等待着;再然后,就等急了。

十几个大铁家伙在简单的出发阵地上近乎无遮无拦地等待这么长时间,一旦被敌人发现,招呼来航空兵或者地面炮火的打击自然没跑,就算是只有敌人的小股渗透兵力靠上来,近战中对这些战车敲打一阵也够受的。

罗林望见,西方的地平线上残阳如血,黑压压的层积云正从那里慢慢地蔓延上来。“就敌人那几架破飞机,这种天气是来不了了。”他心里稍稍舒缓了一点。等就等着吧,希望命令早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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