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西天取经 -- 弦音醉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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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西天取经

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藉由吴承恩的妙笔生花,为世人津津乐道。但唐三藏并非西天取经第一人。在汉哀帝元年(前2年),博士弟子秦景宪便已得到大月氏(今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王使(相当于现在的大使)伊存口授的佛经,但仅限于个人爱好。到汉孝明帝时,一天孝明帝说他“夜梦金人,项有白光,飞行殿庭。”向大臣们寻问所梦是怎么回事?大臣傅毅说:“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形如陛下所梦。”于是汉孝明帝派遣朗中蔡愔、中郎将秦景往西方求佛(而不是西南方,毕竟这要翻阅喜马拉雅山脉),于是十多人沿着丝绸之路,晓行夜宿,越过流沙和葱岭(现今帕米尔高原),来到大月氏国(今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正如前述大月氏国王使已然通晓佛经,可知在其国度之中,佛教已普及,于是朗中蔡愔、中郎将秦景在大月氏国请到了天竺(身毒,即印度)高僧摄叶摩腾和竺法兰,于是护送两位高僧带着佛经和佛像在永平十年(67)东还洛阳弘法布教。这便是最早的西天取经,且不仅仅带回了佛经,还带回了摄叶摩腾和竺法兰两个大活人。

这两位高僧在洛阳具体作为史书未有记载,但鉴于语言不通,必然有翻译之人相伴,其述经的过程,用一个字表达便是“胪”,“胪”者,传语,陈述也,有向下传告的意思,符合高僧的身份。强调这个词,是因为在中医药典籍中,仅仅有一处使用到了这个“胪”字,这便是东汉末年的张仲景《伤寒论》自序:“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中的《胎胪药录》。

在仲景序中出现的《胎胪药录》这本书也仅仅是个孤例,此外所有典籍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书名。我们分解一下“胎胪”两个字,有两种可能:1、“胎”对药物的陈述的记录;2、“胎”、“胪”两个人的药学记录。“胎”是何人无从得解,我也试图与“月氏”来复原,但不符合古人书写惯例;“胎”也可训为“养”,但与“胪”字无法联系起来解读。因此退而假设这是两个人,结合印度草药学在后来对我国医学的巨大影响力弦音醉舸:从摇钱树说起,就不得不想到两位高僧:摄叶摩腾和竺法兰,各取一字为代的话是“腾”“竺”(du)(这也颇符合汉语对老外称呼的习惯),假设他们两位编写了药学专著,那称之为“腾竺药录”,即“teng du”药录,这经过150年左右的传诵,到张仲景时变成《胎胪药录》(不知道这两个字古音怎样),完全有可能(张仲景约生于公元150~154年,卒约公元215~219年,建安十年(206年)前,张仲景的医术并没有到达出神入化的境地,其两百号人的家族中因伤寒死亡的就有百人,于是在约206年左右[华佗正是在这几年中被杀,张仲景时年55岁,对医学还处于未精通状态],张仲景才开始发奋图强“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成《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

备注:此文只是推想,若有古音韵学的专家指教,则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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