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眼中的武侠小说(1) -- 小旋风

我是个武侠小说的爱好者, 尤其喜欢金庸的小说, “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书神侠倚碧鸳” , 这十四部小说更是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 “韦篇三绝”是也. 近来网上关于武侠小说的讨论, 关于金庸的讨论渐渐多了起来, 在下不才, 愿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个人的一点看法.

有人说, 这武侠小说写得再好也只是通俗文学, 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是我觉得这雅和俗之间的区分本来就是相对的, 模糊的. 象我国古代的四大名著, 在其刚出版的时候, 无不被认为是 “大俗”的代表, 其中更有几部被当时朝廷列为 “禁书”, 属于不折不扣的违法违禁出版物. 当时的读书人如果整天捧着本<<三国>>, 怕是会被当成不求上进的典型吧. 可是现在呢, 家里就那么几本<<红楼>><<西游>>, 还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据说是为了体现主人的文学修养和品位. 再往远了说, <<诗经>>里的 “风” 是记载当时下层人民的起居言行的一种记实文体, 在当时的贵族们看来自是俗不可耐, 可是今天如果有人能背出哪怕几段诗经里的句子, 都会被别人刮目相看了. 中国古代如此, 近现代也不例外: 象京剧在一百年前还是通俗文化的代表, 京剧演员被蔑称为 “戏子”, 象言菊朋等末落的八旗子弟为生计去唱戏还要被 “族议”. 而现在, 同样是京剧, 却成为了 “国粹”, 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国家财政每年拨专款扶持. 每次京剧晚会, 总有国家领导人到场欣赏, 京剧演员也成了 “京剧表演艺术家”了. 中国如是, 国外亦然, 比如斯特劳斯家族的音乐作品, 大多脱胎于非正式的舞会音乐(圆舞曲)或是农民们庆祝丰收的舞曲(波尔卡), 可谓是典型的草根音乐. 但是如今这当年的丑小鸭却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维也纳金色大厅, 每年一度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更成为全球音乐人和乐迷的盛典. 举了这么多古今中外的例子, 就是想说明这雅和俗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和区分, 谁敢说今天的武侠小说一百年后不会成为中国文化遗产之一?

话再说回来, 文艺作品的生命力主要在于它所表达的内容, 通俗的表现形式一样可以承载具有深刻内涵的主题. 象风靡西方的摇滚乐, 谁都不否认它是典型的通俗音乐, 可是Bob Dillon创作的歌词被选进了美国语文课本, Elton John由于在流行乐上的巨大贡献被英国女王册封为爵士(不过只是Knight而已, 还没有达到Baronet, 嘿嘿),在 刚过去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根据黑人歌手Ray Charles 真实经历创作的<<灵魂歌王>>夺得了最佳男主角, 更不用说影响西方世界整整一代人的Beatles了. 所以说, 通俗读物的身份并不能成为武侠小说的命门, 一是因为通俗, 高雅只是相对的变化的概念, 更是因为通俗的文艺表现形式一样能造就经典!

还有一些朋友认为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及其生活方式距离现实生活太远, 所以不具有太多现实意义, 也就当然不值得被抬得太高. 说这话的朋友可能忘了, 就在去年奥斯卡颁奖礼上, 一部完全脱离现实世界的<<指环王>>征服了所有挑剔, 古板的评委, 席卷了几乎所有大奖. 再请大家静下心来回想一下被国人挂在嘴上的 “四大名著”,哪一本书中的主人公们的生活方式不和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差个十万八千里? 可是经过时间的考验和筛选, 名著终究还是名著. 可见, 文艺作品中人物的生活环境, 生活方式相对于人物性格, 个性来说又是另一种载体和表现形式, 而文艺作品真正的核心则在于人性的刻划. 我们看<<西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因为孙悟空, 猪八戒和我们有相似的生活经历, 而是因为孙悟空, 猪八戒有着和我们一样的人性, 他们有人类的优点, 也有人类的缺点. 所以尽管我们和他们不是生活在同一时空, 但是他们的事迹仍然能引起我们的共鸣, 也可以说, 我们读懂了他们. 同样道理, 我们虽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些人物出神入化的武功,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理解他们, 进而理解整部小说, 因为人性是相通的.

说了那么多, 只是为了去掉武侠小说的 “原罪”-----其本身特有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并不能影响我们对一部武侠小说的评价.

和任何一个领域一样, 在武侠小说的创作中, 有得过且过, 为生计而写作的写手, 也有胸怀大志, 以提升武侠小说品位为己任的大师.

一般说来, 曾创作武侠小说的作者多如牛毛, 但是能够拥有一定读者群, 领一代风骚的名家总数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而这数十人中, 其作品能经久不衰, 得到大众肯定的更是只有十几个人了.

至于说到使自己的武侠小说雅俗共赏, 开宗立派, 甚而步入纯文学之林, 厕身于中国历代名小说之列的, 古往今来最多不过几人而已.

金庸, 无疑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

有人说金庸的武侠小说完全可以被列入中国文学宝库, 是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文学作品之一. 对于这一说法, 我不敢断言,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中国的文学词典里如果没有金庸, 那绝对是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现在比较一致的看法是金庸至少在武侠小说家中是绝对的武林盟主, 绝对的第一. 我从来不敢肯定金庸是第一, 不过我至今也没有看到哪个人的武侠小说能比金庸写得更好.

象这样的作家, 这样的小说, 无疑会引起大多数读者的兴趣. 不同的读者, 站在不同的立场, 用不同的眼光, 则会得到不同的看法.

“一千个读者的眼中就一千个哈姆雷特”, 作为这一千个读者中的一个, 我对金庸武侠小说的看法自然也是不同的.

下面这篇文字, 就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我个人眼中的金庸武侠.

(由于spring break在即, 时间较紧, 所以先写个开头, 争取能在spring break写完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