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货币 财富 资本 金融 系统 -- 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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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wxmang师兄的一个回答: 非对称生存(未完草稿) 570

这个是今天中午和今天晚上我搭建的给w师兄的一个观点,没想到写起来刹不住, 这里完成了一个草稿.兼给wxmang师兄作为参考.

我个人主业是经济,这里面写的东西却很草根,很不像那种学院派里拿捏把玩金融数学的人写出来的东西.这主要是因为我在这方面已经想通了,草根是本,学院扯蛋. 最近也很长时间没有上西西河了,记得去年年底我写过一个货币的野贴, 后来中断了,没有写下去.这里有很多是本来应当在那里说的,谨在此借机一起补上.

非对称生存--非对称财富。

(以下上市,如不做特别说明,均指股票上市,可以交易流通)

“引用所谓在新西兰滑雪的基金经理的那句话来刺激”

"如果不是签证延误的原因,我应该在新西兰滑雪, 一位中国大陆的私募基金经理(在维基里中国私募基金并定义为中国的hedge fund)悠然的在火热深圳的一栋高楼里的明亮玻璃办公室里说"

这在一个人均年可支配收入不足2500美元,中位数人年可支配收入不足2000美元的国家里,普通劳动者月均工作时间创世界新高,很多三角洲的企业昼夜通明带着100分贝的噪音24小时三班倒,无数打工男打工女的生命之花只能在年轻时绽放并将在可预见的十-二十年内凋谢的国度里,显得非常的刺耳。

“幸福的基金经理之所以幸福是所谓赶上了大时代吗?”

又是一位用集装箱的袜子换来奢华购物袋的中国财富弄潮儿。

说说 不公平的道理。

流量和存量

英国最聪明的人的解答。好比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

水涨船高的道理

当然,在上涨的时候大家都涨,在下跌的时候大家都跌

为什么有人只要敲几个键盘就可以年收入亿万计,有人正日拧螺丝、插接线板却所得仅仅分文?为什么看着国外风光的金融企业在歌舞升平中岁入亿万,为什么我美利坚的其它行业苦苦挣扎,我中国东北的国企即使尽心尽职盈利每人也仅仅获得千百奖金?

答案:非对称生存。

用英国最聪明的人的话来说,一个不知名的服务生敲了键盘,偶然成交了一笔交易,而且这个时点上只有这一笔交易,假设为100股,这个交易以高于原价(50元)10%的价格(55元)成交。世界上存在着总存量为10亿股的股票。请问,他是否创造了财富?创造了多少?

按照现有游戏法则,全世界的该股票都因为这个服务生的偶然行为而升值,因此,该服务生并非仅仅创造了5x100=500元的财富,真正的计价是:世界因此增加了50亿元财富(准货币)。

看到了没有,这个世界上被描写为最创造财富的那群人,其实连自己手指头都不用动,看着价格上涨自己就造出财富了。

金融巨舰的最牛逼的财富创造核弹在哪里?

不是靠利息,否则汇丰银行不会被华尔街当作二等公民来对待

也不是靠帮助企业发行上市的传统投资银行业务,虽然这个已经是暴利(见下文)

真正的财富创造核弹(前提条件是股市大势向上,这在过去十年里占了七年)是:

投行自营交易部门和各类基金(尤其是操作猛烈的基金,但一样也包括那些主张所谓长期持有的共同基金、退休基金等等)。

我留意到这样一个事实:

尽管基金经理和交易员的知识十分贫乏,在西方甚至很多人素质不高,十分粗俗,但丝毫不影响有无数多媒体人员、传记写手去竭力美化这个群体,把他们最细微而最平凡的心理活动描绘的惊心动魄,仿佛决定着千军万马,历史前程,这些“旷世奇才”们,引得无数清华北大学子竟折腰。而或要装模作样,引入号称运算速度最快的电脑,用所谓的夸客(就是数量优化)交易去挖掘所谓的规律,然后得到平平的“业绩”,当然,这些都不妨碍吹牛和神化。

正是这个原因,华为在华夏面前逊色,中兴在中金面前低头。

(以下是作为研究中国金融资产阶级的内容)

附带着享福的是一些证券研究人员。在这点上,中国的证券研究人员,虽然在吹牛上迅速的向西方同行看齐,但还是要承认,比他们的境外同行还是要负责任一些的。

证券研究人员,拿的研究对象的信息比业内人士要晚,业务知识比业内人士要差,但却获得了非对称、超比例的影响力和尊重度,不信,你看看任何中国的经济、科技新闻,无论是科技进步还是政策发布,有哪篇没有附带上几位券商人士的点评的?很遗憾,新财富的某位王牌科技行业研究人员,连无线通讯的载扇概念都说不清楚。

我们以中国移动2009年夏天以后为例子。此前业内的共识是,中国移动拿了张TD的无线牌照,技术相对落后,资本开支巨大导致折旧支出较大,使得香港诸多欧美投行分部纷纷调低股价,而且是十分无耻的巨幅调低,从150港元目标价腰斩到75 港元的比比皆是。然而时隔一年,又以同样的理由,TD……资本支出奠定基础……纷纷上调评级。而其实同期中国移动真正对于企业经营起到里程碑作用的举措:启动移动软件商店平台,却无人应答。可见香港这些精英们的研究水平如何了。

国企在国际市场老是出问题,关键就在这里。之所以也怪不了人家,是因为根本不在你操控手里。这和普通的不努力经营企业的流量概念是两回事情。

那么我说我不参与,可不可以?

不可以,大概有两个原因:

原因之一是生产资料上的交易所化,不可避免的形成了暴露面,大部分国有企业的巨亏就亏在这里,他们本身并不想参与金融赌博,但是因为环节被金融化了,没办法。

原因之二是股权路线,这就是股权转让客观上要求便利性、灵活性。换句话说,资本市场-股市和债券市场的诞生往往是资本主义的必然。自发的会形成股权转让,但这马上提供了异化嬗变的机会,也为中信这种不从事生产但却大发其财的东西的诞生开创了条件。

另外,财富虚拟符号大肆创造的大门被打开。最后形成的是虚拟财富总量大大高于流通中的金融符号数量(主要是货币)。

我们来比较两个情况,一个是没有上市的企业,一个是上市了的企业,后者的股票在市面上流通。差别在哪里?差别就在于股票的流通性和股票同时作为准货币(财富符号)来对待的双重身份,使得发行股票这个行为本身变成了虚拟符号大创造的大业。

中国的首富榜,因为长期是把股票财富作价估价,所以从一定程度上可能会夸大财富巨大的程度(就创业者来说一般他很少会抛光自己的股票——这也是不可能的)

我的家乡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因为紫金矿业的上市,大量的此前融资的小股东随着股市价格的突然出现和自身股份的突然流通而一夜暴富,我的家乡染上了新世纪的“间接荷兰病”——不是哈萨克斯坦那样直接出口的石油,而是通过股市而被再次放大的虚拟财富——这种虚拟财富的荷兰病恐怕将比 石油类的荷兰病更加严重,因为石油类的荷兰病毕竟是靠作为石油销售收入的流量流入积累的资金(货币)进行运转,而股票类的荷兰病,因为其一夜之间获得的是整个虚拟符号财富,这个符号财富往往至少等值于该企业利润流量的几十倍(乘以所谓PE值),是所谓的“未来整个现金流的贴现”(这就是所谓“未来的钱今天花”,这是金融学家忽悠大众的似是而非的说法,其实就是人为外造出来一个“公认”的巨大虚拟符号价值)。如果拿矿业荷兰病来说,那么矿业收入带来的巨额收入仅仅是流量赚得的钱,而股票体现的财富,则可能是整个矿业蕴藏的总含量所等价的货币值(NAV 净矿藏量的现价计算的算法)

而且股票荷兰病的分配不均比简单的石油荷兰病更加严重。石油荷兰病,除了像赤道几内亚这种变态国家,石油盈利全部流入一个独裁者之手之外,其它的情况一般来说全民都会多少分享到,如哈萨克斯坦、中东产油国,但股票荷兰病,其财富将只集中到拥有股权的那部分人手里,如老板、原始股小股东等等。

这就是迪拜比阿布扎比的富豪奢华密集程度更加惊人的原因:阿布扎比仅仅是石油的流量,而迪拜是有意成为全中东的资本市场的核心。阿布扎比搞的是流量游戏,而迪拜玩的是存量虚拟。

这也回答了易方达基金的叶总裁在07年股票之巅时的问题:为什么我制造业辛辛苦苦做一年,净利润仅仅1亿,我老板(假设本企业为私企)的(货币)账户财富也仅仅多了一亿,而我一上市,我原来不能当作财富计算的各类资产统统“变现”,按照市值的准货币财富高达30亿(假设PE=30),由于以前没有人把我的那些专用机器这样算,等于我的财富平添了近30亿。你说我是干一年划算还是较劲心思把我的企业变成上市企业划算?

甚至在他人上市,增发股份时抽头的券商投行部门一样享受了虚拟资本带来的暴利。增发的主体本身获得的资金,这笔资金按常理都要进入经营领域,形成各种固定的资产。但创造的可流动股票却在世界上流动,以等值或者更高值计价,而券商的投行部即使抽个1.5-3%的头,也已经是分享了巨大的财富创造机器带来的佳肴(想一想这笔上千万上亿的羹是由几个写文书的家伙弄出来得就明白这是什么概念)

VC投资和PE投资的所谓上市退出机制其实一样是利用了股票财富创造机制的一个变种,只不过收获的是VC PE投资者,厚礼的机制一样是通过存量财富符号的创造。后来美国流行的所谓不上市,只吃现金牛,保持企业私有而非上市的做法,其实是从存量财富变现回归到流量货币分红,这其实是一种回归本原的做法,有点类似于过去19世纪英国纯私人企业高分红的做法。但这对于现今贪婪的资本家来说,恐怕普通的企业的分红已经无法满足,所以一定要强调是现金牛,而这样的企业低价的机会恐怕不多。

这就是温州人的资本主义进化路线图,从几分几角钱的小生意,迅速发展成为小商品的规模巨大的产业,再进入商品城的收租地主领域,再进入股市和房市的投机领域,一步一步与生产分离,一步一步走向虚拟化。当然,经济学家继续赞美的是那个贪早摸黑的温州人,哪管人家这个资本主义动物已经从原生动物进化入宇宙飞船时代。 不过,在整个进化的过程中,仍然有无数作为奠基石的无产阶级——只不过可能他们不再是温州人或温州人的后代,而是千千万万的外来打工者。

资本主义进化后,虚拟资本的数量可以无限大,大的吓人,但是,无论虚拟资本在何时何地,有多么巨大,他必须有一个在下面盘转、流转生产的“实体经济”作为基础。这种基础并不是说什么实体经济要生产出“价值”被剥削者吸入上层的虚拟资本世界去流转,真正的过程是,上层的虚拟资本世界可以自我创造出财富符号,并用其中的一部分轻而易举的作为货币与下层生产者相交换,而获取下层生产者的物质生产果实(无论是通过美味佳肴和豪华别墅这些生活资料形态(金融资产阶级的奢华生活),还是通过收购你的生产设备、矿山等生产资料形态(LBO)),并给下层生产者(他们通常因为贫困而“有效需求不足”)造成你的生活必须依靠他们才能过活的一种无奈的印象。(因为下层生产者通常是专业性生产者,必须将其专业性产品销售出才能获得足够的进行再生产和本行业成员发放货币购买生活物品)。所以,虚拟财富不仅仅需要底层的生产经济给他提供享乐材料和操作材料,同时还需要底层生产经济的存在给他提供各种自己存在的理由——很简单,如果底层生产经济彻底消亡,如果大家都不干实业而开始玩弄金融符号,那么金融符号的意义顿时完全消失。这就形成了一种矛盾而颇具讽刺的现象:虚拟资本的存在必须以底层的存在为基础,尽管它的数额可以大大的超过底层经济。但是,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必须生存在底层经济中,来供养少量操控虚拟上层经济的人。

(为什么虚拟资本财富可以大的吓人,主要是两个原因:1 虚拟资本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债务或发行股份进行繁殖——只要你把借债再存入而生成的货币记作货币,把股票记作准货币,那么这可以无限发行下去。这首先决定了货币符号的制造是完全无止境的(只要有足够多的底层经济的“理由”来支撑它存在的意义),至于股票,由于其升值的理论是无止境的,所以其代表的货币量值也是无止境的,其他金融化的物品如房地产道理相同,)

那么你是否能够抑制他呢?说xx叫好资本,xx是坏资本,我只要好资本,不要坏资本。

这也很难作到。因为难以辨别,钱的味道都是一样的。你可以说坏资本(虚拟资本)都是符号,只是有一批货币在其中窜动。但是其实对于好资本来说,每个“实体经济”企业在每个时点上的大部分资产,也不是货币,而是形形色色的固定资产物、原料、存货和债权——实体经济里一样也是只有一撮货币在流动,只不过这个流动相对有序,而且带来了生产和消费而不仅仅是数字游戏。

说到底,钱本身一样也是虚幻的符号,因为它可以随时被发行(当然这个过程其实比较间接、复杂,一般老百姓看不清楚)。现代货币都是债务作为基础的货币。

货币的同质性——在股市里转悠的钱和在生产循环中转悠的钱都是钱,债务的同质性——作投机生意的企业实体和作实事的企业实体同样可以借钱,形成同为索取权的债权,增大了复杂性。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做了很多实事,在之前搞了很多实业生产就同情你,如日本,并不会你过去的勤劳而饶过你在美国乱收购炒卖艺术品的投机行为——只要你半路出家参与投机,那么你就必须为此承担可能发生巨额代价的风险。相反,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你这个投机分子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丑事而记住你,让你不顺,你如果有能力借到钱——得到那凭空“造出”的货币,就可以从事巨赌——甚至这个巨赌以其他企业成员的巨大伤害为代价,你仍然有获得成功和巨利的机会,例如美国制造业毁灭器的KKR。

这就涉及了资本主义的根本属性了。你的生产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是为了钱,为了财富,那么根据对财富是什么的追索,可以分为几个梯度,很糟糕这些梯度都是说不清楚的。如果你认为凡是社会公认的财富就是目的,那么你就要承认中信这种寄生者是合理的,为社会创造财富而非分食财富。再如江平的外汇利用观也要承认是对的。可是江平的的“外汇买楼观”有什么用呢?你出口劳动产品积累下来的外汇储备,拿去获得纽约几栋大厦的产权,对于该国的居民又有什么好处?你也许说过几十年可以增殖到若干数额,可是几十年后要么我已经死去,而我的儿孙也未必能够有任何有意义的享受(因为几十年后的统治者同样会重复我这一代的逻辑继续把资产保持在纽约的大厦的形态);假设你说那么我们就持有货币好了,那么这些美圆又有什么意义呢?像韩国那样,日子过的苦哈哈的,要紧牙关“出口第一”,以强力镇压工人来维持所谓民族“发展”,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引用基金经理门的生活描述

特别让人气愤。但这就形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判断。不过永远

掠食人类,掠食社会。

现实职场中经常有一个各行业职业收入排行榜。

如果你把医药行业和采矿行业放在一起,我绝对不会有意见,这是社会各部门之间的排行榜,。

可是我看到时髦的排名,里面赫然写着 对冲基金行业

谢谢! 这不是社会部门的排行榜,这是社会各部门和社会掠食者之间的对比榜!

蓝领和投资家之间的对立,在今天这个把生产分布到全球的时代表现的如此刺眼,以至于让人侧目。其实这种尖锐对立,几百年前,甚至在工业革命以前就已经开始。只不过最开始的投资家们关注的是皇室战争、财政借款,数量上也相对较小,人数也只有寥寥几个,后来他们把投机的对象瞄准了探险、海外市场的美好传说,然后进入工业革命,特别是北美的大开发以后,才启动了大规模的让英国人投资的(美国)股票和债券市场。这种尖锐对立,只能用两种办法来作为(阶段性)故事的终结,一种是不断的通过更好的扩张,更好的作为信心支撑的故事来不断展期,延缓矛盾的总爆发,19世纪后半期的美国,历经金融风暴还能趴下去再站起来拍拍灰尘继续走,北美广袤无边的资源、19世纪不断发现的金矿(作为基础货币的总支撑)是信心的支撑。 另一种,就是社会的彻底重构,财富因为跌价或没收而消亡,这种重构可以是温和的,也可以是剧烈的,罗斯福新政和十月革命就是不同的例子。今天又到了这个转折点,中国并不存在广袤的资源来满足展期,那么必然将走向改革,奥巴马则想学罗斯福,但底气不足。无论具体表现如何,一句话:good old days never com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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