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上等上的果子(续二――十五) -- 履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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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上等上的果子(续二――十五)

张作霖佚事(三)

张作霖命令副官去请客人,自己转身回到客厅,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三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不由自主地涌现在眼前:

张作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雪后的黄昏,天是"嘎巴嘎巴"的冷,小北风吹到脸上,象刀子割的一样。村口的小路上,走过来了一群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被五六个差不多一般般儿大的小年轻,连拉带拽,跌跌撞撞地,向屯子外边走去。

这个半大小子的头上光光的,没戴棉帽子,头上的辫子被走在前边的那位用手攥着,所以,他脸朝下,低着头,脖子伸出去老长。前边拉辫子的手一用力,他就跌跌撞撞地紧走几步,好像是被人强牵着走的一头倔驴;这个半大小子的两条胳膊,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在雪地上半走半滑地前行着;半大小子身子后边的那几个人,连推带搡的,又是踢又是捶。

到了屯子外边的柳树趟子里,这伙人停脚不走了。他们的手一松,半大小子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半大小子喘了几口气,抬起脑袋,往四周瞅瞅,那五六个年轻人凶神恶煞般地盯着自己,想说几句软话求饶,半大小子咽了口吐沫,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想撒腿逃走,自个儿的两条腿软软的,那伙子人又紧紧地围着,恐怕是不可能了。

过了一阵子,这伙人里领头的那位说话了:"我说张老嘎瘩呀,你他妈该(欠)大伙的钱可也有日子了。你该钱不还不说,你还他妈玩儿赖,胡弄人,又是掖牌,又是藏牌的--你当别人都他妈是瞎子啊?今儿个呀,大伙儿今儿个也不打你了,也不骂你了,留你在树趟子里看一宿的瓜。过了这宿,到明儿个就两清,谁也不该谁的,行不?"

那个人说话的口气倒挺客气的,还问了声"行不",靠!那是跟你商量事吗?其余的人一听,个个赞成,纷纷叫好:

"好,就这么办!冻他一宿!冻不死算他妈命大,冻死了大伙儿算大伙儿倒霉!便宜他妈小兔崽子了。"

说着,这几个人一齐动手,把这个被称为"张老嘎瘩"的半大小子的双手扭到了背后,一个小青年一伸手,把张老嘎瘩的裤腰带解开拽了出来。扭胳膊的伸手接过裤腰带,就手把张老嘎瘩的双手在背后紧紧地捆住。然后呢,一只大手揪住张老嘎瘩的头发辫,两只大手按住了张老嘎瘩的后脑勺子,几只手一起用力,把张老嘎瘩的脑袋,按进他自个儿棉裤的大裤裆里。

这伙人的手脚可真够麻利的了,三下五去二,一眨巴眼儿的工夫,张老嘎瘩撅起了屁股,看起了瓜。大伙儿一松手,本来跪着的张老嘎瘩身子一歪,侧身躺倒在雪地上。

"张老嘎瘩呀,大伙儿就不陪着你了,你自个儿在这好好看瓜吧。明儿个天一亮,咱们就两清,谁也不该谁的了。"领头的说完,这伙子人就走了。

张老嘎瘩躺在雪地里,试着挣扎了几下,手腕子上的裤腰带捆得紧登登的,根本就挣不开。他拧拧腰,活动活动脖子,想把脑袋从裤裆里钻出去,可是,用力挣了老半天,脖子都挣酸了,就是使不上劲。

他张开嘴,喊了几声"救命",可大冷天的,谁深更半夜的到大野地里来也?人都在村子里在屋里猫着呢,自个儿的脑袋又藏在棉裤里边,又有谁能听得见呢?

"想不到,想不到我张作霖今儿个就冻死在这儿了!想不到我张作霖跟我爹一样,也让别人给算计了!"

列位,躺在雪地里看瓜的这个半大小子,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后,威震北中国的张作霖张大帅。

俗话说的好,这英雄不怕出身低。张作霖张大帅出生在奉天省海城县名叫小洼村的一个屯子里。张作霖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在男孩里排行老三,没有兄弟,所以,小名就叫"老嘎瘩"。在张作霖刚出生的时候,老张家的家道还算比较可以,有那么几间房子,也有那么几晌的地。

可惜的是,等到张作霖的父张有财当家立户的时候,老张家的家道就败下来了。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张作霖的父亲张有财,从小就不学好,整天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张有财是个败家的主儿,吃喝嫖赌抽大烟,样样都让他沾上了。张有财最不喜欢的呢,就是下地干庄稼活撸锄杆子。

所以呢,他当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地给卖了,用卖地的钱,开了一个小杂货铺,卖个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

你想啊,屯子里的小杂货铺子能有多大的买卖?每天挣那俩钱儿,还不够张有财抽大烟的呢。到了后来,小杂货铺也赔钱关板了,张有财更没正事可做了,得,干脆就整天耍钱吧!

这人要是进了赌场,那还有个好儿吗!那是越输越赌,是越赌越输,耍来耍去,把家产输了个一干二净,还拉了一屁股饥荒,该了人家一屁股的赌债。几个债主整天价追着屁股要债,可是,家产都败光了,拿什么还人家呀?张有财没辙了,就躲,整天东躲西藏的不着家。

这俗话说得好:你跑得了和尚,你还跑得了庙吗?你能一躲一辈子,永远不着家吗?实在躲不过了,被债主堵住了,怎么办呢?张有财死猪不怕烫,破锣破摔,跟人家玩起了硬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拿去!"

呵呵,你硬,架不住人家比你更硬!到末了,几个债主在一块儿一合计,得!那点儿钱也不他妈指望你还了,眼不见心净,就当老子拿现大洋打了几个水飘。你不是还有一条命吗?行,老子就他妈要你这条命。

就这样,一个大早晨,起早捡粪的老头发现,张有财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屯子口的土地庙前。

张有财死后,老张家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张作霖的母亲被逼无奈,带着几个孩子投奔黑山县娘家妈去了。

张作霖的姥娘家住在黑山二道沟子,日子过的也挺艰难的。张作霖他们一家这么一来,五张嘴巴这么一吃,吃得姥娘家连锅都揭不开了。姥娘、舅舅倒没说什么,可是,舅妈的脸色可真是不好看。张作霖心里想,我受这个气呢!走,一跺脚离开了姥娘家。

张作霖是家里的老嘎瘩,所以呢,这小名就叫张老嘎瘩。张老嘎瘩从打一小就娇生惯养的,好吃懒做。既不愿意务农,也不想做工。当半拉子吧,他嫌铲地苦;跟木匠学徒吧,又嫌拉锯累。后来流浪到了高坎,他就在大车店里听人家使唤,给人家打个杂,跑个腿什么的。

再往后呢,他又到赌场里去混,??上个小筐,去卖点香烟瓜子、麻花烧饼什么的。张老嘎瘩自打从小,他父亲就抱着他进赌场,赌场里的各种规矩,他全都好明白;各种赌具,什么牌九啊麻将的,他是样样都知道点儿,所以呢,进赌场就跟回到家了一样。卖烧饼挣了点钱,张老嘎瘩的手就痒了,光想下场搓上两把,试巴试巴手气。

人家都说:耍钱这事千万沾不得,说得可是一点儿也不假。张老嘎瘩这么一下场,麻将没推满两圈呢,腰里那俩钱就全输出去了。这钱一耍开了头,那可真是身不由己喽,越输越想耍,越耍越是输。

张老嘎瘩把腰里的钱全输光了,心里不服气,还想捞本儿,怎么办,只好找人借债!这么一来二去的,不光是本儿没捞回来,还该了人家一屁股的债。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饥荒多了不愁。张老嘎瘩自个儿全不把拉饥荒当回子事儿,该吃了吃,该睡了睡,该赌了继续赌。没钱的时候,就不说了;就是有了钱,也不还,还留着进赌场捞本儿的呢。跟他爹张有财,可说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德行。

这么一来,那些债主们可就不干了:好哇,你行,你硬,看你到底能冻多硬。几个债主凑到一起一合计,于是,就有了前面提到的那一幕。

小北风是继续地刮着,张老嘎瘩躺在柳树趟子里看着瓜,他的身子骨确实是越来越僵,越来越硬了……欲知张作霖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雪个曰:且――卖什么关子?我敢打赌,张作霖肯定死不了!不然的话,这近现代史就要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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