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小靴子 -- 武陵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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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小靴子

去年十月,得空从老家铁路回沪。清晨细雨中,经过大概湖南江西一带。群山无尽,铁路边是挖去小半截的山,裸露煤黑的山石,再往上,低矮的绿色紧贴着山的头皮延展开去。一条碎石小路弯向后面的山,那里同样被剖开半截,好像还有几间房子,不像农房,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许是铁路养护段。

车窗迅速被黑色山石塞满,一幅沉重阴郁的画面。忽然,一小片鹅黄从左下角冒出来,蹦蹦跳跳,是个黄衣服小丫头。她穿戴干净整齐,红色双肩书包,也许是紫色的小雨靴,啪啦啪啦跟着火车跑了几步,就转向火车这边,费力跑上陡坎,靠近铁路才停下来,车窗立刻就把她甩在了后边。

也许是赶路上学的小学生吧?六岁?七岁?像是这黝黑群山里的亮色的精灵。这里看不到她的学校或者同学,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所以跑的那样天真烂漫、无所担虑。

那一瞬间沉闷画面里的黄色小不点儿,至今难忘。想起我的小学同学,也有这样独自从山路跑来上学的。

我觉得她就像这黝黑群山里,勇敢的小红帽。

也许漫长的儿时,每个人总有过这样那样的孤单旅程,只是记忆不太留给它们空间,直到偶然再看见,才觉得心里有点儿痛。

一直想画幅画,或者写首诗歌记下当时感觉,总是手拙,罢了:

黝黑的群山

黝黑的路

细雨追湿

黄衣服的小靴子

满山的蒿草

满地碎石

蹦蹦跳跳

紫色的小靴子

高高的路基

长长铁路

静静飞驰

红书包的小靴子

望不到的镇子

望不到同学

只怕迟到

童花头的小靴子

遥远的城市

遥远时光

或许她将读到

这样一首歌:

黝黑的群山

黝黑的路

曾经跑过

黄衣服的小靴子

通宝推:铁手,南方有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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