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科幻】卓雅的锡兵[-1] = "葬心之地" -- 暗香疏影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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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卓雅的锡兵[4] = "后会有期"

卓雅的锡兵[3] = "心脏"

7桥宾馆下,阿姆斯特丹警方一半精锐尽聚于此。指挥车里的Bakker紧盯着监控录像,漫不经心的把咖啡送到嘴边,长达几个月的追捕已让他精疲力竭,收网的时候,鱼却纵身一跃回归大海。

自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穆罕默德旗下的土耳其帮以介绍工作为由蒙骗东欧妇女,将她们带出国界之后卖往欧洲各地,并以此为本发展自己的色情帝国。此人残忍,冷静,一丝不苟,在阿姆斯特丹的地下人口市场中独占鳌头,却从未留下把柄。打击非法色情行业的Bakker也只能次次饮恨,愤怒之余,未免心生敬意。

此刻监控录像正实时播放楼上的情况,特种部队重重包围之下,狙击枪红点静候眉心之刻,穆罕默德依然从容如故,举起粉红色的芯片,笑着向四周展示。

“这是她的心脏。”而后他整了略有散乱的银发,将裁纸刀在“粉印”洁白的羽毛上擦干净,微微一笑,缓缓的说:“我记得贩卖机械美人是不犯法的。对吗?Bakker警官。。。”说着他望向窗外,亦是Bakker所在位置。“你我神交已久,这次有备而来,马上又将无功而返,不妨上来喝一杯。”服务生在此刻端盘子送上如血美酒,放在穆罕默德手边的小几上。

“买卖机械美人,不仅不犯法,而且应该受到保护。”Bakker声音依旧低沉,只是口中的咖啡格外苦涩。“摩纳哥人权会议上,各国为了人权达成的共识,使用机械美人代替人类进行性服务。”他说服自己,这个狡猾机变老对手已经洗白从良了,以后也只能相逢一笑了,不过一人得意,一人苦涩而已。

穆罕默德俯身摘下粉印的面具。玻璃穹顶之下,她面容苍白而脆弱,乌云长发散开,钻石镶嵌其中,无神瞳孔倒映穹顶之上缓缓转动人造星云,胸口的巨大伤口里并非五脏六腑,而是各种液压装置,其中一个正模拟着呼吸,让她露出惊恐表情的同时,胸脯一起一伏,作楚楚可怜状。

穆罕默德指着她体内的轴承:“看这做工,多完美,祸水倾城系列的顶级配置,只能报废了。”穆罕默德用裁纸刀撬核心芯片的封装。这种高级别的芯片为了防止逆向分析,添加硬件自毁,一旦封装被撬开电路就会瞬间短路,抹去程序。“唉。。。我手里从来不留残次品。”他略带遗憾的说。

呲。。。随着非常细小的声音,透明的穹顶裂成千万拇指大小的碎片,没有掉落,保持微妙平衡。直到穆罕默德仰头望天之季,手中电子芯无声落在地毯上,触地的一刻,玻璃顿如雨下,黑暗之中,白色未知物体如闪电从天而降,刚落地就如同水银泻地般奔出,从地上跃起咬向BBE队员的喉咙,轻巧的一扭头,只听脊椎折断脆响,破碎的穹顶下一片漆黑,枪声四作,形如鬼魅的杀手在红外中隐形,骨碎脆响起伏不定。哀嚎尚未发出的瞬间,监控录像一片黑暗,对讲机声音全无,狙击位寂静无声,唯有生命监控上的光点一个个熄灭,指挥车里静了几秒钟。

“上帝!”Bakker突然咆哮,派人守住饭店出口,带着留守的BBE队员冲上去。

1,2,3,4。。。随着心跳的频率电梯慢慢指到13,钟声响了,电梯门慢慢打开,缝隙中一片深红。

已经被染红的毛皮地毯上,落满了玻璃碎片,闪闪发光,保镖和特警尽数倒地,大厅中间只有穆罕默德还坐着,背对众人。

Bakker跨过尸体缓缓走到穆罕默德背后,争斗半生的人贩与警察初次照面。

穆罕默德并未回头,裁纸刀在他脚边,带着血丝。Bakker来到穆罕默德面前,这位老对手依然微笑着,略带遗憾,他颈部有一道非常细的红线,由喉头慢慢延伸到两侧。血慢慢渗出,一滴一滴,线越来越粗。

劲敌已死,让Bakker感到一阵心虚,罪犯在他的监控之下行杀戮,证明他已经老了。

而后痕迹科出场,给出初步结果,全军覆没,穆罕默德死于裁纸刀,其余人皆颈部折断,粉印及其心脏消失。而全楼的监控中没有出入痕迹,事实上Bakker已经不怎么相信监控,若监控可以被停掉,那么也可以被修改,他只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睛也可以被骗,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世界太快了,我已经老了。

事后的总结会Bakker作为名义的主持者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一群年轻人谈电子干扰,修改监控,一个带着黑边眼睛的男孩正打瞌睡。。。他想:我已经老了,跟这个世界脱节了。他找了接口离开这些年轻人,离开他永远听不太懂的术语,回到自己的世界,证据,血迹,毛发。。。这些从福尔摩斯开始就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坐在那里讨论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信号。

在停尸房里,Bakker看着穆罕默德,第一次面对面凝视自己对手。任谁也看不出,这位面相温和须发全白的老人垄断东欧人口市场,建立起色情帝国。

“你的时代结束了,我的时代也结束了。。。”Bakker一方面觉得此人罪有应得,另一方面却又感到莫名失落,似乎少了一点东西。

他看到老人发间有一丝纯白,比周围的发丝更白,更细,忍不住伸出镊子夹在面前,小心放进证据袋。

“你。。。你。。。”

他回头,看到刚刚打瞌睡的男孩,浅黄卷发,黑边眼睛下面是灰色眼睛,白皙而文弱,软趴趴就像个软体动物,随时都会倒下。

“你,你。。好。我。。。叫麦席森 梅林。”他大约花了常人四倍的时间说出自己的名字,眼睛低垂着不敢看Bakker。

“你是。。。对了,你是欧盟警察局派来的电脑专家。”

“我。。。我。。。我。。。”他很紧张,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出:“我。。。不是。。。专家。。。只是。。。一个。。一个。。。一个。。。技术员。”可以看出他的名词说的还算顺溜,但副词什么简直是一团糟。

“我也只是个警察,别害怕。”

“那。。。个人。。。”男孩直勾勾的看着尸体。

“对,他就是受害者。”出于同情,Bakker很快就知道男孩想说什么。说穆罕默德是受害者真有点讽刺。

“谢。。。谢。。。我。。。想。。。我。。。是说,原因。。。是。。。监控。。。放。。放慢了。。。当。。。你。。。看看。。。到。。”他突然哽住了,完全说不下去,于是顺手拿过一个图纸,开始在上面画图。

麦席森的画风很随意,一个圈是人头,几条线是四肢。

第一个图是Bakker(带着警帽,标明身份)在车里看监控。然后监控上画了一条线指向第二幅图,一个黑色人影在监控室里,似乎在操作什么。然后是两个平行时间轴,第一个轴上写着真实时间,第二个轴上写着,监控时间,两个时间轴上都标了死亡时间。当真实时间到了死亡时间的时候,监控时间还在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到死亡时间。然后他把两个死亡时间中间的部分描成黑色。

“你是说,那个人让监控比真实时间慢。。。也就说我察觉局势有变的时候,事件已经发生了,当我冲上去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

“是。。。是。。。的。”麦席森咧开嘴笑了,很天真。

“我们被监控录像骗了!原来是这样。谢谢。”说着Bakker紧紧抱了一下麦席森,世界不是虚幻的,也不那么难懂。“那狙击手呢?他们通过狙击枪瞄准器观察,上面还带夜视镜,不会像我们一样被骗。”

“。。。红。。。红外干扰。而且。。。他们。。。没。。。”麦席森又拉过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一个拿枪的小人(勉强算狙击手吧)正在打电话,而电话线被象征罪犯的小黑人掐断了。。。

“他掐了狙击手和我之间无线通信,所以狙击手看到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谢谢,万岁。。。”他喊着万岁。还有一句话,Bakker没喊出来:“我再也不用害怕那些电子啊。。。波啊什么的。。。”

轻松一笑之后,监控黑掉之前几秒钟在Bakker眼前如同闪电般划过,那个时候跳下了什么,他大概猜出结果,不过那东西似乎已经不归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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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雨中,一辆黑车开过灯火尽头的街道,后座深黑色车窗缓缓下滑,如烟的雨丝中透出碧绿妖异的目光。他微笑如同孩童,继而低头拿着"王后"举棋不定。一只黑猫跃上棋盘,把残局搅乱,于是他摸了摸黑猫宛如绸缎的皮毛,瓷器般细致嘴角微微翘起,说:“后会有期。我的兄弟。”那碧色眼睛与黑猫双眸似是同一块儿翡翠雕琢。

不远处大灯穿透灰蓝色的雨帘,一辆灰车从雨中驶来,两辆车擦肩而过。艳丽的霓虹在那一刻照亮彼此面容。

截断警方通信的时候,文森特隐约感到那人的光纹。

若人类能看到可见光之外的无色之光,将会看到不同的世界。手机,电脑,电冰箱,洗衣机散发不同光芒。那光随着电量和功率的变化,燃烧升腾,如火焰,如青烟,如极光。那是机械的面容,每一块芯片独一无二,又随着频率变化万千,如同潜艇的声纹,人类的指纹。

那些无色的光纹是机械之间识别彼此的方式,让他们在千里之外,找到同厂同批的兄弟。有些时候,他们注定要在战场上厮杀。

军用通信在频率间的跳动,一秒钟变化上千种频率,就像山间的羚羊。干扰这些跳动的信息,只能像猎豹追踪羚羊,随之跳跃,不离不弃,当追踪干扰开到最大功率时,文森特的感知也达到了最大,那片人造噪声海洋中,他第一次看到绿眸少年的光纹,敌友未知,与自己类似的苏俄系统,同出自拉米耶夫设计局。如果是那个人,那他的名字与死亡相连,他的一切早该在一九八五年就销毁。在那场举世瞩目的棋局中,他已被判了死刑。

“尼古拉,古德科夫。”文森特面对雨中远去的黑色轿车,一句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目睹变幻莫测的光纹在深夜中远去。

在绿眼主人的膝盖上,价值连城的“利刃”被黑猫扯成碎片。郁金香之夜随之结束,文森特的使命已经结束,这个伪造的身份即将消失。

雨后的迪尔赫丹,蓝眼的锡兵带着女人和白狗,走向久候的船只,月亮已经沉入大海,东方即白,教堂的钟声响了,据说可以驱走恶魔。

关键词(Tags): #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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