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开个话题,党国高官谁身边没有共谍? -- 黄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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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谭延闿气量还是有的

1929年,时任行政院长的谭延闿五十寿诞之时,一个叫张冥飞的湖南人写了一篇讽刺谭延闿的祝寿文,文中曰:“茶陵谭氏,五十其年,喝绍兴酒,打太极拳,写几笔严嵩之字,做一生冯道之官;用人惟其才,老五之妻舅吕(指谭的秘书长吕苾筹);内举不避亲,夫人之女婿袁(指谭的女婿袁思彦)。”把谭延闿比作明代大奸相严嵩,又把他比作历仕后唐、后晋(契丹族建立的国家)、后汉、后周四朝十君,拜相二十余年,人称官场“不倒翁”,被史家骂作“无廉耻者”的冯道,而且讽刺谭延闿任人唯亲。当时的报纸多为民间所办,舆论尚未一律,竟有报纸将这篇文章刊出,顿时广为传播。

谭延闿的修养好,在民国要人中是出了名的。但修养再好,无论谁看到这么一篇无端嘲弄讥讽的文字,也不可能不恼怒,因为张冥飞所写纯是侮辱栽赃。谭延闿的书法功力不凡,被誉为“民国书法四大家”之首,却被张冥飞讥讽为“严嵩之字”;谭延闿固然人称“官场不倒翁”,但系民国功臣,且一直服务民国,与历仕四国的冯道岂能相提并论?吕苾筹、袁思彦固然与谭延闿有姻亲关系,但两人都是民国的要员,并非因为谭延闿的关系才平步青云。谭延闿若仗堂堂行政院长之威,办张冥飞一个涉嫌侮辱诽谤他人名誉之罪,恐怕不是难事。

据曾任《中央日报》社长兼总编辑的鲁荡平回忆,谭延闿读到此文后征求他的意见,鲁说:“此等小事不足介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昔者陈琳为袁本初草檄,辱及曹操祖宗。其后本初失败,陈琳被捕,曹操不加之罪,并委以记室。不如请张某来一谈,教训他几句。”

谭延闿闻言称赞鲁荡平“见解超人百倍”,随即发帖邀请张冥飞前来赴宴,由鲁荡平、吕苾筹等人作陪。

行政院长请客,张冥飞不敢不来。张一进门,谭延闿马上与他握手,请其上坐,并说:“当今之人,没有不恭维我的,而阁下能骂我,实在难得,但是有过于揶揄之处。”见张冥飞面红耳赤,谭延闿接着说:“延闿如有不是之处,希望以书面告之,湖南有阁下这样的人才,延闿不知,深为抱歉。行政院并无好的名义位置阁下,只有四百元俸薪一月的参议,暂为屈就一时,并非因阁下骂了我,我即委你做官,实在是阁下的文笔雄俊,借重长才。”

谭延闿并未摆下鸿门宴教训张冥飞,反而赞扬张冥飞“文笔雄俊”,人才难得,竟要聘其为行政院参议。这把张冥飞感动得不行,饭后逢人便说:“谭公真是宰相肚里好撑船。”

张冥飞也是有气节的文人,不愿因此而受聘,乃将行政院送来“参议”聘书退还,并给谭延闿回信道歉申谢,信中说:“士献箴,古有之;公大度,今所无。唯冥飞笔耕足以自活,聘书优俸,万不敢当,庶免涉文人无行,迹行敲索之嫌。大君子爱人以德,必能谅之。”

第二年,谭延闿因突发脑溢血在南京去世,张冥飞亲往吊唁,抚棺痛哭。外界闻知此事者,无不称颂谭延闿的泱泱度量,遂传为一则化敌为友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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