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我往何处去? -- 云意不知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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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那时看着太阳光影无声的移动,常常有很奇妙的感觉。

光与影,就那么永无停歇的,不紧不慢,公正又无情的一次次从眼前流过。

早上日出,在周围楼房没建起来前,能够看到还是红色的初升日头。露水一点点烘干,淡青的雾气散尽,瓦屋脊上有了影子。在阳光下,新盖的屋瓦是粉红或橙红的,多年旧屋瓦顶是斑驳的黑与褐红,与光影更有和谐。

会反射阳光的,不止是玻璃、水池等等人工的造物,树的叶子、草的叶子、砾石沙子,只要有一丝平整光滑,就会璀灿射目。即使在阴地,条件适当,也会闪着蓝宝石般的天光。而到了正午,太阳就那么无遮无掩地倾注下来,最细小的缝隙都被光充满,无可逃避。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仿佛用语言描述来最好的时刻是一种亵渎。

有时由于天气,只能在房间里,看着从窗口进来的阳光带着长长的阴影缓缓移过。在暗中期待光明,而后又归于夜色。渐渐地,对黑夜,恐惧之外却多了一分亲切。

窗子分隔成块状的阳光从粗糙的水泥地上经过,而在外面,无形无状的阳光从破旧发黄的厂房上经过,从春生秋枯的杂草经过,从新代旧又新变旧的住宅经过。它似乎那么慈悲,又似乎那么超然于人间之外。它的温暖不为养育人世,不说人世的光明与黑暗,人情的变易冷暖,即使沧海桑田,即使世界上有再大的毁灭与新生,也与它无关。

我在小屋里轮椅上看到的太阳,和照在罗马斗兽场废墟的是同一个,和照在还在厮杀的战场的是同一个,和无数我所不认识不知道的人的婚礼与葬礼上看到的是同一个,和喜马拉雅巅顶所见的是同一个,和人类与一切生命诞生前、或者还有人类与一切生命消失后在宇宙中的是同一个。每每想到此,总是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我不过是沙尘,我的生命渺小而脆弱,但正因如此,我才能与高山一同不朽。

通宝推:九霄环珮,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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