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茗谈(126):庖丁解牛 -- 本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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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茗谈(126):庖丁解牛

香港的局面,愈演愈烈,我们这里稍说几句。因为不想写太长,就先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有兴趣,我再简单说明,就是先作结论,再跟论据。

香港目前的难题,按“先急后缓”排列,大概是:

1)香港民众急于“捍卫”香港“自由,法治,国际化”的基本特色,对中央过于敏感。其特征,就是“占中”。

2)贫富悬殊,地产党(四大家族)横行,工商经营艰难,民众苦不堪言。其病症,就是凡中小企业,都是在为地产党打工,辛苦所得用于缴租。

3)内地太子党的白手套,在香港金融界兴风作浪,影响极坏。

4)香港如何转型?毫无头绪,人人前景渺茫。

当然这个排列,是按“缓急”,不是按“轻重”排序。

香港向何处去?香港商学界的看法有二。

刘兆佳鼓吹“姓社”,要求中央把香港纳入“十二五规划”,作为内地城市来领导。陈志武/雷鼎鸣呼吁“姓资”,强调“两制”,脱中入美。

而《基本法》的本质,就是一句话:“香港什么都可以姓,就是不姓社”。这要从中英谈判说起。《基本法》订于1980年代初,表面看是对英国妥协,以便完整稳妥收回香港,本质上是以邓公为首的中央改革派,有意建立“一国两制”的并行机制,为80年代正兴起的政治改革风潮助威。所以中央的表态是:“一国两制,50年不变;50年之后,就更不用变啦,哈哈。”说这话的领导人,有些是口是心非,有些是真心如此。

当时如果中共硬拗,了不起收回一个“十室九空,人走茶凉”的香港,“一国一制”还是保得住的。89之后,邓公被迫再也不提政改,为“大政改”摇旗呐喊的“一国两制”,就变成一个不合时宜的怪胎。

97收回前后,江公主政,对香港持开明态度,避免过于插手香港,于是先试探“港商治港”。

治港,就是解牛,庖人把一头刚杀的牛破开分块。庖人甲,就是董建华。

“港商治港”的失败,在于中共真的不懂西方那一套,好歹接手了,先摸再说。但中央的立意,用心良苦,是为香港普通人民,委婉陈情的。“港商治港”最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把李家太子,泽楷或者泽钜贝勒,扶正,反正老李就是“隐帝”,岂不简单?太子们好像都是加拿大国籍,不过改回来也很方便。中央就是通过用董建华这个非地产商人,董建华兴建公屋这个政策,间接地隔离/压抑地产党。但董建华孤身一人,去接管一家雇员700万,管理层18万(香港公务员人数)的巨大公司,又受到主要股东的暗中反对,怎么可能成功?

于是庖人乙出场,就是“港英(余孽)治港”的曾荫权。

“港英治港”的失败,在于香港普通居民民生依旧艰难,内地白手套来港后过于猖狂,“贪曾”也远不如董生忠厚清廉。为什么依旧艰难?地产党嘛。

庖人丙,就是争议极大的梁振英。梁振英的未战已败,预示着中央不得不预先着手,规划下一个执政者和执政方向。这就轮到庖人丁,就是庖丁了。

庖甲连解牛的刀都没见过,就硬塞给他,所以中央也体谅董生不易,至今仍给他崇隆的政治地位。庖乙握过刀,但是在英国师傅指令下当下手解牛,解时不求甚解,突然要独立主刀,也不行。庖丙,大家连他有没有资格拿刀,都甚怀疑。

这三个失败,核心就是中央不想跳进香港事务中去,用几张不得力的牌去应付,和谐着维持着,就像今天中国不想跳进“反极端恐怖主义(ISIS)”,其实最后还是不得不跳进去的,端起敬酒还是端起罚酒的问题。当然,如果你不想混到“世界的领袖,香港的主人”之地位,那还是可以硬挺着不端。

如果中央跳进去了,庖丁解牛,仍然可能失败,但这个失败,会把北京的一切幻想打掉,迫使北京面对“地产党不除,港无宁日”的困境。真的撕开“一国两制,高度自治”的面纱,还有一点以北京泰山压顶之力,压制香港地产党/香港健康转型的可能(当然也伴随铲除香港自由法治的巨大风险);如果中央向“占中”让步,缩手任由香港随意普选,那么选出的必是地产党的傀儡,普选不是灵丹妙药,看看陈水扁奥巴马就知道了。

那么,即便理顺楼价,到底是照顾“已经上车族”(有房者)还是“买不起车票族”?在没有政法委的地方,还是偏向年轻的“买不起车票族”为好,让房价跌多一点点,香港大学生罢课游行,就是对未来无希望,才有怨气。如果普选了,他们在心理上继续比内地蝗虫们“人上人”,但恐怕客观上永远没有希望了。反过来,如果不给他们普选但给他们公屋,这才是对香港未来真正负责任的态度,这才是对香港讲政治。

想要打低楼价,是挖地产党的肉。中央怎么“说服”地产党,诚不容易。我希望香港人民,给习公五年时间。这五年里,如果白手套不走,公屋不推出,地产党不积极转型于主动报效国家,投资“港式实业”,你们不要说是“占中”,“占南海”都是可以的,当然合起来占就不可以。

香港的未来,不应该走新加坡那种“袖珍普鲁士王国”道路,因为香港比新加坡自由得多,有活力得多。实在不行,香港就应该抄韩国台湾的后路,投资“资本密集技术密集的高新产业”,比如芯片厂。香港毕竟只有700万人,搞几个大项目,人均工业产值就可以提升一大块,转型就有基础了。

世界上原有的少数“软经济城市”,如转口贸易/金融服务业为主的香港新加坡,其当年的经济起飞,是建立在美国强大,在西方阵营里硬性分配生产要素,给了它们一块大饼。现在美国雄风不再,多头林立,谁也不会再照顾这类城邦经济区,所以继续搞依附性的纯软经济(如教育,医疗,旅游),前景不明朗,甚至很危险。新加坡见机得早,早早建设实业,上马石化和化工大项目。香港的人均收入高,能够给出的工资待遇高,从台湾和大陆挖工业技术人才还是有优势的,而且相对容易从西方搞一些敏感技术和厂家的引进。只要中央肯向台积电开刀,在香港设芯片厂是可行的,毕竟对于买家来说,香港厂比台湾厂保险:大陆敢于打台湾,没人敢轰炸香港。只要地产党的挡路石搬开,甚至“化危为机”,鼓励地产党投资新产业,将负能量转化为正能量,香港明天肯定会更好。

本嘉明:美国演义:内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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