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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记者笔下的维族（一）

英国《星期日电讯报》 记者大卫艾默 David Eimer，几乎走遍了中国每一个省份。他尤其喜爱访问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现将他的著作《（山高）皇帝远》摘录节选一部分。因为事关少数民族，尤其是维族和藏族，我翻译时对原句结构、用词都作了大幅修改、删减，有意减轻其政治敏感度，有兴趣的读者请阅读大卫艾默的原著《The Emperor Far Away》。

我到了乌鲁木齐后，就一直在等我的维族朋友Billy。跟往常一样，他又迟到了。见一个维族朋友，迟到是常事。

当他终于出现时，他看上去跟往常一样：瘦削的脸，蓬乱的头发，穿一件假冒的切尔西足球队的队服。他喜欢英国足球队，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成了好朋友。

Billy喜欢西化的服装，他不喜欢带维族人的小花帽。他的另一个西化特征是他有一个英文名字。汉人，尤其是大城市的年轻汉人，大都有个英文名字，但维族人很少起英文名字。他的维族名字，对于我实在是太难，喊他Billy，我感到方便多了。

对一个维族人来讲，同西方记者谈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第二天我们就被一个汉族下级官员逮着了，她大概三十多岁，声音尖细，负责管理Billy家的小区。她走近我们，想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她试图扯下我的记者证，说我可能是个间谍。那天晚上，警察就上了Billy的家门，警察警告Billy的父母，他不应该跟一个西方人谈话。Billy的父母给吓坏了。

Billy是维族人中，中共少数民族政策的受惠人之一。他在新疆大学学了两年，然后转学到上海的一所学院。毕业后，他在东北的一家地产商工作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回到了乌鲁木齐。27岁的Billy，跟所有象他一样年龄大小的维族人，小学到初中都是上的民族学校，直到高中才上的汉语学校。现在政府禁止了单纯的维语教学，强调新疆所有民族子女必须上一样的学校。这引起了维族人的不满，Billy说，“在汉语学校，你只学到汉人的历史，没有维吾尔族的历史。在中国你很难找到一本关于维吾尔族历史的书籍。我们只有从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那里听到。”

和当地人一样，Billy认为让维族儿童上汉语学校，是政府力图冲刷维族人的民族身份。他说，“我在街上听到两个维族儿童用汉语相互交谈，我感到很难过。如果我们的语言死亡了，维吾尔族也就死亡了。”

即使是现在，仍然很少有成年维族人能说和写流利的汉语。我以为下一代维族人会用汉语，只会对他们有利，但Billy不以为然，他说，“我就能说和写很好的汉语，（结果怎样？）政府确实给新疆送来了很多的钱，但也送来了更多的汉人，汉人抢走了所有的工作。”

新疆的公司很少雇用维族，象Billy这样的只好找政府工作，但Billy对政府工作也心存疑虑。他说，“我恨汉人，从小就恨。许多维族人说他们要独立。他们看到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独立了，纳闷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象他们一样？但我们很早就失去了我们的家园，汉人太强大，他们有权有势有武器。我认为二十年内要么维族被灭亡、被同化，要么美国帮助我们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