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 （一） -- 史文恭

“一切都如计划中进行 ”，天网基地里，拉兹曼满意地看着霍普恩基地的监控视频，一直到通讯中心被摧毁，信号中断为止，——－“安德森干得漂亮。”没白费他三年的研发和追踪，——－现在，他要监控所有军方的通讯频道，以关注后续的进展，并给安德森的逃亡必要的支持。

当然，预计军方的反应至少还有一点时间，眼下所有的通讯频道还平静一如清晨的树林，这让拉兹曼有时间考虑一个问题，——“需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杰克逊吗？”

完成转化到现在已经五天了，拉兹曼开始适应新的“存在方式”，并对杰克逊产生一种类似于“同族”的认同感和亲切，加上，---对于他，杰克逊就是一只玻璃箱的小白鼠，由于彻底的熟悉，自然产生了信赖。而伴随这种滋生的信赖，拉兹曼和杰克逊的关系从最初的戒备慢慢转变了。

另一方面，当安德森“带着拉兹曼”进入人间时，他必然会需要杰克逊的政治智慧和人生积累，而且，这么大的事件肯定会带来华盛顿一系列的政治反应，杰克逊也肯定会知道并猜到安德森的后面站着拉兹曼，那么，与其如此，何不先主动告诉他呢？——况且，当杰克逊知道这条可以重回人间的路径时，他将何等的欣喜若狂呢？那必将激励和驱使他竭尽全力地支持拉兹曼的工作，——－“就这么定了”，于是，拉兹曼下了决心。

当 ‘飘’进杰克逊的办公室时，后者正在那看着显示在空中的十几个监控，不知道是他还没学会如何在虚拟情景下控制表情，还是转化过程里出了小问题，杰克逊的脸上毫无表情，——话说回来，就算是有，但这种模拟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一切都好吗，幕僚长阁下？新生活感觉如何？”

“我能提一个要求吗？”杰克逊并没转头搭理拉兹曼。

“什么？”

“把我桌上这瓶该死的威士忌拿掉吧！ 看它一眼，就让我思念真实的人生！”

“啊，这样啊，或许我能加快进度，赋予你一个喝酒的‘虚拟感觉’？”

“怎么可能有‘虚拟’的喝酒感觉？这怎么能虚拟的出来？拿起‘虚拟’的杯子有重量感？看到杯里的‘虚拟酒’象液体，有颜色就算成功了？——你知不知道喝酒的感觉啊？知不知道一杯威士忌冲进喉咙时那种劲道顺着酒液流入体内的通透和激奋？那种酒香充满嘴里，鼻翼都爽的舒展的惬意？然后体内慢慢燃烧到达头上的微醺？我他妈连个身体都没有，怎么感觉？拿什么感觉？你的那些代码，程序模拟的出来吗？！”

“我已经三天三夜都没眨一下眼了，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我想我家卧室里的那个枕头，头靠上会陷进去，然后包起来的那个软软的填满棉花的枕头，我怀念床头柜的台灯，老花镜，和那本圣经，我怀念滑进被窝，躺在床上时全身上下蔓延开来的舒服和睡意，虽然我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困！他妈的真的就一点都不困！可我还是满脑子里都是家里的床，枕头，台灯，和老婆！”

“还有吃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样，可我看监控里那群家伙吃饭时都入神了，就是那么简单的汉堡，热狗，咖啡，牛奶！在我面前闪来闪去！晃来晃去！是的，我一点都不饿，但我想吃啊！看着这些食物，我他妈脑子都不能动了，求你了，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看着杰克逊，拉兹曼感到好笑又困惑，他料不到向来严肃的幕僚长阁下会变成这样，但事实上，是拉兹曼错了。他的人生圈子和人生体验单纯到了比一张白纸还要薄，而杰克逊的人生体验之丰富是他所无法想象的。因此，转换后的“新生活”对于拉兹曼而言，就是宅男的升级版，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而对杰克逊而言，转换前后的对比可以说天壤之别。因此，这种‘单调’已经成为他难以忍受的梦魇。从某种意义上说，拉兹曼完成了一个划时代的成就，那就是他把人的“欲望”数据化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被从‘载体’抽离后的‘欲望’依旧还有如此强悍的力量。——想到这儿，他忽然感到，自己也怀念起基地食堂的那些千篇一律的伙食了。那些热腾腾的牛肉，奶酪，土豆，洋葱，面包，鸡块，玉米饼，辣椒。。。。猝不及防下，这些一下冲进脑海，让他不禁带上一股同情和理解想要安抚杰克逊了。

但他并没有什么能拿出来安抚的。确实，他无法把杰克逊接上一个虚拟的身子，也无法模拟一杯虚拟的威士忌流过这个虚拟的身体带来的虚拟的温暖和惬意，他甚至连柔软的枕头所带来的那种唤醒睡意的触感都无法模拟，因为不同的脸型，不同的面部肌肉和骨架，甚至不同的皮肤都会带来完全不同而且数据量极大的计算。

显然，在这个世界里，他无法模拟真实的人生。但是，现在，他可能不仅要影响真实的人生，还能够重返真实的生活了。

恰在此刻，屏幕上的“突发新闻”滚动条开始象7月4日的游行队伍一样，一条一条进入了，“霍普恩基地发生爆炸”，“国民警卫队前去救援，”“救援队伍碰到爆炸”，“陆军参谋长亨利上将前往霍普恩基地”，“总统摩根停止预定行动，紧急召开国安会议”，等等，随即，电视上就充满霍普恩基地的照片，视频等等了，——－不过还没有近距离的直播，显然，考虑到HAL9的绝密武器测试，媒体被军方驱赶在离基地很远的地方。但这些蝗虫们肯定不会罢休的。

杰克逊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象他这样的政坛老手，对于每一个突发事件都会职业性地从每一个方面梳理一遍，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即使现在看起来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而在新闻报道第二次连续爆炸在基地发生时，拉兹曼愣住了。因为这偏离了他原先的预计，本来，安德森现在应该离开基地，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埋藏好HAL9后离开融入人群消失的，可眼下发生的，是怎么回事呢？

杰克逊“看”了一眼他的同伴，恼怒地发现，对于虚拟景象下的拉兹曼，他无法通过察言观色发掘出什么信息，按照他的估计，霍普恩基地的事情，很快将变成动摇政坛的大事件了，看目前的报道，似乎基地里没有一个幸存者，而救援队伍已经伤亡不少，距离事件发生将近四小时，但美国政府的反应还是毫无头绪。这么严重的事件势必要给焦头烂额的摩根再火上浇油一番，国会的那群小丑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杰克逊很想找人聊聊这事儿，但根据这几天他的观察，拉兹曼是一个政治白痴，就算杰克逊脑子里的每一刻记忆都被拉兹曼知晓，可也还远远不能理解政治的精髓。作为一个一直保持高度繁忙的牛人，杰克逊培养了珍惜时间的好习惯，而这个习惯教育他，没事不要对牛弹琴。是以，念头在脑中一转，但转瞬即逝。

然后，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巨大的蘑菇云从直播画面突然发生了，爆炸的声音大的连看电视的人都感到它雷霆般的威势。而重播的画面里，即使是在远处拍摄的，也能看到好几个士兵的躯体和残肢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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