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一零一） -- 史文恭

伟大的米开朗基罗说过，“辛勤一天，换来一夜酣眠。”

他很有可能是错的。

泰温上校今晚同样是一个放松，欢畅的睡眠。但不是因为他的勤劳，而是顾虑解脱后的轻快和听到好消息时的兴奋。由于天网基地保密的要求，除了度假，他都睡着办公室里面的小卧室里，这是他个人的小窝，里面有几瓶不错的酒，一张舒服的床，和直达山外的通气管，当然，一整套高档音响和电视是必备的，此外，在他这个年龄，已经不会频繁观赏成人节目了，至多在睡前浏览一下《playboy》的电子版。

他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袍，满意地打了个呵欠，还有一点点酒意像一片羽毛随风飘走一样顺着鼻孔透了出来，今天是漫长的一天，他不准备再看什么节目，上床之后，一挨到枕头，睡意像夏夜的花香袭来，不一会儿，鼾声就响起了。

此时，他的耳后有一点点荧光闪烁起来，像一头刚出生的小虫在使劲扑扇翅膀。随着荧光闪烁频率的提高，泰温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梦，他在一个人声喧哗的赛场，身着头盔，护套，他的队友们紧靠着他，他的对手们在十几码外正跃跃欲试。哦，他明白了，他回到了西点军校，回到了他的大学，这是一场橄榄球赛。一场一年级新生对抗二年级老油条们的比赛。赛场里四周的灯光强烈地照射，他感到很热，也很紧张，汗很快地流出来，内衣已经开始变得粘人，而裁判露着冷冷的笑，等着吹响开球的哨子。

他们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像一群冲锋前的战马，烦躁地打着响鼻，从头盔前望过去，一双双阴影里的眼睛闪烁着胆怯和渴望交织的眼神，是的，他们是新生，根据经验和传统，二年级的那些粗暴的家伙们将狞笑地蹂躏他们一次，不，是翻来覆去地蹂躏，直到把他们最后的自尊都踩成碎片。虽然只比他们大一岁，一年的军校生涯足以让这些新生面前的二级生看起来又高大，又狰狞。

泰温在大学时代的身高和现在没有什么差别，他勉强能从对方最高大的那位中锋腋下穿过，如果正面冲撞，他将像一辆摩托车撞上十轮大卡，飞出去是毫无疑问的，差别只是在飞多远。作为进攻方，他在阵列的边上，远远地看到对方的边锋摆出一个掐死小鸡的动作，----他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然后，一声尖利的哨声吹响了，四周看台上霎时响起一阵暴风般的欢呼，泰温一点也没听见，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开球手，“砰”的一声闷响，球像一个黑影飞了过来，本方的回攻手选择接球后直接冲阵，那是一个满身横肉的新奥尔良黑人，绝对健壮，但绝对不够聪明，如果他突入的速度能快的匹配他一目了然的意图就好了，但现实是，他还刚冲出一码，就被对方一个铁塔式的中锋撞翻了，随即，防守方像一群犀牛冲撞过来，在泰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撞得飞到一边，当他眼冒金星地挣扎着起来时，他的大部分队友已经被二级生们或被掀倒，或被撞倒，或被压在场地中心。十几个队员都挤在一块，看起来像一堆巨大的牛粪，只有伸出的手和蹬出的脚，显示出那些被压在底层的可怜虫们的处境。

因为年轻人的敏感的荣誉感，泰温还是挣扎着低着头往那堆“牛粪”冲去，看着那副乱象，显然球在哪里还没有找到，裁判带着老奸巨猾的笑容纵然二级生们对新生的趁机拳打脚踢，而一些含糊和绝望的惨叫已经从“牛粪”的下面传了出来。

突然，像一根凶猛的竹笋冲出地面，在‘牛粪’的边缘，一个头盔已经碰歪，下半身还被压住的队员像一根被扎出的钢条，伴着一声愤怒的大喊：“我操！”，艰难地探出一支手臂，可能是那句满怀屈辱的呐喊在一刹那满足了老生们蹂躏的快感，这支手臂获得了一瞬间的自由，然后扔出了一个用尽他全部气力的球，人群马上就分散开来，刚刚还在围猎的防守方松开了他们的俘虏，盯向那飞行的黑影，直到一个更快，更敏捷也更大的黑影高高跃起，泰温像穿上一双巨大的气垫鞋，一下就飞到了十英尺高，球像一颗炮弹击中了他的胸，借着这个冲劲，他一把抱住，踩着趾高气昂的二级生们的脑袋跑了起来，确切地说，像一只圆规跨过琴键，他的腿矫健地像装上了弹簧，他的身体仿佛燃烧着引擎，就在一眨眼间，他踩过了整支防守队，11个高大的身体像积木一样东倒西歪倒下，只有泰温.朗道夫，这个年轻的新人，这个不起眼的矮个子，这个风一般的少年，在全场无数双惊讶的眼睛，张大的嘴和越来越高的惊呼声里，他飞了起来，就像一个跳起扣杀的网球手，他像一把拉开的弓弯起身躯，然后腾空而起，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橄榄球，以一个720度的双滚翻飞过了球门。

时间停止了，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时间停止了，世界停止了，然后，下一刻，所有的欢呼，口哨，尖叫，呐喊像潮水般朝他涌来，队友们，同学们，甚至教练都向他飞奔过去，播音员的嚎叫一遍又一遍在全场乱窜，“不可思议的泰温！不--可--思--议--的---泰---温！”

“这是泰温最喜欢的一个梦，”所罗门用征询的眼神望着邓肯。他们站在虚拟的大屏幕前，凝视着泰温的梦境。

“是的，而且我肯定，他在西点军校的第一场橄榄球赛输的肯定非常惨。”邓肯笑了一下。

“因此，在潜意识里，他虚构了这样一场辉煌的胜利。”

“是的，而我们刚刚让他的梦变得更加的真实，更加的强烈。”

“就像真的一样。我敢打赌，泰温现在笑得像一个征服后的将军。干得好，博士。”

“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我们让敬爱的司令官更爽一点。”所罗门坏笑了一下。

果然，即使在梦里，泰温也是贪婪的，他已经进入下一个场景，这是他的大学宿舍，他回来了，满头大汗，却洋洋得意。他进入公寓，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轻快地跑着，因为知道有人在房间等他。

门打开了，泰温探入脑袋，窗户闪着晨曦，一个金发美女正背对着他，眺望窗外。接着，她轻盈地转身了，晨曦给她美丽的曲线镶上一条细细的金边，

“嗨，我的英雄回来了。”她甜甜地一笑，一丝不挂。

“嗨，特蕾莎。”泰温似乎一下高大了许多，他得意地傻笑了，上前抱起了全身香味扑鼻的拉拉队长，把他的头深深地埋入她的怀里。“嗯。。。。。。。。。。”她用沙哑的嗓音长长地呻吟了一下。

下一幕，他像《PLAYBOY》里面那些十几块腹肌的男模一样躺在了床上，特蕾莎的金发在眼前飞舞，她的身体在颤抖中前后摩擦，越来越快。而他像坐上了过山车，直向着那个巨大的圆圈冲了下去，准备迎接一个无比刺激的的高潮。

“该您上场了，博士。”所罗门尖刻的笑声响起。

“您太残忍了，”邓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声。

“要把戏剧效果做到最大化，秘诀就是在喜剧的最高潮突然降到悲剧的最深处。”

“可是，恕我多嘴，我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功夫给泰温上校营造这么逼真、美好的梦境，这就是您所谓的‘控制’吗？”

“其实，我的思路应该不难理解，‘控制’别人实际并不难，历史上有无数暴君都做到了，金字塔这种巨大的建筑就是几十万人被奴役后才能建成，但这种‘控制’是通过外力、迷信胁迫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而我们的‘控制’有所不同，还记得我的问题吗？‘如何才能控制一个人的意识？’，答案很简单，通过强化的美好体验建立条件反射。一个美好，真实的梦境体验就是我们的诱饵，或者，换一句话说，就是一种毒品。一旦人们开始迷醉于这些美好的梦境，这些其实是他们自己想出来而由我们大大强化后的梦境，将成为他们无法摆脱的诱惑。只要将这种体验牢牢地植入受众的意识，然后绑定一个信念，（比如所罗门国王万岁）我们就能培养出一批忠实的信徒。---您应该注意到，在泰温的美梦里，我们一直播放着背景音乐，这是以后我们激活他信念的一把钥匙。”

“明白您的思路了，可是，今天我们就让泰温享受这样一个美梦结束吗？”

“当然不，事物都有两面，我们可以通过愉悦的体验诱导受众去做什么，也能用恐怖的信念去警示他们不做什么，作为试验品，泰温上校已经证明了我们‘胡萝卜’的有效，现在是让他尝尝‘大棒’的时候了。”

非常接近顶点的泰温忽然发现身上那又软又有劲的推动降低了，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他慢慢地睁开，

“怎么啦，美人？”他伸出手，想抚摸这个尤物。触手处却一片冰冷。

于是，泰温的眼睛一下睁大了，眼前是邓肯被送去医院时那种青紫肿胀的脸和蓬松杂乱的头发，他挨得那么近，几乎能闻到那种死亡前腐朽的气息，然后，邓肯忽然惨笑了一下，露出满嘴的鲜血，一字一顿地说：

“嗨，上校，我回来了。”

一声极具爆发力的惨叫像一击猛烈的闪电划破了天网基地宁静的夜晚，甚至连巨大山谷内觅食的獾狼也被泰温上校这可怕的嘶吼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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