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明史杂谈(2)--糊涂的崇祯 -- 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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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商羊舞这东西真是自相矛盾,他真应该去查查中立两字是啥意思

关于陈仁锡先生这段记录,商羊舞以“为插汗买妇”的可能性小来论证“为建奴积谷”也不可能。这是两则传言好吧。文中就有“有谓”,“有谓”。商羊舞把两件事搅在一起,这明显是偷梁换柱。再说,边市一直都有人口买卖。买妇这事很有可能不是给插汗买卖,而是给别的部落。完全否定这些记录完全没有说服力。还有后文中王振远陈国威提到建奴“入必舍辽而攻蓟宣动天下”以及“其后虏入犯之期与入犯之地一一如二生言”。也被商羊舞华丽地无视了。为了绕道入犯而走私军粮,这个不可能吗?不然,后金粮食哪里来?后金从朝鲜也仅仅搞到2千石粮食。

至于谈迁的记录,就仅仅记错了一个月,就能完全否定整个史料?至于告饥约杀毛文龙。袁崇焕难道不就是这么干的?谈迁在《国榷》中也记录到:“建虏以(文龙)扼其背,甚忌之,阴通款崇焕,求杀文龙,而崇焕中其计不觉也,惜哉”。至于说《满文老档》里面没相关记录。那个《老档》又不是百科全书,什么都记。谈迁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对这些材料进行筛选整理:凡属明代史实者,均收入重写的《国榷》一书;凡属民间传说等,则编入《枣林杂俎》之中。由此可以看出,《枣林杂俎》的史料价值虽然不如《国榷》,但是其中内容并非随意杜撰。谈迁的这段记载,应为旁证。

按商羊舞这样的“证伪”史料的标准的话,没有一本史书可以够得上他自己“可信”的标准。

至于商羊舞引用的谈迁的“初,广宁塞外有炒化、暖兔,贵英诸虏。蓟镇三协有三十六家守门诸夷。所云西虏也。皆受我赏。建虏虽强,其势未大合。至是,中外迎上指。谓通建虏,并革其赏。诸夷已閧然。会塞外饥,请粟。上坚不予,且罪阑出者。于是东边诸胡群起飚去,乃尽折入建虏, 不受汉索也”

商羊舞明显是偷梁换柱。这段话,是在《国榷》卷八十九,也就是崇祯元年七月部分,此时袁崇焕还未正式上任,何来的“崇祯错误的干涉了袁崇焕的对喀喇沁的安抚政策”?

很明显,谈迁那段话,不过是评述明朝革岁赏的,和袁崇焕开市,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要说“错误干涉”的话,应该是“袁崇焕错误的干涉了崇祯对喀喇沁的封锁策”。

至于把不救济喀喇沁的黑锅归到崇祯头上,更是无稽之谈。崇祯的圣旨中明明白白写了“其有饥困,查明部落多少,计口量许换米,不得卖与布帛米粮及夹带禁品。”,又没不准救济。这里面的差别在于:若定期按照人数来领取口粮的话,这些部落就必须呆在明朝控制的地区,而不可能去投奔后金;而如果这些部落只愿意买了大批的布匹和粮食离去,不愿意接受明朝所接济的口粮,那就说明他们是去投奔后金的,更有可能就是为后金积谷。

而且历史事实就是,袁崇焕根本没听崇祯的,他还是卖粮了。这点的记载很多:

比如:朵颜三卫及建虏大饥,三卫夷半入于建虏。束不的求督帅袁崇焕开粜于前屯之高台堡,互市貂参。边臣俱不可,独崇焕许之。盖束不的为建虏窖米,谋犯蓟西,虽有谍报,崇焕不为信。

谈迁曰:高台堡之粟转市塞外,为建虏玩弄于股掌。误国如此,督师之肉,其足食乎?

袁崇焕卖粮了给喀喇沁了,而喀喇沁早就投奔了后金。这不是粜米资敌是什么?

商羊舞自己扒出来的史料不就说明喀喇沁早在崇祯元年就投奔了后金吗?这点明朝早就有相关消息,宁远搃兵满桂塘报,束、伯二部三十六家俱归于大清。满桂的情报相当准确,他奏报的时间是在崇祯元年六月,而喀喇沁部于七月派出五百余人的使团去沈阳与后金结盟,八月正式结盟,九月会盟进兵,集结一处,征讨察哈尔。接下来,崇祯二年一月后金要求归顺的五部“悉遵国制”,三月皇太极还颁布了包括“若征明国……”在内细则。

至于多了句“与明国除原有的赏和去大都贸易”根本不能证明喀喇沁是中立的。一面和后金会盟,攻击察哈尔部这个明朝北方的拉拢对象(这已经是足够对明朝有敌意的行为了),一面还想维持原有的明朝的岁赏。这不是把明朝当冤大头是什么?难道明朝不该把喀喇沁当做敌人吗?既然是敌人,怎么可能再给岁赏。

至于商羊舞说己巳之变中喀喇沁是中立的,更是自己闭着眼睛瞎说。

“上亲率大军伐明,谒堂子启行,以来朝蒙古喀喇沁部落台吉布尔噶都,曾受赏于明,熟识路径,用为进兵向导。”

其次,后金出兵攻打蓟门,行军到蓟门外就驻扎于喀喇沁蒙古首领所在之城。

“十九日,驻跸苏布迪所在之城。二十日,驻跸喀喇沁部喀喇城。”

“二十一日,驻跸布尔噶苏台。 二十二日,驻跸喀喇沁部上都河。”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己巳后金入口,走的是喀喇沁的地盘,宿的是喀喇沁的城,而喀喇沁并未给明朝提供情报,如此作为,如何能作为中立?商羊舞要说这是中立,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至于最后他扒出来的信,又是断章取义的东西。

“丙午

上欲息兵安明。与明修好。以婉辞致书。令喀喇沁苏步地作为己书奏之明主。遣喀喇沁人持往书曰。朵颜三卫都督指挥速不地等奏,臣等累世以来,为皇上固守边圉,受恩实多,今满洲以强兵来侵,臣等不暇为备,以致被困,手足无措。切思满洲汗之意,或驻汉境,或返本土,势不使臣等出其掌握,臣等世受皇上厚恩,不胜忧虑,是以驰奏。臣等闻满洲汗云:我屡遗书修好,明国君不允,我将秣马厉兵,以试一战,安知天意不终佑我也。其言如此,皇上若悯小民之苦,解边臣之怨,交好满洲,则朝廷赤子获享太平……,伏乞皇上推仁,急允和议罢兵,庶小民得事耕耘,臣等亦得安堵,惟皇上熟等,速议修好焉。《清太宗实录》天聪四年正月

明显是替后金当说客。不但无法证明束不的中立,反而证明其与后金的关系,已到了何等亲密的地步。这种信,后金自己也写过不少,后金打到北京城下,皇太极依然写信给明朝,声明打仗是不得已,是明朝不意和。呵呵,写信能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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