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人文主义谈话录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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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丹尼尔.雷德克里夫/J.K.罗琳:谈谈《哈利波特》

丹尼尔.雷德克里夫(以下简称雷):这太令人兴奋了。

J.K.罗琳(以下简称罗):是啊。

雷:这回我们有机会相互提问一下。

罗:平时在摄像机以外相互询问的问题,不过这次要当着摄像机了。

雷:这回我要装得比平时更严肃深沉一些。

罗:尽管放马过来吧!

雷:我刚刚意识到采访别人太困难了。

罗:没关系,要不然咱们倒过来,我来采访你也行。

雷:首先第一个问题,当初你在多大程度上参与了选择演员的过程?我在多大程度上要感谢你选择我成为了哈利呢?

罗:都是我说了算(两人笑),今后你要是每天往我家门口送一束花也不为过。我确实参与了选角过程,当然我没有亲自参加面试,但是制片方一直让我得知最新进展。他们告诉我,我们已经找到了鲁伯特与艾玛,他们都很完美,这两个角色已经敲定了。但是当时他们还没有找到你。这个故事你可能知道,克里斯.哥伦布当时拿着一张你的照片一边挥舞一边喊:“给我找个像这样的孩子过来!”那张照片是你在《大卫.科波菲尔》当中的剧照。那部电影我也看过,我觉得你演得相当好。但是我们当时谁也没想到应该直接去找照片上的这个男孩。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发现你的吧。

雷:那个时刻挺奇怪的。最终做决定的人是制片人大卫.海曼,你,还有我父亲,他当时是一位文学作品经纪人,与大卫的母亲是同事。于是大卫问我父亲要不要让我来试镜。当初我们打算拍六部电影,并且都在美国拍摄……

罗:在美国拍摄?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回事?

雷:很可能这就是这个计划遭到抛弃的原因,因为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罗:他们还算了解我(笑)。

雷:我听说有一阵子他们还打算直接把《哈利波特》拍成动画片呢。

罗:我从来都不想拍动画片。我签约的时候就明确要求一定要拍真人电影。当时我听说他们在找你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雷:我本人并不特别相信命运与宿命这一类的东西,但是我父母相信。促成这件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去剧场观看《他口袋里的石头》(Stones in His Pockets)。大卫.海曼与斯蒂芬.科洛弗——除了《凤凰社》以外,科洛弗负责了全套七部曲的剧本改编——碰巧就坐在们家前面一排。我心想,“那个人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呢?”

罗:太瘆人了,我要赶紧打电话报警。(笑)

雷: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父母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严肃。我能感到他们有意瞒着我什么事情,目的是为了保护我。我们来到剧院门口透气,我记得我们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因为我们觉得大卫.海曼可能会赶过来追我。我们在外边辩论是否应该回去看第二幕,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出戏,于是我们又回去了。第二天我父母就说:“兴许老天真的给了我们一个征兆呢。”

罗:确实发生了很多奇怪的巧合。然后他们就跟我打电话说:“我们觉得我们找到他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家起居室的电视屏幕上观看制片方给我送来的样片。我觉得我以前从没告诉过你,但我觉得你演的太感人了。当时我还没有儿子,我给大卫打电话说:“他演的太好了。”简直就像是我的儿子在屏幕上表演一样,毕竟哈利给我的感觉就像幽灵儿子一样。实话实说,你,罗伯特与艾玛长得都很好看,比我原本的角色设定要好看的多。

雷:这一点你预见到了吗?

罗:是的。很幸运的是我第一次见到艾玛之前就和她在电话里通过话了。我当时就爱上她了,她一口气说了六十秒钟没有停下来喘气。我心想:“这个姑娘太完美了。”当时她是一个——她现在依然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于是我心想:“那就这样吧。”反正那个书呆子气的丑小鸭赫敏依然存在于我的心里。

雷:《火焰杯》当中描写了艾玛改头换面的情节。按照书里的描述,我们直到当时才意识到她多么美丽。可是在电影当中,我们的反应是:“那又怎么样,她一开始就很美了。”

罗:不过变成了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漂亮姑娘而已。我坚持让她在第一部电影当中穿毛衣,可是她看上去依然一点也不难看。(二人笑)对于我来说,关键在于我塑造了一个强势女主角,这个角色的主要特质是头脑聪慧。然后她自己主动选择成为了一个光彩照人的人。我很喜欢艾玛,她是一位优秀的演员。我觉得她与赫敏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她美不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雷:要是从心态上来说,我们三个当中就属我最有书呆子气。

罗:那咱们可是一路人。

雷:你提到试演还挺有趣的。我得到过一份当初试演的样片。我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了,他们两个也记不得了,但是显然我们三个一起参加了一场试演。我还记得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喊停的声音。当时我心想,他太有才了吧!世界上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对我们三个小孩这样热情。

罗:他真是个好人。

雷:没错。

罗:我记得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心想:”这就是要照看我的孩子的人。“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不仅因为他要改编我的书,还因为你们都成了剧中的角色。

雷:咱们这里的办事方式和美国很不一样,在美国,他们首先把你当成演员,其实才是孩子。在英国,咱们首先把你当成孩子,其实才是演员。观看这段试演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惊讶。无论按照什么标准,我都算不上最好的演员。艾玛与鲁伯特的演技都比我好。可是观看这段样片的时候,我简直要对十一岁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十一岁的我看上去太自然了。我心想:“我当时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我在那次试演当中的表现落落大方,根本不像正式开拍之后那样慌乱。

罗:你小时候知道自己究竟承担了什么吗?

雷:真不太知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套书的世界观有多么大,我父亲刚刚陪我读完了两本书。他非常擅长模仿蛇怪的声音。

罗:这一点我倒是不觉得意外。(笑)

雷:即便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深远,因为我是身在此山中。

罗:所以有一段时间里,我有意将自己与外部世界隔绝了开来。我不想知道关于销量的消息。当人们把统计数据拿给我,告诉我新书覆盖了多少国家卖出了多少本的时候,我只想赶紧回到写字台后边一个人清静清静。有人会说:“汇款支票一张一张送过来,你肯定注意到了。”但是有时候这一切会产生压力以及怪异的感觉。这种事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外围有很多狂热的人们,发生了很多怪事,而你并不想过度关注。你只想安安静静继续写你的书。

雷:你想躲在桌子后面,我只想坐飞机远远躲开,把剩余的事情都交给摄制组的其他人来处理。

罗:在第一部电影的首映式上,我记得你一直在哆嗦。当时咱们谁也没想到这个阵势会有这么大。

雷:因为《哈利波特》的拍摄场地很封闭,你身边围绕着一大帮工作人员。我们在利维斯登的拍摄场地只有我们一个剧组,因此就连不同剧组之间相互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罗:感觉很安全不是吗?感觉就像一大家子人一样,每一个人你都认识。

雷:从那以后这种感觉就更深了。我与有些演职人员的关系确实像家人一样亲密。在我看来——我这也是代表了一部分演职人员的观点——一开始你对影片摄制的参与还是很深的。当你发现我们没出大错的时候,你就后撤了。

罗: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雷:那么撒手不管究竟是简单还是困难呢?

罗:太简单了,我长出了一口气。一开始我整天呆在制片厂。我希望霍格沃兹大厅看上去像这个样子,我希望对角巷看上去像那个样子。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大量细节。我知道我能帮忙,我能帮助他们把书中世界的原本样貌呈现在读者面前。我觉得我想保护我的世界,也想忠于我的读者。后来我就撒手了。让他们去拍电影吧,我要专心写书。我信任这些人。大银幕上的情节不可避免地要与书里的情节分离开来,因为书中的情节太长了,很难拍出合适的电影。我能想到很多改编效果很好的段落。有些情节更适合在屏幕上重现,有些情节更适合出版行业。我不需要电影成为逐字改编的书中世界。

雷:有时候我觉得。就算。我们拍摄一部时长六个小时的电影……

罗:也肯定有人看。而且他们依然会抱怨电影当中删减了太多的内容,希望看到导演剪辑版。咱们可不能走这条路。

雷:哪些被我们删掉的内容你觉得可惜呢?又有哪些我们添加新的内容你不喜欢呢?比方说阿方索设计的摄魂怪……

罗:我当然还记得阿方索。我认为他设计的摄魂怪太漂亮了。他真的创造出了那种令人发自肺腑的厌恶感。不过阿方索真的很想让音乐与电影结合为一体。我也很喜欢他将安魂曲引入影片的做法。但是他还设计了非常古怪的一幕,让一群微缩小人演奏交响乐。我问他,“为什么?”当然这一幕的视觉效果的确很出色,但是书迷们喜欢原本的世界,因为那个世界有一套逻辑。魔法无论看上去多么奇怪,也总还是有逻辑的。我知道这一幕看上去很精彩,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时候我确实会坚持立场。服装该换就换吧,场景也换了吧,无所谓。但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雷:我在片场最常遇到的问题就是发音错误。你能明确一下“傲罗”究竟应该怎么念吗?

罗:你觉得呢?(笑)

雷:可是片场里有好多人,尤其是……

罗:尤其是那些理应了解情况的人!

雷:没错,就连他们都会说“去你武器”而不是“除你武器”。我总会一一纠正他们。

罗:干得好。

雷:最近我们搞了一场在线音轨评论,同时还接收来自网上的问题。我记得有人提问,“为什么电影里的魔咒大多都是绿色的呢?”我心想,要么是因为绿色最漂亮,要么是因为绿色最便宜。(二人笑)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原因的。

罗:既然谈到了颜色的问题,一开始他们刚刚选了你的时候,我还记得大卫.海曼把我拉到一边说道:“他的眼睛颜色有多么重要呢?我们可以给他戴绿色的隐形眼镜,也可以在后期用数码技术把他的眼睛修成绿色。”我说,“唯一重要的一点在于哈利的眼睛必须和莉莉一样,如果你们还没有选定饰演莉莉的演员,那就无所谓,未必非得是绿色不可。”他说:“谢天谢地!”隐形眼镜很难受吗?

雷:隐形眼镜的问题在于有一小部分人一戴隐形眼镜就特别难受,我就是其中一个。别担心,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还有一些让我们觉得不算好兆头的事情。绿色隐形眼镜的结果已经很糟糕了,但是开始拍摄之后过了一个礼拜我脸上长了很多痘。摄制组里确实有人长有非常严重的痤疮,可是我当时才只有十一岁呢。

罗:你看上去不像长过痤疮的人。是化妆师的功劳吗?

雷:是化妆师的功劳。

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居然找到了三个皮肤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在大银幕上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但是却一颗痘痘都没有长。

雷:我觉得我们三个当中鲁伯特最幸运,但是我和艾玛——尤其是我——长了不少痘痘。戴上圆环眼镜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才意识到我对眼镜框过敏,因为我的眼眶周围长了一圈痘痘。我们花了快一个礼拜才意识到其实都是眼镜惹的祸。

罗:幸亏剧组的人都不信坏兆头之类的东西。

雷:但是你和选择角色的人员都相信我就是正确人选。

罗:你本来就是正确人选。

雷:我还记得我在片场的第一天太吓人了。那天我与鲁伯特以及罗比.考特拉尼一起拍摄,因为那天我们拍摄的其实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罗:大卫.海曼问过我,如果你可以亲自挑选一名演员,你要挑选谁?我说:“我要挑选罗比来扮演海格。”我在这一点上的态度很坚决,他就是最佳人选。我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勤奋。

雷:既然说到了其他演员的话题,那就谈谈艾伦.里克曼吧。自从这几部电影以来我与他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我曾经觉得他特别吓人。然后我出演了《恋马狂》,有一次演出结束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发现他是一个非常风趣的人,非常谦逊自抑,而且特别支持我。有一次他还特意缩短了自己在加拿大的假期,专门来看我演出的音乐剧,好在演出结束后与我交谈。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也确实会这样做。可是他对于整部影片的结尾一开始知道多少呢?因为人家都说“艾伦一开始都知道。”

罗:一点不假,很早的时候我就将最终结尾剧透给他了。斯内普深爱着莉莉,所以他才恨詹姆斯,所以才将自己的恨意投射到了他的儿子身上。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他经常说,“鉴于我对斯内普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这么做。”我心想,艾伦你可算抓住把柄了。(二人笑)就算只是对摄像机机位不满意他也会说,“根据我对斯内普的了解,他在这一幕应该占据中心位置。”我记得我告诉你,“要不然你就假装我跟你也剧透了很多,这样以后在演戏的时候你就有主见了。”可是你不同意。你太有原则了。

雷:有一回他们特别起劲地逼问我知不知道后来的情节发展,因为那一天大家都急着想早点回家。

罗:经常有人问我,你跟演员剧透过吗?你跟演员剧透过吗?

雷:我根本不想知道。

罗:我记得你曾经告诉别人我和你剧透过,但那是在剧组内部开玩笑。但是后来你就玩脱了,因为你体会到了身为我的感受。

雷:说下大话之后再承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太尴尬了。我记得有一次你去观看我表演《恋马狂》……你对我说,“我为你安排了一场裸戏。”当时我就笑了……

罗:可是我确实这样安排了呀!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

雷:真到拍摄《火焰杯》水下场景的时候,我也就裸了上半身。

罗:我还挺失望的。你在《恋马狂》里就正面全裸了,在《哈利波特》里怎么就不行呢?

雷:我最喜欢的电影就是《平步青云》。

罗:啊?!我也是啊!咱们以前怎么从没谈过这个话题呢?

雷:跟各位观众说一声,我们事先可没有约好。我最喜欢的三部电影分别是《十二怒汉》,《平步青云》与《奇爱博士》,《平步青云》排在第一位。这部电影里描绘的来生世界全都是一片灰色,所以我们在《死亡圣器》里就构建了纯白色的来生世界。

罗:好多好多年以前我就告诉过大卫.海曼,《平步青云》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雷:有一次我特别坚定的问你,“我会死吗?我会死吗?”你缓缓扭过头来说,“你确实要拍摄一幕死亡的场景。”

罗:我丈夫尼尔问我,“丹问你什么问题?”我说:“他想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他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我说:“我才不告诉你呢!”(二人笑)

雷:就连尼尔都不知道吗?

罗:……(摇头)

雷:我听别人说过,当你对某个角色特别着迷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杀掉。你从不会与他谈论你的写作思路吗?

罗:我事先告诉过他邓布利多的结局,但是他并不知道哈利能不能幸免于难,谁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在《混血王子》的首映式上见到了马修……

雷:他太有才了。

罗:他们为纳威选演员的时候选择了一个相貌平凡的孩子,但这孩子长大后却成了摇滚巨星一样的人物。当时我看着你们,心里挺感伤的。“你瞧瞧,丹,鲁伯特与艾玛都长成大孩子了。”然后我就看见一个一身皮衣胡子拉碴的大个头走了过来。等他走近了我才看出来他是马修。我对他说:“纳威以后要立下一大功。”吓得他直摇手:“我不想知道!别告诉我!”

雷:拍摄《凤凰社》的时候,你来到片场探班,我们长谈了一次。我问你邓不利多军究竟有多么重要,你告诉我非常重要,因为早晚有一个时刻哈利将会领导很多人。

罗:早晚有一天邓布利多军将会成为唯一一只抵抗伏地魔的力量。自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最终决战将在霍格沃兹展开。一切情节铺垫都是为了引向这一幕。要不然哈利一下子成为抵抗领袖也太不可信了。咱们两个那一次谈话至今我都记得很清楚。

雷:当时我刚刚完成一个大项目。我从网上找来了很多作家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写了一小段作者传记,然后把拼起来的大照片挂在了我的卧室里。我记得你当时一眼就挑出了乔治.艾略特。

罗:当我要为莉莉选择娘家名字的时候,我选择了埃文斯,因为这个名字与乔治.艾略特有关系。这也是写作当中的奇怪现象之一,有时候你就是会选择某一个对你有特殊意义的名字。

雷:你的学校生活对于霍格沃兹的塑造起到了多少影响呢?

罗:不不,我上的是全科学校。

雷:所以其实你并不鼓励孩子们去上住宿制学校是吧!

罗:绝对不是!我绝对没有支持寄宿制学校的意思。选择寄宿制学校完全是出于实际的考虑。假如你属于一个秘密的世界,并且要将你们的子女集中起来教授他们有可能暴露这个世界的危险技术,那么教育环境最好能够与外界隔绝,他们最好能够借住在那里。年轻人都想年轻人待在一起,与自己的父母隔离开来。假如让孩子与孩子们待在一起,而且学校当局更倾向于自由化管理而不是家长作风,那么故事情节会有趣得多。但是我绝不想重现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寄宿制学校的氛围。你得信我的话,毕竟我也曾见过上千位小读者。各个阶层出身的孩子们都想去霍格沃兹。

雷:现在我都想去。

罗:这里很阴森,这里很恐怖,这里能够摆脱父母,每天都会开宴会。这是一个很黑暗的幻想,因为学校里确实存在着可怕的东西。但是你在霍格沃兹完全可以过得很愉快,只要你不去惹是生非……

雷:不要与哈利.波特交朋友。

罗:没错,因为被哈利.波特碰到过的东西都会死去。不要与哈利交朋友,按时交作业,平时尽量呆在公共休息室里,这样直到伏地魔杀回来之前你都能过得很不错。

雷:我们看到战争电影里的主人公在冲锋前夕拿出女朋友的照片时总会忍不住掩面哀叹:“你这不是作死吗?”

罗:一点不错。

雷:哈利生命当中许多重大的事件与时刻都与死亡有关。例如他与秋.张的关系……

罗:他生活当中的每一个人都肯定会在某个时刻与尸体打过交道。他身边围绕着一层厄运光环。当然我是故意的,哈利就是我用来审视各种死亡形式的棱镜。

雷:当你注意到哈利波特系列丛书的成年人书迷越来越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添加成年人内容来迎合这部分读者呢?还是说你只是想让儿童读者尽早接触到成年人内容呢?

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成年人书迷。但是早在《魔法石》出版的时候我就明确表明,书中的主人公会长大,书中的氛围会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可怕。《火焰杯》是整个系列的转折点,从那以后你就会意识到书的环境变得真正可怕起来。但是我知道伏地魔肯定会回来。我从来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我并没有特别考虑过关于读者的问题。假如剧情必须要变得越来越黑暗,那就这样吧。

雷:那么你从一开始对于《哈利波特》的结尾有多少想法呢?这已经快成为了书迷圈里的神话了,你一开始就想好了结尾,然后就这样一章一章地写了下去,同时一直把最后一章藏在保险柜里,由武装人员看守。

罗:胡说八道。

雷:真的一点也不是这样吗?

罗:这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真实性的。我对结尾的构想的确很早,但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大概是在开始写作的第一年,我就为最后一章打了一个草稿。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些修改,在这个版本当中,至少有一个在定版当中死去的角色活了下来。

雷:是谁啊?

罗:卢平原本应该活下来的。

雷:卢平的死太令我伤心了。

罗:我也是啊!我非常不想杀他,但是他非死不可。要不然我心里不痛快。

雷:还有一件事,书中死去的角色全都从一开始就没活路吗?

罗:按照我一开始的计划书里是不会死人的。但是写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心情很糟糕。于是我心想:“老娘要宰人了。”

雷:这个写到一半是写到书的一半,还是写到整个系列的一半呢?

罗:是写到整个系列的一半。当时我心里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杀死罗恩。

雷:啊?!

罗:能够把这话说出来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另外我从来都知道,海格早晚要抱起哈利的尸体,这是最终决战当中必须要出现的场景。我设计了海格抱着哈利——其实他当时还活着,只是海格以为他死了——走出禁林的场景。我还知道哈利会坦然走向死亡,亲人的鬼魂——抱歉没有更好的词汇可以形容他们——会来迎接他并且陪同他一起走进禁林。所以海格从头到尾都很安全。其实杀死海格也是很自然的情节发展。但是我心中始终无法放弃这样的意象:当初是海格带着哈利进入了魔法世界,如今海格也要带着他死而复生——别忘了旁观者们也以为哈利已经死了。海格如此魁梧健壮,更能衬托他怀里的哈利多么瘦小。

雷:这样一幅意象保证了海格的安全,真神奇。

罗:海格从来都没有危险,而卢平就非死不可。最终的结局是一场战争,而战争最明显的后果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必须要以最强有力的方式重新彰显这一点。我必须在杀死一对我们都熟悉的父母并且留下一个孤儿。哈利是上一场战争的孤儿,而他也成了这个孩子的教父。你知道,他后来“一切都好”。

雷:你最喜欢创作的角色是谁?是邓布利多吗?

罗:其实我更喜欢为罗恩设计对话。我真的很怀念邓布利多,我感觉他是从我内心最深处浮现出来的角色。有时候他会向我说一些我应该听到的话。

雷:“阿布思”是胡子的意思吧?

罗:并不是。阿布思是白色的意思。相对来说,海格的名字鲁伯则是红色的意思。如果你读一些关于炼金术的书籍,就会知道红与白的重要意义。阿布思象征着好奇心,鲁伯象征着同情心。海格完全忠于邓布利多,但是又比邓布利多更粗犷。他们两个就像是一位理想父亲的两面。哈利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位父亲角色。

雷:有人可能会批评说我们谈论这些角色就像谈论真人一样。但是这些角色已经陪伴了你二十年,也陪伴了我十年。

罗:他们就像真实的人一样影响着你的生活。

雷:在个人层面上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邓布利多怎么就成了同性恋了?

罗:(大笑)

雷:你不是为了故意挑逗美国媒体才会这么说吧?

罗:我觉得人们的反应特别有意思。当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塑造这个角色十七年了。很少有哪个作者伴随这一套角色这么长的时间。我可以代表我们所有人说一句,这样的经验是非常强烈的。在这个过程中你肯定会了解到一些关于角色的信息。而且并非所有的信息都关系重大。你会想,“这条信息和故事情节有关,我要向读者披露出来。”我曾经设想让邓布利多与一位麻瓜女性发生过恋爱关系,最终无果而终,此后他就成为了一名终生独身的老教师。可是我又觉得这段情节和故事主线没有关系。等到《魔法石》第四次出版的时候,我已经与邓布利多一起度过了七年的时光,这时我已经确定知道他肯定是同性恋了。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是一个很老的老人,做着一份很辛苦的工作,他的性取向与工作没有关系,不过确实与他的性格有关,因为我始终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他的性取向决定了他与格林德沃的关系。他曾经全心信任过这个英俊的少年。邓布利多一直主张爱的力量,但是他平生唯一一次恋爱经历却以彻头彻尾的悲剧而告终,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心存险恶的危险人物,此人将整个世界与他的个人生活都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就是我为邓布利多设计的悲剧背景。我希望涉世较深的读者能够自行体会出这段背景,我也希望九岁大的读者能够信任他。有一位记者问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呢?”我说,“读书是要一个不断重温的过程,就像再一次将手伸进口袋里掏糖果一样。”多年以后你会蓦然想到,“哦,这段描写我终于看明白了。”邓布利多几乎就是一个完人,如果他真的渴求权力,他原本可以将一切都抓在手里。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不遗余力地教授哈利,因为他意识到哈利就是救世主。相比之下,他是一个缺陷更大的人。这就是邓布利多最令我感兴趣的一点。

雷:你都得到了怎样的反应呢?

罗:一开始有两种反应让我特别感兴趣,尽管这两种反应本身都未必好到哪里去。第一种反应是“为什么这个设定对你这么重要?”我的反问是:“你觉得同性恋看上去应该是什么样,才会问‘我们为什么不知道’这种问题?”你觉得一名老人身上的同性恋取向要怎样体现出来呢?假如他是异性恋,他的表现会和书中描述的表现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吗?你究竟有什么问题呢?我曾经这样告诉我的第二位编辑——她从《密室》开始就与我合作了。我们谈到了邓布利多,我说:“比方说邓布利多就是个同性恋。”她说,“是吗?”我说,“是啊。”你是否记得在《混血王子》的第一版剧本当中,邓布利多来到火车站接哈利。邓布利多对哈利说,“我还记得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看到这句台词之后,赶紧在底下写了一句“史蒂夫,邓布利多是同性恋。”然后他说,“哦。”于是这句台词就被删掉了。我之所以要将这条设定公之于众,是因为有一次有人举手问我邓布利多结过婚没有,以前从来没有人在朗读会上问过我这个问题……

雷:那一场朗读会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罗:地点是在纽约无线电城,人来得特别多。

雷:老天!那里能坐七千多名观众呢!

罗:不止这么多。总之我的答案是“不,邓布利多没有结过婚,因为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同性恋。”在接下来的签售会上,有一位男性径直插队到我面前喊道,“我刚刚出柜了!”我说,“恭喜你啊!”然后我们当场拥抱,他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雷:假如你不把这些角色当作角色,而是考虑一下他们在书中所拥有的生活,那还挺有趣的,因为这些角色确实存在于整整一代人的集体意识当中。我一直以为这是关于《哈利波特》以及粉丝们最值得注意的一点。你可以想象一下其他的粉丝群体,例如星战与星记迷航群体。《哈利波特》一开始的起源是文学,这套丛书创造了一代喜爱阅读的宅男宅女。

罗:这也太神奇了。《死亡圣器二》的首映式上——我平时并不会见到大量的读者,因为我的主要工作是写书——能够在首映式现场再次见到他们真是太好了。

雷:在读者拿起书之前,到电影上映为止,你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古怪的场景呢?对于我来说。最后一部的电影首映式实在是太疯狂了。那一天大雨倾盆。

罗:雨水反而让人们的情绪更高涨了。我一出车门就听见了好比飞机引擎轰鸣一样的欢呼声。

雷:当时有这么一个时刻。我向一侧看去。看到成千上万人挤在那里,全身都浸湿了。如果说我的人生中有一个时刻可以成为一名独裁者的话……

罗:一点儿也不错!

雷:如果当时我高呼一声“都跟我走啊”,肯定会有很多人跟我一起走的。

罗: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受。有一次我在凤凰城开读书会,我的身后挂着大幅的图书海报,那气势简直就像纽伦堡纳粹集会一样狂热。有那么一些时刻,你会真忍不住想大声喊道,“崛起吧,崛起吧,哈利波特的粉丝们!”我觉得真会有人听我的话。

雷:对于这种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笑置之,因为实在太可笑了。比方说有一回,有人想跳进我们坐的车里和我们一起走。还有些人会在首映式结束后尾随我。你可以觉得很害怕,也可以觉得很好笑。

罗:类似的情况我也遇到过。作为目标,我往往觉得这种事很好笑,但是我身边的人就会非常紧张,“以后千万不能再一个人坐车了。”互联网上有很多关于你的疯狂传言,这些事情真能让你笑出来吗?

雷:我曾经听到互联网上传出很多关于我的疯狂说法。比方说有SAS的队员替我遛狗。

罗:你有几条狗啊?

雷:两条。我的狗其实很有名的,它们的曝光度就像我一样高。还有一段时间,网上传说比利时某个修道院的僧侣们专门为我酿造了一批私酿啤酒。另一条传言说我曾经在六个礼拜之内长高了八英寸。

罗:那可太令人担心了。

雷: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没有这回事。我最喜欢的一条谣言是有人要为我塑造一座等身雕像,放在我的卧室里面。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过的古罗马暴君一样的生活,就像卡利古拉一样把自己的雕像放的到处都是。

罗:我听说鲁伯特用巧克力做过自己的半身像。

雷:他还不如直接从头到脚浇一身巧克力让我们啃着玩呢。我跟你说说目前他手上都有什么好东西。就车辆来说,他现在有一辆气垫船。我们有过一辆亮橙色黑玻璃车窗的路虎。他说“我要把这辆车卖掉。”我问为什么,他说:“颜色不好看。”现在他养了很多宠物,羊驼啊,孔雀啊什么的。他现在花钱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我们在七岁那年幻想假如自己有了钱之后会做的事情。他生活在自己的梦想里。我们一直开玩笑说自己起床之后要坐着滑梯一路滑到餐厅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时刻说来有点怪。你肯定听说过这种说法:如果你冒犯到了某人,那你肯定作对了一些事情。我记得我在拍摄《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时候,我的照片确实上过报纸,像《时代》那样的正经刊物。我看到一张照片是在美国的某个州,人们正在焚书,往火堆里投掷各种禁书。我看到有人把鲁伯特的笑脸海报扔了进去。

罗:(大笑)他们扔的是鲁伯特而不是你,这个笑点更足了。

雷:这种事让你心烦吗?

罗:不,一点也不。因为我觉得这些批评完全受到了误导。他们要是真想烧我的书那就烧吧!

雷:反正他们总得先买书才能烧书。

罗:我偶尔会和这样的人面对面接触,他们总是非常咄咄逼人。我记得有一次签售会上,我们特别让保安盯着门口,因为有人威胁要用炸弹进行袭击。我在美国的某些地区特别不受欢迎。

雷:我十一岁那年去一个朋友家里参加派对,有一位邻家母亲对我说,“我觉得小孩怎么分不清楚黑魔法与白魔法的区别。”你在说什么呀?魔法都是书里写的呀!

罗:假如我们想保护孩子们不受自己的想象力危害,那么我们就要承认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阴暗的一面,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我们需要将阴暗面带到光明之下进行检查。如果不能这样想,那么我觉得我们生活的环境对于儿童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有时候这种事真让我挺伤心的,我记得我去我以前的小学回访。看到一个班的孩子正在上阅读课,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坐在一旁,因为他的父母不允许他看我的书。那一幕很令我伤心。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事只会让我感到怒火满腔。我是绝对不会向这些满嘴胡说八道的人道歉的。

雷:我还想谈一下名声的问题。我们两个都算是成功人士。《哈利波特》为我带来了成功,你则因为创作《哈利波特》而获得了成功。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是毕生难求的机遇。参加访谈的时候经常有人问我,你认为《哈利波特》的成功会妨碍你进行其他艺术项目吗?问题在于,如果我没有得到这次机会,那么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一名演员。

罗:你觉得出演哈利波特是跳板而不是束缚,这让我很欣慰。

雷:要是没有出演《哈利波特》,我也肯定没机会出演《恋马狂》或者给《马男波杰克》配音。任何一个参与过《哈利波特》的人在余生当中都会因为这部电影而被人记住……

罗:在他们的余生里吗?(大笑)这话咱们可得说清楚,免得别人以后一直拿着这句话敲打我。

雷: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我也很感激。无论我们在余生当中做什么,都会拥有原本肯定不会遇到的机会。假如没有出演《哈利波特》,这些机会就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围绕着这部电影一起拍摄了十年,像这样的连续性是从来没有过的。

罗:现在电影结束了,你还会想哈利波特吗?因为拍摄过程是非常稳定的,你总要去同一个地方和同一群人一起进行拍摄。现在你的关注点转移了吗?

雷:最近我们对于这种事儿想要多一些了。几天前我与阿曼达.奈特还有丽莎.汤布林聊了一回。阿曼达在过去十年里每天都要给我化妆。

罗:我记得有一次我去片场看你,她们给你和鲁伯特画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妆容。我问:“你们怎么了?”你说:“你还不知道吗?”

雷:那天我和她们聊天,她们谈到了可能接下来会接手几项工作。当时我感到的并不是难过,而是嫉妒。因为另一位演员将会得到她们的照顾。我与演职人员之间的关系比起我与有些演员的关系还要密切。

罗:你这话我完全理解。我与剧组走动了几次之后才意识到人们往往并不清楚剧务人员有多么重要。日复一日,他们是与你共事、与你开玩笑的人。

雷:拍摄电影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在较短的时间内高度集中精力。

罗:和写作恰好相反呢!

雷:因此你必须学会及时关机,因为如此高强度的集中精力是不可能长期保持下去的。我父母一直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的心态很平和。

罗:你的心态向来很平和。你很小的时候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了。

雷: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所有的孩子都在那里。汤姆.费尔顿当时正在忙着玩打击乐器。

罗:他还很热心地教我的孩子们怎么玩,当时我的孩子年龄还很小呢。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特别心疼汤姆。讽刺的是他在电影里演的这样一个大坏蛋,可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最好的好人。

雷:汤姆的年龄比我们大一点,也比我们下了更多的功夫。

罗:他在场外的举止也非常自信。……

雷:还有一个必须要提到的人,他是整部系列电影的无名英雄,斯图尔特.克雷格。

罗:他太天才了。

雷:他如此详细的设计了一切场景,这正是我们这部系列电影电影成功的关键。《哈利波特》当初与许多其他儿童奇幻电影一起面世。但是我们将成功的势头一直保持到了最后。因为我们非常注重细节。

罗:作为一个从没与电影行业打过交道的人,走进格兰芬多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拿起一本漫画阅读一下。这种感觉太真实了,也太奇妙了。参观片场的孩子们全都被镇住了,亲身走进这些房间,摆弄屋里的陈设,感觉一定很棒。

雷:不幸的是,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已经被拆掉了。

罗:啊?是真的吗?那是我最喜欢的布景。

雷:我不知道整套布景现在在哪里,这也是所有人最喜欢的布景。

罗:可别是你们当中有人把整套布景都拖回自家后院了吧。但是你的确跟我说过,杀青之后大家都在纷纷争抢各种道具当纪念品。

雷:我真的很想要我的眼镜。

罗:我还以为你想要魔杖呢。

雷:魔杖对于我来说连贯性要差一些,因为从第二部电影之后我就开始换魔杖。阿方索说第一部电影里的魔杖看上去太光滑了,就像是从宜家订购的一样。尤其是在最后一部电影里,我们换魔杖换的太频繁了。我们往往记不住哪根魔杖属于谁。

罗:需要我再给你讲讲吗?

雷:你可是得仔细讲讲。拉尔夫.费因斯当时问我老魔杖的归属权问题,简直把我吓懵了,因为这个问题只用两分半钟实在说不清楚。我把第七部书的结尾重读了好几次。我很喜欢这个结尾,可是有人很讨厌。

罗:原本的结尾确实是在十七年以前就已经写好了一个版本。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有些在原本版本当中活下来的人在出版版本当中并没有活下来。我想拍摄一张快照。有些人于尾声的气氛的感受是:“就是这样了吗?一切都结束了?他不再是英雄了,他只是个中年大叔而已。”但是在我看来,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遭受了如此惨痛的创伤之后还能重建你的人生。他在结尾所拥有的人生正是邓布利多当年能说而不能行的人生。爱与人的羁绊,这正是哈利的人生准则。我始终坚信哈利肯定是这样的人,他处理老魔杖的方式集中体现了他的为人品格。他曾经拥有过占据核武器发射按钮的机会,但是他坚定地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魔杖。“我要打断宿命的链条。”

雷:你对结尾的感觉多么结实呢?你是写完了就放在那里说“终于写完了”呢,还是忍不住还要再改改呢?

罗:这次我感觉还是挺结实的,尽管还要编辑一下。但是直到出版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本书终于写完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知道书早晚要写完。就想知道人早晚要死一样。我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我一直对自己说就写七本书,再也不多写。尽管如此,当时我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第七本书出版的那个月正好是我的生日,也是哈利的生日。当时我哭的很伤心,就像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样。我的丈夫问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说,“我再也不能去那里了,我再也不能去那里了。”整整十七年,魔法世界都是一个可以让我逃避现实的地方。现在门已经关上了。但是这种感觉也很畅快。现在我轻松多了。把全书写完解放了我。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但是写作真的很难,我不会假装说写作不难。我很关心这些角色,绝大多数时候我都很享受写作的过程。你对于结局的感觉是什么呢?

雷:感觉很奇怪,很令人不安。最令你怀念的都是些小事儿。拍摄最后一部电影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最后一次走进化妆间并且坐在这面镜子之前了。就像你说的,这样感觉的确很解放,再也不用因为档期问题而眼睁睁地推辞掉别人送来的其他剧本了。我因为成为职业演员而感到兴奋,但是我也意识到以后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我再也不会这么长的时间做同一件事情了。影片杀青的那一天比起我的十八岁生日更像是人生的里程碑。我感觉在这天我才真正成为了一名成年人。过去十年年非常美妙,谢谢你。

罗:丹尼,你太贴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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