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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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 Ⅲ】第二十三章

汝王府派人来收尸,李龙将三娘子遗体托付给汝王府一同安置。

第二日,他们就启程前往昆明。

婉儿让唐行简留下。

“我与居易皇命在身,不能留在胙城。”唐行简说。

婉儿微微笑道:“你若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是若真走了,恐怕你我无缘再见。”

“你这是何意?”唐行简皱眉道:“你又要胁我?”

婉儿笑出声:“我当日总是要胁你,你终归是怕了?”

唐行简拂袖:“你一个大家闺秀,莫总是在江湖漂泊,快快回家去。”

婉儿笑了笑,招来唐简儿:“简儿,你跟爹走,还是留在娘身边?”

“爹,你不要走。”唐简儿看向唐行简说。

宋居易沉默至此,开声道:“行简,陛下托付之事交给我办,你就留在胙城陪陪简儿也好。”

“你一个人?”

“我跟国公爷一起走。”

“我们自闯荡江湖以来还不曾分开。”

“总有分开之时,待入夏,在京师再见就是。”宋居易道。

唐行简沉默半晌,摇头看着婉儿道:“我不留下,我不相信你。”

婉儿笑了笑,摊手退后两步道:“既如此,就再会吧。”

唐行简与宋居易决绝而去。

唐简儿望着父亲背影,直到消失,才道:“娘,真的不叫父亲回来?”

婉儿淡淡一笑,撩起眉边青丝:“他终究是陛下身边人,西厂要灭我立威,若强留他在身边,日后他便不能行走刑部,建功立业了。”

“哦……”唐简儿笑道:“娘,我们会死吗?”

“你不会,我送你去外公处。”

“我不去。”

“嗯?”

“我要跟娘一起生一起死。”

“好女儿,你便随我同生共死。总归是有血性,不负先祖风范。”

唐简儿却道:“娘,我陪你,是你只有我。父亲就不同,我和你死了,他终归还是可以再娶再生一堆漂亮娃娃,不用像我这般总是被人嘲笑,总是要我杀人方能泄愤。”

婉儿仰头而笑,凝视远方,喃喃道:“行简,当年不论我如何骗你,要胁你,你总归是会来到我身边。总归是说若万一是真的呢。我骗得你好狠,可是我偏就是喜欢骗你呢。以后想必是再也骗不着了。”

“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谁说一定骗不着。”唐简儿握紧小拳头高声道。

婉儿微微一笑,回身,就见李龙从远处踱步而来。

“婉儿姑娘。”李龙躬身一礼。

“你为何来了?”

“想请婉儿姑娘帮个忙。”

“何事要我帮忙?”

“三娘子所在的戏班,还请婉儿姑娘帮忙照顾。失了班主和台柱,那些人怕是会流离失所。”

婉儿一笑点头:“好,我应承你就是。”

“谢婉儿姑娘。”李龙再次施礼:“待昆明归来,定再到访。”

婉儿点头,李龙从怀中取出一块明黄令牌交给唐简儿:“简儿,你娘爱你,应是送了你不少玩具吧?叔叔也不知送你甚么礼物才算新奇,想来只有这小牌儿你不曾有,我就把这小牌儿送给你玩吧。”

唐简儿一看这明黄令牌十分喜爱,便抱在怀中道:“这个好看,我喜欢。谢谢叔叔。”

“对了,我亦有一件物什想请你代转宋大哥。”婉儿说。

“何物?”

婉儿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锁交给李龙:“这把锁是宋大哥故人之物,你可在适合之时交给他。”

李龙点点头,将锁接过放入怀中,向婉儿告辞而去。走在街上,看到乃诺,便上前两步拉住道:“不是要走了,怎么还在街上晃?”

“想找人刻字。”乃诺有些恼:“可是居然找不着。”

“刻甚字?”

“在玉上刻字。”

“这小地方哪有好玉,也找不到好刻匠,到昆明再找吧。”

“也好。”乃诺想想也是,就跟着李龙回汝王府,一起启程回昆明。

刀眉因黎符南蛇已擒,便让族人先行回家等待,自己和钟信等人一同回昆明。汝王府为众人备足马匹,一行十一人便打马启程。在离昆明三十里外的荒野夜遇暴雨,十一人急寻荒庙野寺留宿,却不想竟寻不着。眼见着风雷电闪,暴雨滂沱,只得打马向昆明方向急奔。暴雨中,远方现出红灯光影。

“师父,前面有村庄。”石勇最是眼尖,指着远方红灯大叫。

“且去求宿避雨,这雷打得厉害,不能走了。”曲枫仰头淋着雨,雨大得眼都睁不得,笑道。

石勇第一个催马前冲,众人便跟着他一起向红灯处奔去。

“呼”地一声,风雨中红灯笼就吹上了天,直朝钟信撞过来。钟信甩手一挥,灯笼落在地上,便被雨浇熄了。

眼前,高门大户。

“有人吗?”石勇高声叫道:“劳烦主人家,风大雨大,请借宿一宿。”

过了好一会,门开了半边,探出一个白胡子老人家:“何人借宿?”

一口昆明话音。

周昂忙上前施礼,同以昆明话音回道:“老人家,我们一行十一人要回昆明省亲,不想遇着风雨,想借贵庄避雨,明早便行。”

老人看了周昂一眼,又抬眼望向众人,好一会方道:“我去禀报家主翁。”

“多谢老人家。”

众人又等了半刻,老人重来开门道:“家主翁说雨大湿淋,只可借偏院避雨,不可入屋。”

“我们不入屋,有瓦遮雨便可。”周昂施礼道。

“进来吧。我家小姐已就寝,请放轻马蹄。”老人说。

众人便小心牵着马到偏院,把马先牵进马廊拴了,推开偏房门看去,房内虽然简陋却也干净。石勇便先占了一间,请钟信进去。乃诺也占了一间让父母进去。

李龙走到曲枫面前,笑道:“曲前辈,他们都有小辈服侍,要不您就由我来服侍吧。”

曲枫哈哈一笑,望了风清扬一眼道:“你看你,一路随我来,却不知殷勤。”

风清扬‘嘿’了一声,冷着脸道:“我又不是你日月神教弟子,为何要对你殷勤?”说完就自己找了一间偏房进去。

曲枫笑着对李龙说:“我还是与他一起睡吧。”

“请。”李龙侧身。

曲枫跟着风清扬进房。

周昂左右看了一眼道:“这里偏房不少,一人一间都有多呢。”

“虽然房多,还是同睡安心。”宋居易笑道,拉着唐行简也进了房。

李龙找到柴房,就在房中找了个大盆洗衣,又升火架杆烤起湿衫。石勇、乃诺陆续出来把湿衣交给李龙,周昂也拿了曲枫、风清扬、宋居易和唐行简的衣服过来,两个洗,一个烤一个熨,四人做起事来倒是利索。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唐行简和宋居易轻手轻脚走过来道:“你们将息去,剩下的我们来做。”

四人也不客气,周昂和李龙换了新衣,把旧衣交给唐宋二人,便自去睡了。唐行简坐在火旁,沉默地晾烤湿衣,久久不语。房外,雨仍大得怕人,还时不时的闪电雷鸣。

“转眼就入夏了。”宋居易轻声道。

唐行简抬头盯着他:”婉儿说你跟她一个朋友有过节?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如何得知?我这辈子除了你这个兄弟之外,还真不知有何人会对我有心有意?我在遇着你之前只知钻研火雷,这男女情事向来是空白。”宋居易一头雾水地说。

“你我行走江湖多年,也不知在何处就得罪了人,尤其是得罪了女子可是不得了。你可得好好想想。”

宋居易笑道:“你这性子倒不如南宫无我。”

唐行简皱眉。

“你看南宫无我与王纯,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从前天大恩怨也挡不住。你与婉儿还曾是深爱的一对呢。那时你总是对我说她的好,还说她经常骗你下山,你每回都怕她真的出事就下山去了。从来不曾怨她骗你,怎么目今就不能与她在一起?”

“她骗我下山是为和我相会,我自然不怨她。”

“她明白说不肯与你成婚,要做峨眉派掌门,反伤了你心。”

唐行简不再言语。

宋居易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还是我这般无情无欲自在。”

“你也是家中独子,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们宋家人多,不靠我支撑局面。火雷做得最好的是我小叔叔,到时就由他承继霹雳堂罢了。倒是你们唐门,死的死,嫩的嫩,过得几年,你是非得回去任掌门不可了。”

唐行简仰头想了想道:“我倒是愈发喜欢在刑部任职做个捕快。陛下也是个妙人,与他相处竟不觉拘束。”

“那倒是。”宋居易笑道:“只这一遭要我们抓个活的杀手给他看,便也是有趣得紧。”

“生死判?你我在刑部任职有年,居然都不曾听过这个门派。”

“杀手自然隐秘,岂是轻易能查到的。”

“你说这事儿要真给西厂拿了头功,锦衣卫和东厂会否很没面子?”

“应当不会。东厂目今也是司礼监太监马永成掌控,说穿了还不是刘公公拿来调用。锦衣卫到目今都没有指挥使,由赵都督统管,他这个后军都督的位置向来是位高权重,不怕西厂夺功。”

“想来是刘公公自入司礼监任掌印太监,功勋太浅,不足以震摄群臣下属,是以此次定要西厂立功。我们身在刑部,自然也要为他分分忧。”

宋居易点头称是。

屋外雨似乎渐小,唐行简竖耳倾听,忽道:“为何还有脚步声?”

宋居易也凝神倾听,面色忽有些严肃:“是女子的脚步声。”旋即起身,小心打开门向院中望去,竟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持灯笼向钟信房走去。宋居易微怔,稍一愣神再看,那白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

“可有人?”唐行简在身后问。

宋居易疑惑再望,夜空中一道闪电劈下来,暴雨倾盆,风刮过来湿了他一身。赶紧关闭房门坐下道:“想是我眼花了,这电闪雷鸣的,如何会有女子出来走动。”

“也是呢。我们快快把这里的衣衫整理好,就快天亮了。”唐行简道。

宋居易点头,不再多想,与唐行简埋头整理烘烤湿衣。

钟信本已入睡,忽听耳边有女子轻唤:“国公爷,国公爷。”

钟信睁开双眼,就见眼前立一绝色白衣女子,他以为自己又入梦中,就道:“你是何人,为何入我梦中?”

女子抬袖掩唇而笑道:“国公爷,这是小女子家里,不是您梦中。”

钟信一听,忙起身,正襟危坐,施礼道:“小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女子柔情似水凝视他道:“国公爷不必如此拘束,我曾听姐姐说起您的恩惠,要我今夜好好款待于你。”

“你姐姐?”

“我姐姐唤做红狐,承蒙国公爷相救,得以从千年石壁中脱身。”

钟信大骇,失声道:“我竟是又入梦了?”

屋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唐行简、宋居易都被这雨吓住,早早收拾好衣衫回房将息去了。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向着钟信轻吹了一口气,钟信迷朦而倒。那女子伸手轻抚其面,轻笑道:“怪不得姐姐自见了你便日思夜念,果然是国色容颜,可惜姐姐远在深山,倒是让我捷足先登,好生尝尝你的味道。”

白衣女子伸手向下,眼珠儿盯着钟信下身,轻吹一口气,钟信皱眉扭身甚是难受,但腰间那三尺青锋便着势长了起来。白衣女子长袖一拂已欺身而上,好生欢愉尽情。钟信亦为之心荡神摇,不由伸手抱紧白衣女子。“钟信,你到底舍不得我啊?”骤然间,白衣女子的容颜竟然变成南宫敬之模样,钟信惊骇尖叫,冷汗淋漓而下。

“国公爷,国公爷,信儿,你可是醒了,吓煞人也!”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

钟信猝然坐起身,额头被重重撞了一下,吃痛睁眼,眼前却是坐着他多年不曾相见的老人家。

“信儿,你到底醒了。”老人长舒一口气道。

“伯,伯父,我,我怎生是在这里?”钟信疑惑道。

“前夜暴雨,你高烧难止,义儿怕你出事,便带着你骤夜不歇赶回昆明求医。”老人替他擦去头上的冷汗道:“他衣不解带服侍你两日,方才出去将息。”

“这里,这里,当真已是昆明周府?我,我不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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