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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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 Ⅲ】第三十九章

“赤甲的天敌就是红狐。”钟信略为激动道。

众人发愣,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我当年与芸娘相见,便曾看到她那山谷中时有红狐出没,当日我不曾在意,但目今想来正是有红狐在,火焰花移植之时赤甲才不曾乱飞乱咬。”

陈幸嫔迟疑道:“国公爷,纵然是真,可目今我们去何处找红狐?”

是啊,去何处寻红狐?出去便被赤甲攻击而死。

柳佐忽起身,不停敲击盐洞周边石壁,陈幸嫔即过来与他同敲,就在长刀正后方,她手掌一拍道:“这里石壁最薄,我可以用昊天雷炸开它看看。”

“幸嫔姑娘,你那还有多少雷?”周义问。

“掌心雷细如珍珠细小还有得是,昊天雷就带了三颗。”

“三颗可炸得开石壁?”

柳佐过来敲石壁,贴耳细听道:“三颗怕也不行。”

徐九龄起身道:“我先用斧砍,待到最薄时再用一颗昊天雷炸开。”

“也是方法。”山海点头道:“大家轮流去砍。”

柳佐道:“这石壁后不知是何物,向上挖,挖到有光亮时务必小心,以防赤甲飞入。”

“明白。”徐九龄应了一声,随即一斧就斩了下去,他运足内力连斩九斧,周义接过利斧也斩了九斧,柳佐看准位置,一枪刺入、抽出。轰隆一声,石壁碎落出一个洞来,可是里面还是石壁。

咚!盐洞口也传来敲击声。

沐琚惊道:“是不是黑衣人要攻进来了?”

山海起身道:“把石头堆到洞口。”

沐琚跟着他将巨石堆去盐洞口,再用碎石将缝隙封死。那边再挖洞,这边再堵洞,挖出来的洞越来越向上,陈幸嫔跟在他们身后用防身短刃清出一个石梯。

“等一下!”柳佐突然叫道,返身冲向盐洞口贴耳细听:“是狐狸的叫声,是狐狸的叫声,快把石头搬开。”

“你听得真切?”山海豹眼一瞪,问道。

柳佐迟疑了一会,忽长啸一声,口中喃喃而语。

“他在作甚?”徐九龄问。

“千里传音。”山海答完,又道:“你们掩住耳朵!”

众人掩耳,山海长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狮子吼,震得新挖的山洞碎石纷落。

片刻之后,众人便听到盐洞外传来李龙的叫声:“二师父,三师父,你们快出来,我顶不住了。”

众人精神一震,手忙脚乱地将巨石搬开,夕阳余光洒进盐洞的那一刹间,陈幸嫔油然欢呼雀跃:“好光芒。”

随光飘来的,还有浓浓的狐骚味道,但此时众人心中只有欣喜,那管得骚不骚。钟信亦起身,众人持刃冲出盐洞,就见李龙一人力战众多黑衣人,但他身边却并无赤甲攻击。而在黑衣人之后,真有数只红狐在山谷中奔跑。众人手起刃落,不管三七二十一,砍瓜切菜,先把那群黑衣人杀掉,又怕留祸端,纵使有红狐在也一个个剖心挖了赤甲出来碾碎。

“琵琶女呢?”周义即问。

“在山谷上面,被数只红狐咬了脖子,手脚,险些死了。”李龙道。

“龙儿,你怎会来此?”

“不是我来的,是红狐带着我跑来的。”

“红狐?”

“是啊,我马不停蹄赶到小塘池取寒水,返程途中遇着红狐,红狐咬着我的衣跑,三番四次不肯放,我只好跟着它们翻山越岭跑到这里来,不曾想见着这许多骷髅和飞虫,真正吓死。”李龙心有余悸道。

众人向空中望,皆道:“赤甲当真没了呢。”

“都被熏晕在地上了。”李龙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赤甲,打了个冷颤道。

众人低头去望,皆一阵头皮发麻,忙抬头不再去望。一只红狐飞奔着向钟信而来,正是在大藤族里看到的那只呢。

钟信伸手将红狐抱在怀中,仔细再看,幽幽长叹一声道:“我以为遇着神异,无端怎会有红狐与我亲近?目今方知一切皆有前因后果。”

“为何?”陈幸嫔轻抚狐毛笑问。

“这红狐甚似从前芸娘亲自喂养长大的那只,这只想必是那只的后代,只是这许多年我掩耳盗铃,以为自己不记起便可当不存在了。”

红狐发出亲昵的叫声,隔着纱帽伸出舌头舔了舔钟信的脸。

“师兄,赤甲又飞起来了。”沐琚骇然叫道。

众人吓得面色惨变,低头望去,果见地上无数赤甲摇摇晃晃似乎想要飞起。

“红狐的气味只能熏晕赤甲啊。”徐九龄恼火道。

“不能让赤甲钻进尸体里,一把火烧掉尸首。”柳佐叫道,随即取出怀中火折子,率先打着火点燃尸体上的衣服。众人也纷纷打亮火折,燃衣烧尸。众多红狐吟叫着纷纷跑过一边躲避火舌,烈焰中传来尖笑声,渐渐远去。

“琵琶女逃了?”柳佐道。

“随她去吧,顾不得她了。”山海随手又点燃数根枯枝扔进火堆,火势愈来愈旺,不一会就把整个山谷都烧着了。

众人纷纷跃上高处。

沐琚道:“万幸是在山谷里,若是平地便成火海,不知还要牺牲多少性命。”

“尸体烧毁,磨车前辈就尽可抵赖了。”周义叹道。

“不烧就定能指证她?”徐九龄嘲笑道:“这法子她肯定也不止一次用过,不也风光活到目今。天下法度总有漏洞。”

“是以你就总是无法无天,与朝廷抗礼?”柳佐啐道。

“哎呀,不要才脱险就怼我,可好?”徐九龄笑道:“再怎么说,我这次也算是与你们共同进退了。”

“师兄,走吧。”沐琚拉住钟信的手说。

“你们先走,我和佐师弟留下来看看尸首可烧光,须得半片肉也不可留下,以防意外。”山海说。

“阿琚,不必急,就看着烧完再说。”周义温和道。

沐琚听周义这般说,也就不急,站在四位师兄中间望着山谷。直到山谷火势渐熄,还有火往山壁上窜,众人挖土封火后再次跳下谷中,仔细查看,未曾烧尽的尸身再次点火焚烧,直至尽成灰烬方才放心。

“人骨竟然这般易烧?”陈幸嫔好奇道。

“不是人骨易烧,是这些黑衣人骨易烧。”徐九龄笑道。

“为何?”

“这些黑衣人血肉被赤甲所噬,久之自然身亡,但不会因此勇不畏死,只知杀人。是五毒教的尸僵毒驱使他们杀人,但尸僵毒长久服用,会让骨头酥脆,一把火点上去,就像干柴一般燃烧了。”

“这也就极易毁尸灭迹,无从取证。”周义缓声道。

“是啊,若是普通人被火烧,总能收捡到一些烧不尽的遗骨,这些人倒真是成灰了。”山海亦叹。

“你们说的我都不明白。”李龙一边检视地面,一边笑道。

“龙儿,回去与你细说。”周义笑道。

柳佐最后再从头到尾走过一遍,用拂尘细细拂过尘灰,方道:“都烧了,可放心离去。”

“且等等。”陈幸嫔一边叫一边往盐洞里跑。

柳佐和周义追进去,齐声道:“幸嫔姑娘,你要做甚?”

“我想炸开那个洞,看看是否已挖到光明处?”陈幸嫔眼光发亮道。

柳佐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喜好昊天雷的执念?”

陈幸嫔一笑点头。

陈幸嫔走进洞中轻敲石壁,柳佐侧耳细听,忽道:“可以了,此处应是最薄。”

陈幸嫔便从背囊中取出两掌心合拢般大小的昊天雷,找了个好位置放好,点燃引信,三人即退出洞外。

嘭!

惊天巨响之后,洞口竟真的被炸开了一条生路,夕阳最后一缕柔光透过烟雾照射进来。柳佐取拂尘丈量,惊叹道:“幸嫔姑娘,你这昊天雷真是厉害,竟炸出九尺深洞。”

陈幸嫔骄傲一笑,道:“此雷当可胜过霹雳堂的昊天雷。”

“不知居易听了会作何想法。”柳佐笑道。

“回去吧,天黑了。”周义道。

众人这才一起朝山门外奔去,红狐发出王者之声,其余狐狸听着声音都朝深山里跑远,只有红狐跟着他们跑。不想奔到半途,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追来。众人惊疑不定,干脆躲在一旁先看个究竟。红狐仿佛通人性,也跟着隐匿起来。

“咦,我明明听着炮声,又听着脚步声,怎生就不见人影了?”不远处传来的是宋居易疑惑的声音。

隐匿暗处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李龙率先便要起身,却听得唐行简在说:“居易,这炮响当不是幸嫔姑娘所放吧,她一人跑到深山炸炮岂非危险得很?”

李龙望了陈幸嫔一眼,急又蹲下。

“不是她,难道这云南府遍地有人会做昊天雷?那响声明明就是昊天雷的响声。”宋居易说。

“你如何听得真切?”唐行简笑道:“还说不挂念幸嫔姑娘,明明听到个炮响就想到是她了。”

“我哪里挂念她?只是不喜有人把昊天雷做得比霹雳堂更好。”宋居易‘哼’了一声道。

“你这话可不要给幸嫔姑娘听到,不然你们霹雳堂可没脸放了。”

“霹雳堂没脸放,又不是我没脸放,她这雷还是比不得我做的。”宋居易自信道。

陈幸嫔怒而站起就朝宋居易扔了一把掌心雷。唐行简拉着宋居易急退,掌心雷在空中互相碰撞爆炸,此时在众人眼中看来却似耀目焰火,十分美丽。

“幸嫔姑娘,果然是你在前方奔走?还有其他人吧?”唐行简笑道。

其他六人便齐齐出来,宋居易和唐行简看到钟信,即拱手施礼道:“国公爷。”

“你们入山谷了?”钟信缓声问。

“我们翻越山岭而来听得炮响,寻到时只见山洞和漫山谷的尘灰,那山谷中似遭遇一场山火。”唐行简道。

“是我们烧的,回去再谈。”周义道。

唐行简和宋居易便不再说话,与众人一起赶往云南府。入得城去,周义让李龙、陈幸嫔、唐行简先回周府救人,其余人等则一起去云南府衙门探个究竟再作打算。

众人奔近云南府衙门,就看到白烟缭绕。迎着烟雾入内,便看到一众衙差俱拎着水桶发怔。旁边忤作更是捶胸顿足。

“不妙,看来出事了。”宋居易跺脚道,直奔向忤作一问,果然是停放在里面的黑衣人尸首都被烧了个干净。

“何人放火?”宋居易急问。

“牢头放火。”

“牢头为何放火?”

“牢头是朵兮薄教信徒,最是迷拜圣灵。我们抓了他,他却说是受圣灵启示,替她立功升天为神。”忤作说完骂道:“一群冥顽无知的东西。”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咯噔一下,互视一眼,心知不妙。只得赶紧前去大堂。

此时云南府衙门开始掌灯,亮如白昼。公堂外的大院里乌鸦鸦一片跪了一群瑟瑟发抖的女妇,而大堂之上,两教教主与磨车笑意盈盈端坐右边,左边则坐由人服侍,一脸无所谓的邢缨、眉头紧皱的刀眉、木无表情的英与必里、只顾卿卿我我的南宫无我和王纯,以及事不关已,大口喝酒吃肉的戾猴。云南府尹没坐在堂上,居然在指挥役差端饭送酒,跑前跑后。想必是两边都得罪不得,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得陪尽小心。

柳佐哈哈大笑,打破了这难堪的沉寂,大踏步走进公堂道:“贫道一日不曾进食,也饿得很,管饭管饭。”

沐琚、周义、山海、徐九龄、宋居易随后入内,钟信怀抱红狐而进。云南府尹虽不曾见过钟信,却是知道沐琚、周义的,不由心中叫苦,忙唤人安排更多桌椅,奉上更多酒食。磨车看到钟信怀抱红狐,不由面色微变,旋而微笑饮酒。

周义看外面跪着的女妇,故意问府尹道:“大尹,为何有许多女妇跪在院前?”

府尹看了两教教主一眼,又看了磨车一眼,额头直冒汗,不知如何回话。

朵兮薄教主淡淡一笑道:“她们不诚心礼佛敬道,修仙遇劫,自罚下跪而已。”

“哦?”周义看向院外,提高声音:“尔等当真是修仙不诚,自罚而跪?”

女妇惊恐万分,看着两教教主和磨车不敢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

徐九龄冷笑一声,大声道:“你们这群无知妇人听着,这堂前便有真龙天子派来的钦差,如此时机,你们若还是不肯说实话,日后便不要怪皇帝陛下不曾为你们申冤昭雪。”

人群一片骚动,却还是无人敢言。

刀眉忍耐不住,起身向外厉喝道:“尔等居然跪拜这老妖婆而轻慢皇帝陛下钦差,是不信真龙天子而信邪魔外道乎?如此大不敬,皆可斩!”

人群大哗,更有人吓得喷血倒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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