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在华盛顿宾夕法尼亚大道的国家剧院,鲍勃.摩西向一场涉及密西西比州种族关系现状的公民听证会介绍了出席的各位证人们。本次听证会一直持续到了6月8日星期一。听证会寄送给众议院议员们的请柬上写道:“我们的基本目标是在民权烈士名单上再添新名字之前敦促联邦政府采取预防行动,这一点怎样反复强调都不过分。” 劳伦斯.古耶特讲述了自从今年1月哈蒂斯堡自由日以来民权阵营为了维护密西西比州的第一条纠察线所作出的努力。犹豫的伊丽莎白.艾伦讲述了她的丈夫路易在目睹选民登记义工先驱赫伯特.李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谋杀之后怎样试图苟全性命。(“警察把路易斯的下颚打断之后他就逃到了杰克逊。他向联邦调查局寻求保护,他们来回踢皮球。他自己心里害怕极了。他们取消了他的贷款。他原本在密西西比能够自立,但他试图提升自己的地位。他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们夺走了他的贷款,然后就在1月31日杀了他。”)哈特曼.特恩鲍讲述了自己成为霍姆斯县本世纪以来第一个成为选民的黑人之后遭受的报复。(“我试图登记,他们就用炸弹炸我的房子,还用枪打……凡是能对我施加的每一点报复,他们直到现在都还不收手。”)范妮.路.哈默讲述了自一年前在维诺纳监狱惨遭殴打以来因为参加民权运动而遇到的麻烦:“骚扰我的人不仅只有警察。在我获得竞选众议院议员的资格后,就连总台接线员都把骚扰电话打到了我家里:“范妮.路,亲爱的。好多外人都在给你家打电话。我想知道你家里有外人吗?你今天给得州那边打电话了。你在给谁打电话,你要去哪里?你的电话费账单好长啊。’”
华盛顿听证会正在进行之际,五名非学委的年轻员工挤进一辆汽车,从格林伍德前往亚特兰大,参加自由之夏之前的最后一次员工会议,其中包括哈默的竞选经理查尔斯.麦克劳林(Charles McLaurin)以及曾陪同哈特曼.特恩鲍前往霍尔姆斯县法院进行登记的萨姆.布洛克。途径斯塔克维尔的时候,一名高速公路巡警拦下了他们的汽车,并且在后备箱里发现了范妮.路.哈默的竞选传单。于是他立刻将一车囚犯押赴朗兹县监狱,进行了一个通宵的审讯与殴打。每一位被捕者都遭到了拳头或者警棍的反复招待,直到他承认自己是黑鬼而不是黑人才稍得喘息。第二天早上,在支付了名头各异的好几笔罚款之后,格林伍德小分队终于得到了释放,并且一路无事地到达了詹姆斯.D.帕尔默医生(James D. Palmer)在亚特兰大的办公室接受治疗。然后满身瘀伤的一行人就来到了弗雷泽休息室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汇聚了大约三十名非学委的工作人员,带来了来自几个州的惊险故事与紧急事态,但密西西比州的情况却让其他州黯然失色。 报道,前一天麦克科姆城外又发生了一起殴打事件,一群路边的暴徒伏击了三名白人杂志撰稿人,被害人当时正在调研当地的“自由之夏”计划。与摩西一起从华盛顿赶过来的詹姆斯.福曼告诉大家,精心策划的觐见总统计划已经泡汤了,在国会举行听证会的希望也落空了,付出了极大牺牲之后非学委才在国家剧院自行举办了一场听证会。小说家约瑟夫.海勒与其他民权支持者们确实再次向约翰逊总统递交了请愿书,但是请愿书里却基本没有提到非学委的顾虑。福曼说,罗伊.威尔金斯坦率地批评密西西比夏季项目是毫无意义的自找苦吃,还很有可能会让约翰逊总统难堪。此外在非学委的员工队伍内部,腐蚀人心的疑虑情绪也正在蔓延。从位于杰克逊的州总部赶到亚特兰大的员工分享了一段令人蹙眉的故事:有一位刚刚从印度来到美国的入狱志愿者轻声细语地劝诫道,他们过于活在当下,不仅忽视了历史,也没有关于未来的长期计划,时时刻刻都在自杀一般的绝望与立刻将密西西比改头换面的期望之间来回摇摆。“不过这也难怪,你们都是骨子里的美国人,”这位面容干瘪、曾经与甘地同行的外国友人如此总结道。他告诫非学委的员工们,甘地计算他本人的入狱时间所使用的单位是年而不是星期。
詹姆斯.福曼告诉非学委的员工们,他眼看着马丁.路德.金在民权运动领导层的资深同事面前为学生们的积极主动心态辩护,极力打消同事们的怀疑。根据福曼的说法,马丁.路德.金称赞密西西比夏季项目是“民权运动当中最具创造性的想法”。听众们早已习惯了福曼平时谈论金时一肚子不服气的腔调,眼下如此慷慨的语气着实令他们感到惊讶。但是仅凭福曼一个人并不足以消除非学委与金之间远比通常的组织竞争层次更深的紧张关系。
6月9日,参会人员们在弗雷泽的休息室开始了为期三天的马拉松式讨论。有人抱怨非学委已经失去了静坐运动与自由乘车运动时期成员之间亲密无间的家庭氛围。“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相互连接的纽带,”马里恩.巴里哀叹道。对此持不同看法的人们则回应道,非学委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学生团体了。这个组织的员工人数在过去一年增长了五倍,因此很有必要用成年人的政治纪律来取代幼稚的学生宿舍作风。普拉西亚.霍尔(Prathia Hall)起身表示,社会公众对于非暴力以及民权运动当中黑人与白人之间关系是否和谐一直从来都抱有心照不宣的怀疑,可是这些疑虑全都被眼前的争论掩盖了过去。查尔斯.麦克劳林接着话头透露了一条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格林伍德周围的黑人正在收集武器,以便在夏季项目期间自卫。刚从朗兹县监狱获释的囚犯之一威利.皮科克承认自己曾经将枪支带进了格林伍德的非学委办公室。霍利斯.沃特金斯也承认,大多数支持民权运动的农民家里都藏着枪。他补充说,非学委的工作人员一直能够围绕民权活动营造非暴力的掩护气氛,但也仅此而已。还有许多年轻员工脱口而出,密西西比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批热切的大学志愿者前来报到的前几天“完全丧失了斗志”。
普拉西亚.霍尔又站了起来:“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保持理性。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这些员工第一次认识到我们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她疾呼道,同事们的所有恐惧与心痛都很有道理,但无论他们的内心深处多么想要反击,也无论他们的委屈多么纯粹,暴力都无济于事。“如果你在窗外杀死了一个袭击者,无论如何你都会失去你的家,因为镇上的人们会保护袭击者并且夺走你的一切。”怀着自由乘车运动的精神,霍尔宣布她的目标是“把我们的鲜血一路泼洒到白宫门口。如果我们死在这里,那么必然是全社会的集体沉默扣动了扳机。”
露比.多丽丝.史密斯(Ruby Doris Smith)严厉批评了霍尔等人一惊一乍的态度。“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认为夏季项目不会导致流血,”她坚定地说。但是紧接着她的思路也被拧向了另一个方向:“把我们的鲜血洒到白宫门口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去年伯明翰教堂爆炸案造成四名儿童死亡的时候,可是并没有数千名志愿者来代替她们。”被这个话题触及自身伤痛经历的劳伦斯.古耶特也认为他们不能把所有的沉默都归咎于外界,因为去年夏天没有任何一位民权运动的朋友为他、霍利斯.沃特金斯、威利.皮科克以及其他被锁在帕奇曼监狱里的囚犯们举行声援集会。尽管如此,古耶特依然反对拿起武器。他高呼道:“你们都看不见吗?如果我们有武器,他们只会更加不留情地向我们开枪!”
这场辩论打乱了通常的派系和个人立场。纯粹主义者谴责自己领着羊羔走进屠场,更老练的战略家则为非暴力的实际价值辩护。考特兰德.考克斯(Courtland Cox)认为:“只要我们还在顾虑自己的性命,我们在政治上就不可能有所作为。”罗伯特.摩西提议将重点放在他所谓的“可控事物”上。他承认他们可能无法说服黑人农民远离步枪,也承认种族隔离主义者会自行挑选受害者,但运动本身并不能解决工作人员或者夏季志愿者该不该携带枪支的问题。最终,疲累的口头赞成淹没了吹毛求疵。散会后摩西委派斯托克利.卡迈克尔前往格林伍德非学委办公室,清除了室内的所有武器。
***
6月9日,马尔科姆.X在电视上看到迈克.华莱士的节目仅仅提到了他对自己可能遭到谋杀的预感——“我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没有提到任何他针对以利亚.穆罕默德提出的认真指控,这让他深受打击。华莱士含糊地告诉观众,马尔科姆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因为他掌握了有关伊利亚.穆罕默德的“某些信息”。马尔科姆由此得出结论:由于担心遭到诽谤诉讼,三大电视台的法律部门都不肯播出针对以利亚的性侵指控。于是他开始着手鼓动以利亚的情妇们提交正式的亲子鉴定申请。他希望法庭文件能为新闻媒体提供足够的保护,而这些报道反过来又能缓解穆斯林世界内部的宗派敌对情绪。
周一,费城清真寺外发生斗殴事件,六名穆斯林被判入狱,另有两人入院治疗。七名年轻男子在遭到殴打后不惜前往联邦调查局芝加哥分局寻求庇护,声称雷蒙德.谢里夫总队长的执纪小组正在把拖欠捐款的会众与潜在的异见分子统称为马尔科姆的“伪君子”追随者加以打击。另一方面,联邦调查局在芝加哥的窃听人员注意到马尔科姆的指控确实在以利亚.穆罕默德大家庭的女性成员当中引起了反响。华莱士.穆罕默德的妻子向她的婆婆、以利亚的妻子克拉拉吐露了自己的心事,说华莱士的弟弟带着一彪人马来他们家威胁要杀了他。华莱士的妹妹、雷蒙德.沙里夫的妻子艾瑟尔立即申斥她不该用这些“垃圾话”让婆婆心烦意乱。华莱士的另一个妹妹则哀叹她的家庭内部存在着伤人的勾当:“如果我们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我将为自己是穆斯林而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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