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赢得自由 - 序 -- 88Ba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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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3.回顾篇 - VII 变化的现实与信念的考验

对这信心的考验是从一开始就扑面而来的。从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发表,到1896年恩格斯去世,欧洲局势变化的重点是德国和意大利的统一。试图初次尝试社会主义的巴黎公社只存在了七个星期,并且还是在普法战争中法兰西帝国失败的背景下产生的。同时,西欧工人的生活水平也并没有像《资本论》中预言的那样继续恶化,而是随着时间开始缓慢上升。怀疑产生了:科学社会主义是否只是一个逻辑的谬误?如果是的话,那么这谬误又发生在何处呢?

任何研究社会的人都应该牢记:社会不是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而是能思考、能行动、能对外界的变化作出反应的类生命体。如果没有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与实践,资产者们也许很快就会把他们眼中无足轻重的无产者们压迫到不团结起来反抗就不能生存的地步。但在有了政党组织和行动理论的工人大众面前,继续以前那种敲骨吸髓的赚钱方式显然是危险的。资产者们虽然贪婪,却绝不愚蠢。通往利润的道路还有许多,虽然从前那条最便捷的道路被那个犹太佬的聒噪堵住了,但其他的道路还暂时开放着。最明显的道路是从压榨另一个人转为压榨另一个国家。列强的统治阶层在对国内工会和社会主义政党增加工资和扩大投票权的斗争让步时,开始越来越多地利用国家的军事和金融力量从亚洲、非洲、拉美的落后国家获得补偿。几大强国的工人身上的压迫暂时减轻了,因为它们被越来越多地放到了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农夫身上。

激励工人们为自由斗争的两位导师是知道这种策略的后果的:在短期内,西欧的工人们会安于只进行要求工资与避免失业的经济性斗争,而把建立一个跨民族新社会的理想放到一边。他们警告松懈了斗志的工人与社会主义政党的领袖们,以为可以任由殖民地遭受压迫而只顾自己在国内赢得工资上涨和议会席位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愚行。因为可以征服的殖民地是有限的,殖民地劳动者可以被剥削的程度也是有限的。放纵资产者们攫取殖民地的贪欲,就必然要面对殖民地划分完毕后这伙强盗之间的分赃大战。那时每个国家的无产者们都将被自己国家的资产者们驱赶上血肉横飞的战场,并为了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利益而互相残杀。这场大战在决出一个降伏其他所有列强的超级资本帝国之前是不可能停止的,而那时这个帝国也就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内部矛盾向外转移了。最后的斗争只会被推迟,但却会以更大和更剧烈的形式发生。

先知们的远见是准确的,但他们将看不到那预言时刻的来临了。当绝大多数无产者们都因为苦于生计而无暇思考公共事务与社会目标时,领导他们走向自由是一项极为艰难的任务。一方面,建立全新的自由社会是一个至少几代人的过程,其中前一两代人几乎肯定要付出极大牺牲却几无收获,以至于除非是由于迫不得已,领导者将无力发动足够的人走上这条道路。另一方面,争取改善工作条件与报酬的斗争容易收到实效,但却有在短期内把无产者们驯化为本国资产者对付弱国大众的爪牙的危险。要知道,工人们由于教育缺乏,是绝不会像斯宾洛莎、卢梭、马克思这类博学智者一样自发地认为人类应该成为一个自由共同体的。恰恰相反,人性的弱点会本能地驱使弱者通过欺压更弱者来寻求补偿,沙文主义对大众的吸引力正来自于此。劳工群众的领导者必须把人类自由共同体的理想灌输到他们的精神中,就像一个负责任的教师必须把好的行为准则强行灌输给还未成年的学生一样。

可惜的是,并非每一个会背诵《资本论》的人都能理解人类先知的真正精神的,就像很少有对《圣经》滚瓜烂熟的牧师能领会耶稣基督的教诲一样。当一次大战的炮声响起时,几乎所有的社会主义政党都用不久前才赢得的投票权投下了支持战争的一票。这些社会主义的“领袖们”替自己的群众选择了为“祖国”化作炮灰的道路,甚至声称 “因为工人具有民族意识,因此需要支持‘爱国’战争”。曾经被恩格斯痛斥过的“工人贵族”们就这样招供了他们根本不配做领袖的政客本质。旧的“和平的”社会民主主义正是随着这些无耻的投票和宣言而破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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