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地质行业轶事(一) -- 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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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地质行业轶事(十)大变革时代的初期续

大变革时代的初期续

3、挣扎和背锅

84年底,俺爹走上了领导岗位,如前所述,主要任务是背锅——队部搬家,遣散大集体和编余职工——其实就是定谁下岗,只不过那时还没有下岗这个词。

父亲和队里班子一起,熬了几个月终于定了个工作路线图,并做了计划上报上去,而且是局里第一个交的,因此很快获批——其它队大都选择对着干,局里需要一个榜样和典型。

主要内容有:

首先。为了保证职工收入,将队部搬到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县城附近——公交车总站外1500米处——这样就不算进城,仍然有野外津贴补助和6类地区补助。

其次,从队部搬迁拨款中,腾出一部分预算,组建打井队,派出业务员,远征上海、北京、天津、广州等大城市,联系复杂地质条件下的建筑作业(尤其是上海,地下水多,地质条件复杂),包括地质条件勘查、大楼地基施工、桥梁涵洞建设等等,其实就是跟人家说,勘查,打井,设计,制图,修筑。。。

俺们啥都能干。跟俺们打交道简单,不像正规施工单位事那么多——又是设计院,又是施工单位,两头跑,而且俺们现在落魄了,懂规矩不挑食还听话——俺们有国家给的设计资质,三十年修的路都不知多少了,出的设计保准能过市政规划不说,还愿意最大限度的兼顾业主想要的种种猫腻,例如你们要俺们在容积率、市政配套等要求上尽量配合您。。。

这部分业务主要安置那些,因主业任务减少、经费不足而导致没活干的职工,几乎包括所有的、可以拉出去干活的大集体职工。

商店幼儿园学校等附属单位仍悄悄的开,对内营业,但严格收费制度,不准职工欠账赊账,以保证这部分大集体职工能有点收入——虽然肯定是要下降,但比起直接遣散,要好很多。

主业上,厉行节约,能不花的钱尽量不花,但要求在国家比较紧缺的有色金属的勘探上有突破,尽量延缓减少主业任务量的速度,尽可能的争取财政拨款

各位猜猜看,此计划的实施效果如何?

公布答案,效果很差。原因么,主要是这么几条:

首先,队部搬迁遇到掉刁蛮的地方政府——地方政府认为地质系统有钱,谈好的地价一再推翻,采用诱敌深入的策略,先让地质队在办公用地上施工,在施工接近完成时,再把在有部局两级机关参与的协商会上所定的条款撕毁,不允许地质队进行辅助设施和家属区施工,甚至让很多人搭帐篷睡在野地里,以达到讹钱的目的,导致队部搬迁预算一再提升不说,还骗地质队三天两头的给地方政府打水井,打机井,铺设管道。。。

其次,由于做事太正规,导致打井队的业务开展的十分不顺——不敢太过分的在设计上,配合业主方在安全、容积率、市政配套设施等方面作假,对如何配合业主偷工减料。以便于业主骗国家建设款项私分等重要工作上,胆子太小,手法稚嫩,财务做账方面灵活性也太差——结果就是钱没赚着,投诉一堆,还占用了不少主业的经费。

最后,队内职工看不清形势,反对这些改革措施,并把矛头对准队领导,三天两头哭诉、砸领导家玻璃、打领导家孩子、在开会时在会议室表演上吊、喝药。。。导致商店等附属单位既收不到钱,也不敢不发工资。。。

而且由于队内气氛十分诡异——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导致主业一败涂地,职工干活出工不出力都是好的,很多人泡病号,不出野外,勘探任务也没人干。。。

总之,领导班子定的计划,除了花高价;把队部搬迁到了一个人人不满意的地方之外,其余的部分,执行的是一塌糊涂——到1989年,父亲刚满50岁,头发全白了,苍老的看上去像是70岁的人。

4、工伤指标

1989年,开年就不寻常。父亲此时只剩下了一条路,就是找一个富矿,打一个翻身仗。

为此一开春,他就离开了坐了三年的办公室,自己带队去勘探——父亲日记中说,他根据种种证据,判断某处有一个大银矿——咱们国家银的探明储量一直不理想,父亲希望藉此打个翻身仗。

父亲跟班子做了分工,打井队、大集体、队部的烂事父亲都不管了,主要任务就是找一个银矿,好让上千职工,几千家属能有一个活路——此时父亲的单位,已经有人家因工资收入减少,导致孩子交不起学费被撵回家不让上学了。。。

据母亲回忆说,因缺少经费,不敢开212,父亲跟年青的钻探工一起坐大车上山,导致腿寒了好几天,体力不支。终于某日在山上摔下山涧,幸好落差不大,但腰椎崩裂,送到省里最好的医院时已经是昏迷状态。

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父亲才能下地走路,但此时已经是9月,西北的天气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完成剩余的工作了——此时的地质队伍,已经不是太祖时期的地质队伍了,下雪刮风零下40度都能在山上战斗。

这里肯定有人会问,难道父亲摔倒了,没人接替么?当然有人接替,不过接手的人,怎么说那,你说他没有使命感也好,说他技术不过关也好,总之,活没干出来,就到了该收队的月份了。。。

这个银矿,虽然已经完成了60%的详查任务,但最终还是没有立钻机。看看父亲的判断到底对不对、最终成为了父亲终身的遗憾。

局里来人去医院看望父亲,表达了三个意思:

其一是慰问,其二是父亲不能算工伤,因为1989年这一年众所周知的原因,不批工伤了。三是由于不是工伤,医药费,公家出70%,其余自己承担——这已经是局里能照顾的极限了。希望父亲尽快出院。

父亲出院以后,再也没有上山,且时常腰疼,有时夜里疼的睡不着,就一夜一夜的靠在椅子上。

下期预告,大变革时代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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