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柳州为什么这么厉害 -- 北纬42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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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民国时期有一段时间广西省会在南宁

不过,要从历史来看,桂林长期以来是广西的中心城市,主要原因是靠近湖南,受到中原文化影响比较深,主要运输通道也是通过陆路到达湖南进入经济发达的长江流域。南宁长期以来是瘴疬之地,文化和经济不发达。柳州比南宁好点有限,柳宗元说“城上高楼接大荒”,就是说柳州的不发达。

近代以来,随着广州开埠,上升为岭南经济中心。广西对外的经济联系从湘江-长江流域转向珠江流域。西江流域船运发达,从南宁和柳州顺流而下西江方便了很多。南宁到梧州因为西江(郁江)水流量大,行船稳定安全而受益。漓江本身水流量不如西江主要支流,且从桂林到阳朔段暗礁奇多,水流湍急,非常不利于船运。桂系大佬黄绍竑当年报考桂林陆军小学,从梧州坐船顺桂江(漓江)上溯到桂林,400多公里用了20多天。桂林的政治和文化地位下降,首要因素我觉得还是因为交通便利程度的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广西自清初李定国兵败之后经济保持长期稳定,人口猛增,到1912年人口近千万(1949年达到2800万),需要更多土地来养活本省人口。南宁依托西江谷地,有效耕作面积超过柳州,更远超桂林,气候条件也比上面两座城市好,农业产出能够养活更多包括官僚阶层在内的非农业人口。还有一点其实不好明说的是,当时云南烟土以高质量出名。滇土出滇,走的是水道,从右江经广西的百色直下南宁,再经梧州到达广州,西江沿岸形成了一条鸦片烟贸易走廊,厘金抽税极为丰富。后来新桂系建立广西银行,发行钞票所需的准备金数百万银元,就是黄绍竑手下将领缴获百色一带走私烟土获得的。桂林水路交通不如南宁发达,这其中的好处自然是享受不到了。

受到各种有利因素影响,在辛亥革命之前,广西省咨议局就已经公开讨论过将省会迁往南宁一事。众所周知政治中心迁移涉及到大量既得利益者,最后没有形成决定。

辛亥革命后,原有的既得利益阶层受到打击,革命后统治广西的旧桂系领袖陆荣廷是南宁武鸣人,1913年广西省会从桂林前往南宁就顺理成章了。顺便说一句,陆荣廷除了迁省会一事之外,还专门修了一条公路从南宁市区通到自己武鸣老家,这条几十公里的公路是1925年新桂系统一广西前全省唯一的公路。1925年前,广西的陆路运输仍旧极不发达。

新桂系统一广西后,很长时间广西省会仍旧设在南宁。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交通和农业。另外一个原因是省会如果设在桂林,容易受到来自湖南和贵州方面的军事威胁。1936年6月两广事变发生,事变期间新桂系与常凯申和解,北部军事威胁降低,且因为日军全面侵华迫在眉睫,新桂系评估南宁过于靠近北部湾,日寇如在北部湾登陆则南宁难保(1939-1940年的桂南会战正是如此),这才在当年年底将省会迁回桂林。此时新桂系已经治桂十年,省内修了上万公里的公路,公路逐渐上升为与水路一样重要的交通运输方式,故而南宁在交通方面的便利程度又被桂林追平。抗战初期湘桂铁路通车,从柳州一直通到湘桂边境,本来重庆方面打算将铁路修到南宁,但是实在没有钱,修到来宾,差一两百公里就停了。1941年底香港沦陷,大批文化界人士从梧州辗转到达桂林,一时间桂林成为全国文化名城,南宁地位开始式微。

南宁地位再度兴起当然是和我共将领有关。1949年广西解放后主政的是张云逸(海南文昌人)、莫文骅(南宁人)和陈漫远(梧州蒙山人),韦国清(东兰人)主政还要更晚一些,到1958年才掌握广西大权。广西甫一解放就面临援越问题,莫文骅只用了半年就恢复了湘桂铁路,还把它从来宾修到了南宁,从南宁修到了友谊关。南宁的地位随着援越和1958年广西改省为自治区再度兴起。从少数民族关系来说,南宁及周边的少数民族人数,特别是壮族更多,桂林的少数民族要少一些,壮族人口也不算多;从经济上来说,南宁的农业比桂林发达更有潜力;从交通上,南宁仍具有水路、公路和铁路的便利,1990年代修通南宁到昆明铁路,某种意义上而言也让它西南出海大通道名副其实。

而桂林多山、平地狭窄,且不濒海,非主要少数民族区域,即使通了贵广高铁,也无非是一条旅游客运线路。这就不要怪它竞争不过南宁了。

再说一句柳州。柳州的自然禀赋也是很好的。柳州有平地,有柳江,周边各县旅游资源丰富。柳州人性格直爽,做事脚踏实地,这也是它作为工业城市的风格所在。柳州之所以没有成为省会,一是从未成为过省会,故缺乏政治积淀,难以出现杰出的政治家或者领导人;二是地理优势比南宁还是差了一点,不靠边。当然,在既无政治资源,又无历史文化积累的情况下,这座城市还能够将工业和旅游做得如此出色,城市建设做得如此漂亮,让我这个桂林人感到深深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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