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牛郎织女 -- 流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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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关于牛郎织女的一些版本(袁珂)

我偷懒,只查看了袁珂的一些版本。

《中国神话大词典》,袁珂著,华夏出版社,2015

民族传闻-汉族

牛郎织女  《诗·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此为牛郎织女神话之雏型。织女、牵牛尚为天汉二星,“七襄”、“服箱”或亦仅为譬喻。至《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虽仍为天上二星,而人物形象已隐现其中,呼之欲出。至南朝梁殷芸《小说》(《月令广义·七月令》引)则云:“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絍。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但使一年一度相会。”则牛女神话梗概已略备于斯。

民间传云,织女为天帝孙女,王母娘娘外孙女,于织絍之暇,常与诸仙女于银河澡浴。牛郎则下方一贫苦孤儿,常受兄嫂虐待,分与一老牛,令其自立门户。其时天地相去未远,银河与凡间相连。牛郎遵老牛嘱,去银河窃得织女天衣,织女不能去,遂为牛郎妻。经数年,产儿女各一,男耕女织,生活幸福。不意天帝查明此事,震怒非常,立遣天神往逮织女。王母娘娘虑天神疏虞,亦偕同去。织女被捕上天,牛郎不得上,与儿女仰天号哭。时老牛垂死,嘱牛郎于其死后剖皮衣之,便可登天。牛郎如其言,果偕儿女上天。差已追及织女,王母娘娘忽拔头上金簪,凭空划之,顿成波涛滚滚天河。牛郎织女隔河相望,无由得渡,只有悲泣。后终感动天帝,许其一年一度于七月七日鹊桥相会。参见“鹊桥”(325页)、“民族传闻·(苗族)牛郎织女(417页)。

民族传闻-苗族

牛郎织女  梁彬、王天若编《苗族民间故事选·牛郎织女(一)》略云,古昔苗岭山麓有一青年后生,常与水牯牛相依为命,人称牛郎。牛郎家贫,佣于富公,度日维艰。一日,水牛忽呼牛郎,令其某日候于清水江畔,攫取下凡沐浴之七仙女中最幼者衣,便可成家。牛郎知水牛系神仙所化,如言前往,果得织女,偕行还家,共同度日。织女有羽扇,谓即己登天翅翼,付牛郎取信。牛郎潜置之于屋梁上。后生一子,茁壮聪明可爱。织女怜牛郎田间劳作辛苦,令其换工在家育儿,己则行赴田间。儿啼,牛郎无计诓之,乃从梁上取羽扇付予,儿始转涕为笑。数日后,织女看家,儿复啼闹,且频以手指梁上。织女从梁上得羽扇,百感交集。因思己留人间既数年,天上必已数日,天公性暴躁,恐将降祸于人间。遂不待牛郎回,殷切嘱咐其子练好武艺,将来与父共同制服外公。乃摇羽扇,飞翔升天,歌别牛郎而去。

牛郎返家徘徊长叹。水牛复助牛郎偕子同骑牛背,登天觅织女。牛郎吹芦笙,惊动众仙女,得入天宫门。天母喜女婿外孙来,而天公则恶之。天公屡施毒计,欲害牛郎,终未能逞,因得织女之助也。牛郎与织女住天既久,又生一女,因乞还人间。天公假意设宴庆贺并饯别,而置毒于酒中,牛郎遂遭害。织女盛牛郎尸于不加盖之杉木棺中,棺头置雄鸡,流之河上。令雄鸡啼,呼水族兄弟前往取药。花蛇与鱼闻之,皆往附牛郎身吸其毒,毒尽而牛郎活。今花蛇牙有毒,鱼胆汁极苦,皆因此故。

牛郎复往天宫,请释织女同还人间。天公见诸计俱败,恶心陡生,露其狞狰面目,张牙舞爪,扑向牛郎。不意牛郎子忽举弹弓,连发二弹,中其外公左右双目。天公双目迸裂,碎裂之眼珠,化为满天星斗,哼呼之声,化为天上雷霆。

天公丧权,天母天公丧权,天母便让牛郎夫妻重返人间。水牛于送达牛郎登天后已还人间,更无物载此家人。织女姊妹终设法以金线、银线搓成绳,系大铜鼓两耳,令牛郎全家坐鼓中,悬之而下,至地再以鼓声告天上放绳乃已。如此牛郎织女一家俱至凡间,重度美满幸福生活。水牛知牛郎复还,亦昂首哞哞来接;至今屹立清水江畔之牛头山,云即当年神牛所化。参见“牛郎织女”(68页)。

《中国神话传说》,袁珂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相传织女是天帝的孙女,或说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这都用不着去管它了,总之,是有这么一个仙女,住在银河的东边,用了一种神奇的丝,在织布机上织出了层层叠叠的美丽云彩,随着时间和季节的不同而变幻它们的颜色,叫做" 天衣" ,意思就是给天做的衣裳。天也和人一样,是要穿衣裳的,虽然碧蓝如洗的赤裸青天自有它的美丽。做这种工作,除了织女而外,还有别的六位年轻的仙女,都是织女的姐妹,也都是天上的织造能手;织女在他们当中,是最勤勉、努力的一个。

隔着那条清浅的闪光的银河,就是人间。在那里住着一个牧牛郎,叫做牛郎,他的父母早死去了,常受哥嫂的虐待。終于,他被哥嫂不公平地分家出去,给了他一头老牛,叫他自立门户。

靠了老牛的帮助和他自己的努力劳动,他在荒野地上披荆斩棘,耕田种地,盖造屋子,一两年后,居然菅建了一个小小的家,勉强可以维持生活。可是,除了那头不会说话的老牛以外,冷清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日子过得相当寂寞。

有一天,老牛忽然口吐人言,告诉他,织女和别的仙女将要到银河去洗藻,叫他趁她们洗燥的时候,夺取织女的衣裳,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惊异的牛郎终于听从了老牛的话,到时候悄悄便到银河岸边的芦牽丛里躲着,等候织女和她的女伴们的来临。

不一会儿,织女和美丽的仙女们果然来到银河洗操,脱下轻罗衣裳,纵身跃入清流,顷刻间,绿波荡漆的水面上就好像续开了朵朵的白莲。牛郎从芦華里跑出来,从青草岸上仙女们的衣裳堆里夺取了织女的衣裳,惊骇的仙女们乱纷纷地急忙穿上自己的衣裳,像飞乌般地四下惊飞逃散,银河里就只剩下那个不能逃走的可怜织女。牛郎对她说,她要答应做他的妻子,他才能还给她衣裳。织女拿头发掩住她的胸脑,没法子只得含羞地点头(其实她对这虽然有点鲁葬可是却勇敢的少年也早已经动了一点爱念了);这样,她就真的做了牛郎的妻。

他们结婚以后,男耕女织,相亲相爱,生活过得非常美满幸福;不久生下了一儿一女,都是可爱的孩子。夫妻俩满以为能够終身厮守,白买到老。

哪知道天帝和王母娘娘查明了这回事情,都非常霞怒,马上派遣天神,把织女捉回天庭问罪。王母娘娘怕天神办事疏虞,还亲自跟来观察动静。

织女和丈夫、孩子惨痛地分离,被天神押解着回天庭去。牛郎见爱妻去了,悲痛万分,立刻用夢崖挑了儿女们,连夜跟踪追去。他原打算渡过那清浅的银河, 一直就到天庭,哪知道到了银河的地方,却早已消逝了银河的踪衝,抬头一看, 原来银河已经被王母娘娘用法力搬到了天上。在苍蓝色的夜空中,银河,还是那么一秘清浅的闪光的水流,可是已经仙凡异路,再也不能够接近它了。

牛郎回到家里,和儿女们一样,插胸顿足,悲哀地号眺,爷儿三个哭做一团。老牛在牛圈里又第二次发出人声:" 牛郎,牛郎,我快要死了,我死以后,你剥下我的皮来披在身上,就可以上天堂去。^

老牛说完话,便倒地死去,牛郎果然披了老牛的皮,仍旧挑着一对儿女,追上天去。为了使萝重两头的董量均衡,他随意拿了个奨飘来放在萝堂的一头。

牛郎到了天上,风样地穿行在灿烂的群星之间,那银河,已经遥遥在望,隔河的织女,也仿佛可以看见。牛郎大喜过望,孩子们招着小手儿齐声欢呼:"妈妈!妈妈!" 哪知道刚跑到银河,正想要涉河过去的时候,从更高的天空中忽然伸下来一只女人的大手^ 原来是王母娘娘着了急,拨下她头上的金營,沿着银河这么一划,清浅的银河马上变成波满滚滚的天河。

对着这天河,眼泪除了像天河里的水一样地满涌奔流,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 爹爹,我们拿这类飘来0 干天河的水。" 小女儿終于措干了眼泪,瞪着一对小眼睛, 这么天真而又個强地提议。

" 对,我们来 '旧干天河的水。" 悲愤的牛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着,他果然拿起类飄,奋勇地一飘一飄地去目那天河的水。他@ 得倦乏了,儿女们又合力用他们稚弱的小手来帮爹爹自。这坚强而执著的爱情,终于也稍稍感动了那威严的天帝和王母娘娘冷硬的心肠,允许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的晚上相见一次,相见的时候,由喜鹤来替他们搭桥。夫妻俩就在鹤桥上相会,诉说衷情。织女见了牛郎,免不得悲哀哭泣,这时大地上往往就是一阵细雨纷纷,妇女们都忍不住带着同情和叹伤的口吻说:" 姐姐又哭了!

牛郎和他的儿女从此就住在天上,隔着一道天河,和爱妻织女遥遥相望,假如他们为相思所苦的时候,他们也自有巧妙的方法,传书递信,互通消息。^ 在秋夜天空的繁星中间,至今我们还可以看见有两颗较大的星,在那条白练样的天河两边,日曰日羞地闪烁着,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和牵牛星并列成直线的两颗小星,是他俩的小儿女。稍远地方有四颗像平行四边形的小星,据说就是织女投掷给牛郎的织布梭;距织女星不远有三颗小星,像等腰三角形,据说就是牛郎投掷给织女的牛拐子;他俩把书信缚在梭和牛拐子上,就用这种方法传达相思。——他们的爱情,真可算是海枯石烂,坚贞不移了。

《中国神话史》,袁珂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

凡是神话都是通过民间而流传的,这里何以又另辟“民间流传的神话”一章,以叙述某些前面所未提及或提而未详的神话呢?这是因为多数神话,虽然早在民间流传,一经文人记录,便已比较完整、比较定型,如唐赵耕《张龙公碑》记叙的张龙公神话、五代杜光庭《墉城集仙录》记叙的瑶姬神话、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记叙的祠山张大帝神话,等等,都是。这些神话后来虽然都有某些发展和演变,却只是细节上的一些变化,故事轮廓还是大体依旧。像这类神话,就不把它放在我们现在要讲述的民间流传的神话范围以内。现在要讲述的,是经过长时期民间口头传述,有些是由零星点滴渐渐集成较完整的故事,后来又续有发展,迄未定型,如牛郎织女神话、二郎擒孽龙神话等;有些是由其他一些神话片断串联附会而成目前的神话故事,故事未见古籍记录,故事本身亦未定型,如和合二仙神话、刘海戏金蟾神话等;有些神话,渊源很早,有较早的古籍记录,后来民间又续有发展,精神面貌为之一新,超过了古籍的记载,如董永与七仙女神话;也有些神话,从未见古籍正式记载,只是广泛流传于民间,见于小说、戏曲、唱本、鼓词等,也未十分定型,如沉香救母神话、白蛇传神话等。凡此种种,情况都有异于我们前面所说的,因而将它们汇在一起,作为专章叙述。

先讲牛郎织女神话。这一神话,确实起源很早。《诗经·大东》里已经略见其面影了——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这里的织女、牵牛,当然还只是天上的星座,但又说他们在从事“七襄”、“服箱”的工作,似乎他们都在劳作,劳作而又无功,这就把星座作了初步的拟人化:使星座的光影后面出现了人物的形象。但看来却又仅有譬喻,而无故事。直到汉代末年《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才算是具有了故事的轮廊,和后世传述的牛郎织女神话的终局大致吻合。值得注意的是“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二语,仍是沿袭《诗经·大东》“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的意思而来,而所表现的织女的悲苦心情特别鲜明。推想起来,或者是古神话相传:由于织女和牛郎恋爱,违犯了天规天条,被天帝罚作织布的苦工,允于“成章”之后,让二人相会。但这不过是天帝的故弄狡狯,实际上却凭借他的神力不令其“成章”。正如“学仙有过”的吴刚,被谪遣到月宫去砍伐桂树,桂树随砍随合,再也砍它不倒。“不成章”既然沿袭“不成报章”而来,“不成报章”当亦有所实指,不仅是譬喻了。推而言之,牵牛的“不以服箱”(不可以用来拖拉车箱),当亦不仅是譬喻,而是有所实指了。那就是早于《诗经·大东》和《古诗十九首》所写景象,还该有一段古代民间传说,牛郎织女因私自相爱之故,触忤神旨,各均受罚,一者织布而不能成章,一者驾车而不能挽箱,他们只好隔河相望,不能聚首。神话所反映的,当是从奴隶制社会到封建社会这一时期家长统治的严酷,牛女二人便成了不合理社会制度下的牺牲者。《太平御览》卷三一引《日纬书》(1)说:“尝见道书云,牵牛娶织女,取天帝钱二万备礼,久而不还,被驱在营室是也。”“营室”是星名,掌织作营造,借为罚作苦工之地。多亏这部“道书”的记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天帝的丑恶嘴脸,加深了我们对牛女神话本质的认识。

人们同情他们纯真的爱情,不满意他们遭受的严厉处罚,因而早在汉代初年的《淮南子》里,就有了这样的记叙:“乌鹊填河成桥而渡织女。”(2)汉末应劭的《风俗通义》也说:“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岁华纪丽》卷三引)宋罗愿的《尔雅翼》卷十三本此说:“涉秋七日,鹊首无故皆髡,相传是日河鼓(牵牛)与织女会于汉东,役乌鹊为梁以渡,故毛皆脱去。”作为牛女神话补充的鹊桥神话于是大体上完成了。

牛女神话明显见诸记载的,还是六朝梁殷芸的《小说》——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但使一年一度相会。

殷芸《小说》早已佚亡,此从明冯应京《月令广义·七月令》引,但标《小说》。考《小说》作者四家,除殷芸外,还有六朝宋刘义庆《小说》十卷,六朝佚名《小说》五卷,均早亡;又有唐刘《小说》三卷,即今《隋唐嘉话》。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六篇“六朝之鬼神志怪书(下)”说,殷芸《小说》“明初尚存”;则《月令广义》所引之《小说》,应即是殷芸《小说》。但鲁迅、余嘉锡、周楞伽三家所辑《殷芸小说》,都未辑入“牛郎织女”这一条(即使存疑,也当辑入),应是疏漏。《佩文韵府》卷二十六上“牛”字亦引此,文字几乎全同,惟作《荆楚岁时记》,茅盾《中国神话研究初探》从之,恐不足据。因《佩文韵府》晚出,《荆楚岁时记》是一部有名的岁时书,今本有残阙,唐以后类书如《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等在“岁时”目下于此书多所征引,独此条未被引用,(3)《佩文韵府》从何单独引用此条?在有些问题疑而未决时,暂时只好相信这就是殷芸《小说》的佚文。

但是这条记录,恐怕已非民间传说的本来面貌,而是经过了封建文人有意无意的篡改,因而才将牛郎织女被罚阻隔天河,单方面诿之于织女嫁后贪欢、懒惰废织,而不说牛郎同时也废了牧。看来天帝是这么好心而公正,赏罚严明,实际上无非是通过神话的表现给封建统治者涂脂抹粉。近代民间流传的牛郎织女神话,要比《小说》所录的内容健康得多。神话大都说牛郎是人间一个不幸的孤儿,依哥嫂过活,被不公平地分家出来,靠一只老牛自耕而食。有一天织女和诸仙女下凡游戏,在银河洗澡,老牛劝牛郎夺取织女的衣裳,织女便做了牛郎的妻子。婚后男耕女织,生一儿一女,生活美满幸福。不料被天帝查明,派王母娘娘下凡押解织女回天庭受审,恩爱夫妻便被活活拆散。牛郎上天无路,悲愤万分。垂死的老牛又叫牛郎在它死后剥下它的皮,披在身上,自能上天。牛郎果然剥下牛皮披在身上,并用箩筐担了一对儿女,上天去追寻妻子。看着快要追到了,王母娘娘忽然拔下头上的金簪,凭空一划,登时成为一条波澜滚滚的天河。夫妻俩无法过河,只有隔河对泣。终于感动天帝,允许他们在每年的七月七日,由乌鹊架桥,在天河相会。这个故事除了“隔河对泣、感动天帝”为不大符合敢于抗击封建礼法的牛郎织女的性行之外,其余都朴茂可取。

牛女神话,不管是古书记叙的或近代民间传说的,大都以夫妻恩爱、被迫分离为主题,但也偶有异文,讲的是牛郎织女婚后由于某些原因,感情不睦,时常争吵,由织女拿金钗或由王母娘娘拿玉簪划空为河,使两人睽隔,不得常聚。一九八五年七月号《民间文学》上发表的两篇牛郎织女故事:《织女变心》和《牛郎织女结冤仇》就是这么讲的。其内容情节,读者可自去参看,这里不拟重述。只想举出古书的一段记叙,以见这样的异文早就有了渊源。宋龚明之《中吴纪闻》卷四“黄姑织女”条说——

昆山县东三十六里,地名黄姑。古老相传云:尝有织女牵牛星,降于此地。织女以金篦划河,河水涌溢,牵牛不得渡。今庙之西,有水名百沸河;乡人异之,为之立祠。

记叙未免过于简略。但观其所写情景,是“织女以金篦划河”阻隔牵牛使“不得渡”,这就和《织女变心》一文所写的情景近似。而《织女变心》故事流传在“苏北泗阳南洪泽湖边一带”,此所记昆山县牛女神话,恰又产生在苏南,地近太湖,这岂不是表明异文所述的神话古有渊源么?

总之民间神话由于众口流传,又经历长久时间,常于主干上又萌发一些新枝,产生若干变异,是其特点;并且由于结合了不同地区的地方特色,加入了当地民情风俗的描绘,还有逐渐使神话发展演变为传说故事的倾向。一九八五年七月号《民间文学》所发表的一组“牛郎织女故事”,就充分把上述特点和倾向表现出来了。

牛郎织女神话,因其美丽动人,故为世间艳称。除了正面的若干记叙外,还有一些侧面的记叙,作为此一神话氛围的渲染。这里选录三则,略见一斑——

桂阳成武丁有仙道,常在人间。忽谓其弟曰:“七月七日,织女当渡河,诸仙悉还宫;吾向被召,不得停,与尔别矣。”弟问曰:“织女何事渡河?兄当何还?”答曰:“织女暂诣牵牛。吾后三年当还。”明旦,失武丁所在。世人至今犹云,七月七日织女嫁牵牛。(六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文字有讹捝,从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二六引文补改)

旧说云,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十余日中,犹观星辰日月。自后芒芒忽忽,亦不觉昼夜。去十余日,奄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多织妇。见一丈夫,牵女渚次饮之。牵牛人乃惊问曰:“何由至此?”此人具说来意,并问此是何处。答曰:“君还至蜀郡,访严君平则知之。”竟不上岸,因还如期。后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博物志·杂说下》)

昔有一人寻河源,见妇人浣纱,以问之。曰:“此天河也。”乃与一石而归。问严君平,曰:“此织女支机石也。”(《太平御览》卷八引《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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