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写在上海转折时:WG和动态清零 -- 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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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既然你想让我教,那就教教你

一般看到这种无限道德拔高的货,我远远躲开;审度大哥你勤于思考,可是在疫情这事上犯糊涂,我就教教你,my pleasure。

首先从最简单的思维实验开始。我说的二十万是按新加坡新冠死亡率折合成我国人口。新加坡实际死亡率还要比这个高一点,但多数是Delta造成的。所以对O记的致死率,我折中了些。好,就说二十万,你问我:

为什么认为那些人应该死?

那么如果这个数字变成二万,二千,二百,二十呢。你是不是还要问,为什么这二十人该死?如果O记在中国总共致死二十人,我们是否也要付出如此重大代价动态清零?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那人命关天呢?道德呢?

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新冠毒性低到致死二十人,我们不可能继续锁国。所以,你这种“为什么那些人该死”的论调,无限进行道德拔高,尽显圣(gang)母(jing)风采,实则毫无意义。

然后我们再看另一个实例吧。中国每十万人中,有22人因交通事故死亡,折合成全部人口,大概十四亿人中有三十万的最终死因会是交通事故,这个数字与按新加坡水平估测的O记死亡数在一个数量级。现在封城的上海,交通事故的死亡人数趋于零。将来放开之后,肯定又有人死于车祸。那我们为什么不取消机动车呢?人命关天啊。按你的说法,这三十万死于交通事故的,

为什么那些人应该死?本是可以避免的啊!?

更不用说,我们也有能力对流感清零啊,流感传染力不如O记,能闷死O记为什么不闷死流感?我们为什么对流感“躺平”?为什么死于流感的人就应该死,你的道德感呢?

好了,思维实验结束,我讲点稍微复杂点的,其实也很好理解。执行动态清零,虽然挽救了一些新冠患者的生命,但会有其他牺牲的。武汉上海这种情况比较极端,大家都看到例子,姑且不提。我要说的,是中国的二亿“自由职业者”。他(她)们是谁?是大量的农民工,和各种短工。他们的收入,很多在疫情期间大受影响,餐饮业,服务业,等等。而他们的经济基础薄弱,收入一断,可能他们得了大病的父母,就无法支撑继续治疗,可能提前死去。我说的是一种少数情况,但在巨大人口基数上,各种各样的少数情况会造成多少死亡?我依稀记得美国有个研究,记错了欢迎指正:经济增长每减少一个百分点,美国当年就会多死四万人。类似的观点,马前卒的睡前消息在2020年疫情初期就表达过。我国服务业都困顿成这样了,多少破产倒闭,要影响多少家庭。可能,审度大哥感受不到吧。虽然,这些经济困难导致的提前死亡就那么普通地发生,淹没在各种死亡中,但是,

为什么那些人应该死?

再说一个,2021年新生儿断崖式下跌。主要原因应该不是疫情,但是低收入者的收入受到反复封城、打击商业的影响,会不会也导致了一部分出生率的下跌,比如,在减少的大几百万新生儿中占100万?那么,

为什么那些婴儿不应该出生?

所以,政策的制定永远是利弊权衡;无限道德拔高非蠢即坏。

审度大哥可能觉得我不够明确表达自己真实观点,这儿就一次给您说清楚。首先,我支持这一轮动态清零,因为中国对放开没准备好:疫苗第三针覆盖太少,一些老人连二针还没打;特效药也没有备好;医疗资源分配不尽合理,很多地方没有合适的分级诊疗制度。在这种情况下放开,我们达不到新加坡的水平,死亡有可能会达到香港水平,即因O记损失超过千分之一的人口约150万,而且集中在短期发生,发生医疗挤兑,次生灾害导致更多人口死亡。

但是,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支持动态清零。这次伤元气伤民气的清零结束后,赶紧努力补齐原来工作的不足,做好准备,逐步放开。这里多说一句,为什么我国这些准备工作不尽如人意?因为对成功经验产生路径依赖是普遍真理。而我们,对清零产生了路径依赖。

最后再说个问题,一些人担心,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再出现厉害变种,悔之晚矣。我这样认为,其一,变种出传染力高的病毒是大概率事件,而变种出毒性传染性双高的病毒是小概率事件。历史经验,比如1918大流感,以及这次的O记,都证明此点。但小概率也是有可能,说不定人类就这么背运。到那时,再次展示我国制度优越性的时候又来了,全国人民一起努力,承受些损失和痛苦,花6个星期闷死病毒,再次取得对其他国家的生产贸易优势。这时道德圣(gang)人(jing)们又要说了,在厉害变种肆虐初期死掉的人,

为什么那些人应该死?

道理早讲过,我们对这种言论绕道即可。

通宝推:笑看风雨,燕人,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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