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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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42章 春节赴京

父亲找到了自己的亲爷爷,转年这个春节自然全家是到京城过,太爷爷一家要聚在一起,过一次全家族齐聚的年,全太爷爷的心愿。

节前我带妹妹乘火车自己来的京城,与太爷爷一起生活几天。他老人家自从知道有个大曾孙子和大曾孙女,就常想我们,要抚弄两个第四代于自己的膝下。

太爷爷怕我们兄妹二人找不到家,让个堂叔到火车站接我们,其实我能把妹妹安全地带到太爷爷家的。见到了太爷爷,我和妹妹把在港岛买的保健品作为春节贺礼交给了他老人家。太爷爷喜欢得不得了,非是礼物好,而是两个曾孙的那份孝心,给了垂暮老人一份晚来之喜。

太爷爷挺有精神和我们兄妹聊了起来,先是问我们在海城生活习不习惯,我们的学习怎样,听我说在深山和一个老爷爷共同生活了9年,好奇心发作了,让我细细地对他说那么长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在山上做了什么。

我说:“在山上我是陪老爷爷,也跟他老人家学医。”并给太爷爷背了《汤头歌》,展示了扎针灸的手法。

他老人家直夸奖我,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在我得意中太爷爷听出我不是单纯学中医那么简单,似乎是学的道医,该另有些说头。在太爷爷的追问下,我只得说出千金门的事,还说:“老爷爷是千金门的门主,现在这个门主传给了我。”有些得意地显摆:“小小年纪的我是个道门门主哩!”

太爷爷笑了,“我做了半辈子民族宗教工作,最后做到了我亲大曾孙头上。既然你有这样的背景,太爷爷我不妨多给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免得你以后搞不清楚深浅。”

太爷爷说了很多政策上的事,我还不懂那些呢,不过对哪个地方有什么宗教,倒是明白了些,记住了西海、回疆、藏蕃的一些宗教人士。这个比那些政策条条更易记住。

我不明白太爷爷为什么对我说国家方面的政策,对我这个高中生来说早些了吧?可老人有老人的想法,替我想得远了些……

觉得太爷爷愿意和我说话,可我一个孩子能和老人家说什么呢?但我跟老爷爷呆得时间长,知道老人家愿意提提当年的事,引得太爷爷说起了自己的往事,那段时间对我讲述了很多。

太爷爷在延安党校学习结束,原本是分配回归绥工作的,但他知道八路军有一支骑兵部队在前线打鬼子,非去不可。上级让他服从命令,按照组织决定到该去的地方工作;可太爷爷却耍起了脾气,用很简单的汉语顶上级的话,上级对他说多了,太爷爷就装听不懂。

上级要他去的地方,一方面是工作需要,一方面也是保护他,不让他去战争艰苦战斗激烈的前线,因为他属于民族干部,经过党校考察,是被认可的民族干部,所以党希望他今后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但见太爷爷一心求战,领导自然还是欣赏和鼓励的,最后让他随着几个西路军回来的骑兵离开延安。

1940年,抗日敌后已经到了艰苦的阶段。到了部队,领导发话了,不让太爷爷到一线的连队,还不给他配马,让他到后勤工作。太爷爷也没把枪,天天背了一把从蒙王府带出的马刀工作。熟悉团里的情况后,太爷爷主动找到团领导,要求自己去敌占区搞匹马,他对团长、政委说:“骑兵没有匹马叫骑兵么?”

团长是一起从延安来的老战友,这时对太爷爷了解很多,知他是烈性汉子,不想好不会找自己,便答应太爷爷让他带两个战士到敌占区活动,借给他一把撸子护身。

他们穿了便衣在向导的带领下出发了,那时是9月,天气有些凉,但打小在塞外生活的太爷爷倒不怕这点寒冷,坚持在野外活动,不错过战机。他盯的是单独活动的日军骑马传令兵,希望能在天黑的时候下手,有比较多的时间撤离。

可是,事与愿违,太爷爷并没有在天黑的时候得到下手的机会,而是在白天!一两天后,他发现了一个日军的传令兵骑马在路上跑。太爷爷便从隐蔽地出来,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待那个骑马的家伙跑到他身前,他非常快速地动了,跳起来拉住日本兵的腰带,一把把他拉离战马。那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发现自己的主人正在向下坠落,赶快停住脚,嘶鸣着一个双后腿站立!

大白天,太爷爷不敢开枪,这时双手夹住日本兵的头颅,在惯性的带动下,尽管脚站不稳,还是大力将鬼子的脖子扭断。两个战士跑出来帮太爷爷,一个帮助拉住马,一个把日本兵的武器、装具等快速取下。太爷爷赶快将敌人的装具套到身上,马枪背上,皮包、水壶挎上,并嘱咐两个战士把尸体上的东西全弄走,当时八路军穷啊!这个日军传令兵有块怀表,当干部要掌握时间,被太爷爷留下,其它的如饭盒、餐具、皮鞋等就分给了两个战士。可惜的是传令兵没有马刀,只有把刺刀。

太爷爷一下蹿上了高大的东洋马,心想小鬼子怎么能骑这么高的马,特么的不合理啊!这马才适合我这样的大汉,不是么?可是东洋马并不让太爷爷骑,他一上马,马就尥蹶子,颠动着把太爷爷往下甩。

太爷爷是什么人,蒙古族的大汉,草原上的骑手,有着一身武功的勇者,怎么能让匹马即使是烈性的马抛落呢!东洋马挺特么聪明,见甩不掉背上的骑手,左右摆动,就是不跑,等候救兵来援。这可把太爷爷急死了,一旦被敌人发现,他们三人就危险了,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催动战马跑了起来,经过一番疾跑,战马终于被太爷爷驯服。

他们回到团里,曾团长一拳打在太爷爷胸上,“你个老古,厉害啊!”

太爷爷嘿嘿一笑,“有了马,才是骑兵嘛。”拉着那匹东洋马让团领导们欣赏。马的皮毛黑油油,亮亮的,很漂亮,太爷爷越看越喜欢。以后太爷爷骑着这匹马参加过几次战斗,还撵一个骑马的伪军大官,缴获了他的勃朗宁手枪,才把那支日式骑枪换给了团警卫连的通信员,一个跟他出去缴马的战士;伪军官的那匹马被团长送给了军区的首长。

讲到抗日战争时的残酷,太爷爷说起最惨烈的王行杖村突围战,让老人家记忆犹新,满是悲痛,“唉,战死的干部战士多了去,太惨烈!”

那时日军不仅包围了骑兵团,包围圈中还有军区机关和地方大量干部。太爷爷心有余悸地说:“敌人动用了坦克,坦克可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那你们怎么对付的?”我问。

“对付个屁,鬼子的坦克也不是那么的多,躲开呗!”哈,看样太爷爷他们是吃了亏,几十年后还耿耿于怀。

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骑兵团冲了几次突破不了日伪军的防堵,把军区首长急的不行,一时悲壮的气氛在机关和部队中蔓延,有首长要挥抢自戕,有首长不管不顾地焚烧机密文件,被包围的领导、干部、群众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在这紧要关头,骑兵团政委一声雄喊:“骑兵团,共产党员集合!”

“曾玉良到!”团长抽出马刀,第一个站到政委身边。

一个个党员干部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抽出腰间的战刀,排成了一队,那种慨然的气氛也感染了太爷爷,他赶快抽出了自己的蒙古马刀跑到队伍里,高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当时太爷爷只想去作殊死的拼杀,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在队列里还听见有位领导喊着:“同志们,拼了啊!这里不能是倪家营子!”“倪家营子”是啥意思,太爷爷不了解,纳着闷跟随队伍冲杀出去。

拼了,这是竭尽全力的冲击。拼了,骑兵狂风般地扑向敌人阵地。太爷爷这时挺洒脱,大手一挥,“这一次不打破日军的阻击,谁也没准备撤回来!”

听到这,我也热血沸腾了!

鬼子的重机枪响了,八路军的战马接连被打倒,摔下来的干部战士打几个滚,爬起来,满脸是血地举着马刀继续前冲。太爷爷拨马躲过了日军重机枪的扇面射击,看到有个骑兵已冲向敌人的重机枪阵地,便催马跟了上去。他的马快,很快就跑到前面了,可是到了日军阵地,那个骑兵,噢,是个出色的连长,更是奋勇地冲到前面,直奔重机枪。

那地方用不了两人,太爷爷主动承担起掩护的角色,身子伏到马侧,用刀砍死一个伏在地上射击的日本兵,然后跳下马,拍下马背,马就地卧倒;而他挥着刀连劈三个日本兵,有还没站起的,有刚站起来太爷爷的刀就劈下的,有急促间起身挡了两下但没挡住太爷爷的马刀,刀尖刺入心脏,一命呜呼。

太爷爷杀红了眼,挥舞着那把家传的如臂使指的精钢马刀,运起家传的功夫,凌厉快速,大开杀戒!老人家讲述到这里,站起身,还给我比划的几个挥刀劈砍的动作,仿佛一如当时!

这场突围战最让太爷爷激动的是接下来的骑兵对战,罕见的一次骑兵马上拼杀,他老人家喷着唾液说:“当见到了鬼子的骑兵,自己坐下的东洋马就兴奋了,好似见到了当年的弟兄。我竭力控制不让它冲出去和自己的老兄弟会合,只是到了最后日军骑兵在八路军机枪扫射中,那些马纷纷被打中倒地,我骑的洋马再也控制不了,疯了般地向前跑去,来回奔跑,怎么也不停步……”

这匹疯了般的黑马载了太爷爷像赵子龙大战长坂坡时那样,在战阵上来往冲击,太爷爷右手挥刀,左手握枪,双腿夹着战马,杀个天昏地暗,杀得血淌征衣。

战斗的情况介绍到这里,太爷爷还是很激动,脸都红红的。我怕太爷爷情绪激动不好,赶快给他老人家输些内气,让他的情绪平复。

太爷爷最后说:战斗结束他问了曾团长那“倪家营子”是怎么回事。曾团长告诉太爷爷:因远在千里外的上级指挥失误,“西路军”在倪家营子大败,都突围不出去,弹尽粮绝,全军覆没,是西路军每个人挥之不去的心头之痛。而到过延安的太爷爷心说:中央领导挺厉害的嘛,怎么会出现团长说的情况,全怪西路军的人太笨,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军得实事求是地打仗嘛!

“实事求是”是太爷爷在延安党校学会的一个词汇,让他老人家说:“这可是个哲学的词儿呢。”老人家觉得这个概念高级,做起来不易。

而我听完太爷爷所说的战斗经历,却是不懂:为什么要共产党员带头冲锋呢?

太爷爷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对我说:“咱家的传统是有血性啊!……”

通宝推: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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