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勒死狗儿的” -- 履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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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勒死狗儿的”

老老年儿哇,关东民间有一种缺德的职业,就叫“勒死狗儿”。履虎尾小时候,曾经听几个老头、老太太这么讲过的。城里头这么讲,后来插队了呢,打头的三叔也这么讲。具体的内容虽然有点儿区别,不过呢,也都大同小异:

说早头时候啊,有这么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媳妇儿。她当家的呢,得痨病死了。扔下媳妇儿一个,拉扯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孤孤零零地过日子。

这春去秋来的,一晃儿就过了这么六七年,儿子也渐渐地长大了。这个寡妇架不住娘家哥哥嫂子整天的死逼硬劝,守不下去,就“走道”了。

后嫁的这个男人长的浓眉大眼,身高马大的。别看外表挺凶的,其实,男人的性子挺随和的,也懂得疼老婆,时不时的从兜里摸出个“镏子”哇、“镯子”哇,“耳挖勺儿”哇,“银牙签儿”什么的小玩艺儿作礼物,送给她,来讨她的欢心。更难得的是,男人还不嫌弃她带来的后儿子,也经常有小东小西儿的,什么小刀哇,打火机呀,大鼻子烟斗哇,等等的一些挺稀罕的小玩艺儿,送给儿子玩。儿子呢,对妈孝顺,对“后老子”也挺亲的,虽说是不好意思开口叫“爹”,可有了闲钱儿,也知道给“后爹”打点儿酒,割点儿猪头肉什么的。

后嫁的这个男人啥都不错,就一样,这男人到底是干啥的,这个媳妇儿可是真说不上来,总觉着有点儿稀里糊涂的。当初,媒人来保媒的时候,这媳妇儿向媒人问过。媒人说,是做小买卖的呗。到底做的是啥买卖呢?妇女心里头“纳闷”,结婚后也问过男人几回。男人说:“唉,马尾栓豆付——提不起来呀,算不上啥买卖,咱本钱少,不过是在市场上商行里‘五马倒六羊’,贱买贵卖紧着倒腾,赚个星蹦儿的。”

这媳妇儿心里就核记了:自个儿是个老娘儿们,反正啥也不懂,操那么多心干啥?于是,也就不再盘问了,慢慢儿的呢,也就习惯了。

这天晚上,都八九点钟了,男人和儿子都没回来。那时候人睡觉都早,天一黑就上炕。妇女一个人在家,躺在被窝里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觉得呀,抓心挠肝的,这心里头闹得慌。

都快半夜了,房门“嘎吱”一声推开了,男人总算回来了。这媳妇儿麻溜下炕划洋火点灯,一边问道:“你看见儿子了吗?”

男人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说:“没有哇!”一边说着,随手递给她一个小包裹。

这媳妇儿打开包裹一看,鹅的娘啊,当时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当间儿。包裹里包着的是什么呀,是一套衣裤鞋袜!就是她儿子身上今儿个穿着的,她亲手给儿子缝的那一套衣裤鞋袜!!!

明白了,媳妇儿的心里这下子全明白了!什么小本生意,什么“五马倒六羊”!原来,原来你就是“勒死狗儿的”啊!

什么是“勒死狗儿的”呢?那年头哇,一些人不走正道,偏挑歪门邪道来走。偷的,抢的,拐的,骗的,“倒窟窿的”,绑票的,下药的,“拍花的”,打闷棍的……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些人里头,最卑鄙无耻的,就数“勒死狗的”了。干这个行当不用本钱,只要有一跟细麻绳就够了。天一黑,“勒死狗的”就上班了。他们两手插在袖筒里,在没有路灯的街拐角儿,在黑灯瞎火的村边儿上,哑嘛悄地遛来遛去,等待猎物。单身走道的要是遇到他们,十个有九个要糟糕,哪怕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在劫难逃。“勒死狗儿的”悄悄的走到走道人的身后,双手一甩,把一根细麻绳儿抡过来,正钩在走道人的脖子上。然后,勒死狗的一转身,把绳子搭在自个儿的肩上,弯腰用里一收绳,受害人就被他勒着脖子,倒背到了背上。受害人用力挣扎吧,没用的!一点儿挣扎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人的手脚,天生的只能向前用力,向上下左右用力,谁也没法向后边用力。一根细麻绳死死地勒在脖子上,把血脉气管全截断了,不等凶手走出二十步去,被害人就玩儿完了……

当时啊,这媳妇儿也没张扬,把包裹裹巴裹巴,塞进了柜子里。然后,脱巴脱巴,就和男人钻被窝睡觉了。

睡到半夜,这媳妇儿哑嘛悄地翻身爬起来,踏啦着鞋到了堂屋。摸着黑,从案板上抓起了平时切菜的那把 “老勃刀”,一步步走到炕沿跟前。妇女把老勃刀举起来,一咬牙,剁了下去……

然后呢?然后哇,这媳妇儿解开了裤腰带,把裤腰带搭到房梁上,自个儿也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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