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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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137章 新兵训练基地

1993年,那一年驻桂广、黔贵、滇南三省的陆军部队虽然分属两个大军区,但却统一征兵,新兵全部送到黔贵省军区的训练基地进行入伍训练。

各地到来的新兵。组成了四个新兵团,编为一个庞大的训练基地,而新兵们都住在训练基地简单搭建的营帐里,四个新兵团划出了四大块营地,每个营地都有超过50顶营帐;只有新兵连部、营部才安排在简易平房,在帐篷间显得鹤立鸡群。

刚到基地时,我曾遇到有个大概出自军人家庭的新兵,看着自己的新兵连部发起牢骚:“你说对咱们新兵咋就不能官兵一致了捏?”

他旁边的新兵说:“没啥吧?当官的住个简易房有啥计较的!”瞧,丫的胸襟挺大。

他们也是西京来的,那里军队忒多了,走关系当兵的大有人在。倒不是他们素质品行不够条件,只是军人后代比普通老百姓到军队的机会更大,这个该是全国性的情况吧?

新兵刚来就被分散到四个不同的营区,而每个营区互不能串走,只能在本营区中活动。见到如此大的一大片营地,我也被惊住了。和我以前在内蒙父亲的营区比,这里是太大了;和我所住的沪上干休所的营区比,这里又太简陋了;相同的则是,营区里的营帐搭建整齐、环境干净,竖立的标语牌有同样的内容。

很快营区里面充斥了说着南国北地各种方言的小伙子,是同乡的亲热些,说的话多些;但不久在老兵班长的带领下,不同地方的新兵也都熟悉起来,性格相投的像好弟兄般交好,成为不错的伙伴。

我大多数时间是在关注身边的新兵,和他们说话不是太多,主要我是个大学生士兵,似乎与他们有着莫名的区别。管他呢!我只要好好训练,一心奔向特种兵。

上世纪90年代初期,大学生士兵还是个新事物,在部队并不多,挺新鲜的。所以这个大学生的身份,虽然带不来和战友的那份亲近,班长、排长也对我看得挺紧,却在对我严格要求之下,比较公道,与那些农村出来的新兵有些区别。

有了一个全新的心境,让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军旅生活中。

在新兵开训典礼后,各新兵团迎来正式训练的日子,“哒~哒~滴~哒,哒~滴~哒~哒……”起床号在天将明时吹响,随后传来新兵班长催促的声音:“起床了,动作快点!”

同班的伙伴急匆匆地从地铺上爬起,都开训有些日子了有的还手忙脚乱的,影响身边的新兵穿衣、整理被子。

随着哨子吹响,全连集合,新兵开训,第一项科目就是队列训练,开始了每天的出操跑步、队列训练那一套每个新兵都要经历的,从老百姓转变成军人的过渡,一种“苦修”。用班长的话说:“将新兵整出个军人的模样,才能有后面的军事训练。”

队列训练比较枯燥,把新兵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按照军队的要求和规定改变为统一要求的动作,是个痛苦的过程。走路步子要求75公分,摆臂到上装的第二个扣子间,队列中的立正、稍息,还有用脚跟为轴的原地转动,让很多农村来的新兵费了大劲才能改变。这些虽然不能累到我,却也是无法使我兴奋起来和聚精会神地学练。我以前在军训中都做过,这些动作已经有所养成,所以训练中比较轻松,班长、排长、连长都不来纠正;同时我知道队列这一套会在军旅生涯中慢慢形成习惯,不必急于一时。

你说我咋就如此心大呢?

班里两个粤省中山籍的新兵,陈锦雄和刘荫溪,在家就熟悉,性格都很外向,和谁都能拉扯。没想到陈锦雄还是个大款,这是他和班长对话时听来的。陈锦雄总给班长撒烟,撒完还给班长点着,然后他们会抽着烟聊起来。

他的同伴小刘有些显摆地和班长吹去港岛的经历,到那边看了什么,玩了什么,和买了什么,说买了一套西服,花了他一两千港币什么的。

买套衣服花去超过千元,对于来自经济发达地区的新兵不算什么。像陈锦雄他家失去了土地,却分得巨款,他老爸用这笔钱开了几个买卖,服务于各地到他们那里的客商,包括港商、台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很快就发了,家里的资产短短几年时间就超过卖地得款的多少倍,从农民变成了有钱人。

陈锦雄无心读书,其父拿出了一笔钱让他开个自己喜欢做的买卖,锻炼做生意的本事。这小子开了个台球厅,挣了些钱,可整天引来不少不安分的秃头小子,那些人不务正业,净干些出格的事,这也是粤广的特色,甚至把陈家儿子带着学坏。

锦雄的老爸不干了,他是当过兵的人,就是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前一年复员了,没能赶上打仗,让这个具有战斗精神的老兵好个后悔。这是陈锦雄对我们说的,让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前辈有了几分景仰。在改革开放前沿地区的陈父为了生意发展可以做些违法违背社会道德的经营,但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犯罪分子,严厉地教训了锦雄,逼他当兵,在军队这个大熔炉改造改造。

临行前,父亲对儿子说:“到部队,你就持一个信念:为国当兵!遇到打仗,绝不能给家里丢人。记住吃苦受累,不是吃亏,是磨练。以后你回来经商才不会迷失自己。”

陈锦雄自己说,“我也不要学坏啦,就是空虚,对新鲜事都想试试。”可听了父亲说的,多少懂些事,懂得自己父亲对自己的用心,他说:“既然来到部队,就当个好兵啦,最好有个立功喜报寄回家,让老豆羡慕死自己喽。”

可到部队陈锦雄没改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抽的烟都是不错的。他们那儿的兵都是这揍性,惹得上级也重视起来,别把新兵基地的朴素气氛给冲淡了。

上级对新兵爱花钱的问题有了安排,这一天排长走进营帐,对班长说:“那个,把你们班的新兵名字报上来,连里统一给他们办存折,把带来的钱都存起来,让爱花钱的改掉不良习气。”

我们排长走后,班长先问我了句:“晨旭,你带了多少钱?”

“报告班长,我没带多少钱,身上就有十几块。”

有同班的不信,“你从城市出来,不可能就十几块钱吧?”

“我从学校出来,当兵学校也不发什么补助,哪来的钱嘛。再说都当兵去了,家里也就不用给我寄生活费不是!”

班长没再理我,便说:“你们粤广兵有钱,带了多少啊?”

“哎呀呀呀,粤广人哪里有钱,穷的要死,就带了一点点生活费滴啦。”刘荫溪在一边躲闪地说道。

“谁信呀,你们这两个机灵鬼。没事儿,反正一会儿就要存钱了,你们可别掖掖藏藏的。”

班长追问:“锦雄啊,你们带了多少钱来当兵的?”

“没有多少啦,只有一千多块。”刘荫溪回答。

一个新兵叫道:“哇!大款呀!”

“什么大款,小小地哩,当兵才是大事,把自己锻炼成能风里来雨里去的铁汉子,回去才能当大款啦。”陈锦雄淡定地说。

陈锦雄跑来当兵,图的就是自我锻炼,要有那么一段当兵卫国的经历,他说:“挣钱是早晚的事啦,而当兵服役就只有这个岁数喽,这短短两年啦。”刘荫溪是他拉来的伙伴,训练中二人挺舍得吃苦,和大家处得挺好。

了解陈锦雄参军的境界挺高,让我喜欢和他多来往,学点粤语也有用啊,二人关系挺密切,双方还留了家里的地址。可惜他不是那种能发展到一团的兵,我去三团后,他不久就分配到驻桂西的部队去了,很多年以后才在偶然的场合下相见。

虽说社会进步了,生活条件好了,新兵的质量却大大下降了,在队列训练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体力不行,坚持的韧性不行,叫苦连天。说起来相当多的新兵,算是农村入伍的,在体能方面,跑,跑不动;跳,跳不起来;需要他们在部队熬上很长时间才有根本的改善。很多城市新兵下连后操控机械或仪器类装备还行,但论摸爬滚打,长时间演练,仍是大问题,让带兵的干部头痛。当这些体能不够好的士兵在部队训练得体能足够时,服役期又到了,士兵退伍后,却是给地方送去了合格的劳动力。

所以,我那装模作样的队列动作到让连长、排长看上了,对那些做不好动作的新兵常常说上一句:“瞧,人家大学生走一天了,都在队列站得那么挺,你们苦出身的家伙,净给我装怂,加把劲,跟人家知识分子比比!”

“妈的,你这个夯货,咋就那么笨呢!照着你身边的新兵做,别看人家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也比你禁操!”人家排长发的音是操练的“操”,三声。

连长说的话,保持了文明带兵的风范;可我的排长是打过仗的,习惯了粗鲁,着急起来,文明带兵的要求就扔脑后,嚷几句骂人的话可算发泄了他的情绪。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别的新兵训出的,可我就在那个新兵旁边,听后脸那个红,“妹的,我怎么‘小白脸’了,别看你是打过仗的,老子可不尿你,下操后得找你比划比划,捞回场子!”我气得心里不住地嘀咕。

但下课后,我还真尿了,清醒后我哪能把拳头往自己的长官身上砸呢!我只是手指着他,大吼一声:“排长,你别……”话没说完,我扭头就走。当时我想说:“你别狗血喷人!”可把排长的话,尽管是脏话称作“狗血”,也不好说出口……

排长先是一愣,然后苦笑地说:“这小子也有发怒的时候,别去连长、指导员那告我的黑状。”说得手下三个班长“嘿嘿”地笑。“笑什么,还不是你们操兵操不出名堂,还不快让那些夯货加练。”

我到没想告谁的状,走到无人的地方生闷气,呆在外面好长时间,都忘了去吃晚饭,是班长给我打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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