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整理】一些关于解放战争讨论的内容 -- 杰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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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大决战的序幕:济南战役(一)

1948年的金秋,是一个大丰收的季节,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硕果,一直延续到1949年的早春,这一场大丰收的序幕就是济南战役。

战役前

1948年7月,我华东野战军主力胜利结束豫东战役,山东兵团攻克兖州、泰安等城市,刚结束津浦路中段战役,14日毛泽东就发电指示华野指挥员粟裕等人,要求乘胜连续作战,发起攻济打援战役(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37页)。16日又连发4电指示华野粟陈唐张和许谭,对攻济打援提出具体方案,如:抢占济南机场,准备攻克济南,准备打邱清泉和黄百韬兵团的援济部队等等(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39、240、242、243页),对于攻打济南的迫切心情跃然纸上。17日,粟陈唐回电,基于华野部队连续作战,十分疲劳,急需休整和补充,马上打济南是不合适的,建议休整一个月,得到军委同意(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46页)。

华野部队休整期间,7月26日,毛泽东又发电指示粟陈唐张等华野指挥员,指示华野于休整后打邱清泉之5军(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52页)。对于毛泽东有点咄咄逼人的层层加码,华野军事主官经过反复磋商,8月10日给军委发电提出3个作战方案:1、孤立徐州,歼灭5军;2、先攻济,后打援;3、同时攻济打援。8月12日毛泽东复电指出要树立攻克济南的决心,敢于攻坚,真攻济南,真打援兵(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62页)。

8月20日粟裕前往曲阜,与山东兵团谭震林、王建安等会合,这是华野两大集团自1947年“7月分兵”以来的重新会合。

8月25日到29日,粟裕、谭震林主持华野曲阜会议,讨论攻济打援问题。粟裕指出:济南战役将是一场严重的艰苦的战役,济南是徐州的屏障,敌人会死守济南,增援也会猛烈。战役将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攻占济南飞机场,歼敌5~6个旅,第二阶段攻济打援。并严肃指出:不能轻敌,济南不比潍县、兖州和开封,守敌王耀武能力较强,手上有正规军3个师9个旅,非正规军5个旅,共有11万余人。济南市区分为内城、外城和商埠,从日军时期长期设防,构成基本防御地带;济南郊区白马山、茂岭山、砚池山等制高点为重点防御地带,在日伪工事的基础上构筑碉堡、壕沟、铁丝网和鹿砦,形成160多个支撑点,纵深10多公里的防御阵地。

济南守军的部署如粟裕所说:“以泺口、马鞍山为界,分为东、西两个区,守备东线的是中央军(73师),守备西线的是杂牌军吴化文部(96军84师)。”“济南守敌既然将中央军置于东线,显然以东线作为重点。”(《粟裕战争回忆录》582页)并指出,我军睢杞战役的教训就是“吃急酒”,20天作战一个纵队伤亡多达6千余人,伤亡少的纵队也有4千人。

津浦路中段战役结束后,华东局预见我军即将攻打济南,便指示济南市委(地下党)广泛收集济南的军事、政治等情报。山东兵团根据这些情报和各部队侦查的情报,编写了《济南蒋匪部队调查》、《济南工事情况研究》、《济南守备情况研究》等文件,下发给各部队。

毛泽东在华野曲阜会议期间,于8月26日、28日连电华野指挥员,对济南战役的前景进行了分析,并对攻济打援的部署作了指示(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67、268页)。

曲阜会议上,对如何攻济打援的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战役的关键在于能否在短时间内迅速攻克济南。毛泽东曾在7月16日的电报中说:“争取10天内外夺取济南”(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42页)。

后来又在8月28日的电文中说:“攻克济南之时间不能预先只规定一种,而应预先规定三种,即二十天、一个月、两个月。这三种时间中,我们固然要争取第一种,其次是第二种,但这在战役发起之前只是一种理想,是否能实现要依攻击过程中敌之防御能力如何才能确定。或者二十天左右即可攻克,这样我阻援兵团是有把握阻得住援敌的(包括歼敌一部分);或者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攻克,这样我必须歼灭援敌几个旅,虽然不一定是六个旅,但歼其三至四个旅是完全必须的,否则就不能阻住援敌,我攻济必功败垂成。但最重要者是一个月左右还不能攻克济南,必须大量歼灭援敌,例如六个旅、八个旅或更多些,根本停止了援敌前进,给我以所需要的一切攻城时间,例如一个半月,两个月,或更多些(打临汾曾费去七十二天)才能克城,你们的根本出发点应放在这种情况上。” (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4集286页)。这就有了攻克济南“20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2个月”的说法。

9纵司令员聂凤智在会上说:“以我个人看法,不一定非得拖那么久,也许有个15天到20天就可以把济南拿下。”这一来真是语惊四座,“被大家挖苦得不得了”(聂凤智语。参见《华东解放战争纪实》,刘统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452页、《战场——将军的摇篮》聂凤智回忆录104页)。6纵副司令郭化若起身倒了杯水,端到聂凤智面前,不无取笑、调侃地说:“聂老兄高见!敬你一杯!”郭将军是我军有名气的军事理论家,在延安“抗大”时就是聂凤智的军事理论教员。他一带头,其他几位纵队司令也跟着起哄:“老聂高见!”玩笑过后,郭将军极认真地论证了自己的看法,说明聂凤智半个月打下济南是不可能的。

其实,3月打周村时,聂将军就开始详尽了解济南的国民党军防务,周村战斗俘虏了一个旅级军官,是刚从济南调来周村的,熟悉济南的情况,叫他写出来,他两天没动静,说要白面馍馍,要毛笔砚台才肯写。看守的战士气得直骂,聂将军说照办。结果几天下来,厚厚的一叠关于济南城防工事、兵力部署、部队特点、内部关系的情报摆上了聂将军的案头。这时9纵还在济南200公里之外(参见《战场——将军的摇篮》101-102页)。4月打下潍县之后,聂将军又将部队拉到城郊,按照攻城部署,带着干部战士讨论研究怎么过护城河,怎么接近城墙,怎么爆破,怎么协同步兵和炮兵,怎么突破,怎么向纵深发展。完了,又来一遍实兵攻坚演习。兵近济南,聂将军又化装成拾粪的农民,带着侦察科长,深入济南近郊进行侦察。——在将军心里,早有攻打济南的想头。

这说明华野的各级指挥员对攻打济南这样工事坚固、重兵防守的大城市,是十分谨慎的。多数人认为济南战役将是一场艰苦和需要时间的战役,不可能用短短几天就打下来。粟裕8月27日给军委的电报也表示了担忧,他列举了一些困难:1、敌19、57旅已空运济南,济南守敌总数已达12万人;2、济南城防坚固;3、王耀武在敌军中的指挥是有才干的;4、华野部队减员大,阻援一个月有困难。

8月29日,这是曲阜会议的最后一天,华野商定济南战役的部署,决定以攻占济南为主要目标,力争短期内攻克,将部队分为攻城和打援两大集团。攻城集团由许世友、谭震林指挥,分东西两个集团,东集团为9纵、渤海纵队和渤海军区部队,由9纵司令员聂凤智指挥,担任助攻;西集团为3纵、10纵、鲁中南纵队、两广纵队和冀鲁豫军区部队,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指挥,担任主攻;13纵为预备队。攻城集团总兵力为14万人,占华野参战兵力的44%。打援集团由粟裕指挥,1、2、4、6、7、8、12纵和中野11纵等部队,兵力为18万人,占56%。

会议结束后,粟裕前往10纵,谭震林前往9纵,分别看望攻城部队,并作战前动员。

粟裕在回忆录中说到,9月9日他到10纵,宋时轮说济南机场有敌5个旅,3纵、10纵两个纵队打可能有困难,就是打也很吃力,要花较长的时间。粟裕便电告许世友谭震林,要求把预备队13纵加入西集团。有意思的是,同日许谭回电,要求给东集团增加一个纵队(《粟裕战争回忆录》583到585页)。当时,许谭并不在一起,此电是许还是谭所发,不得而知,当存疑。但是从后来许世友9月11日的电报看,至少他是同意的。

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因病没有参加曲阜会议,毛泽东特别指出:“此次攻济是一次严重作战,请考虑在许世友同志身体许可情况下请他回来担任攻城主要指挥员,王建安同志辅之。因王初到东兵团,不如许之熟悉情况。据饶漱石同志说许休息若干天是可以回部工作的。攻济任务完成,他仍可去休息。”(转引自刘统的《华东解放战争纪实》452页),他是引自《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史料选编》第3辑第1册)。许世友是看到这份电报才连夜于9月11日赶到济南前线的,这份电报应该是1948年9月10日或10日之前发来的。(《毛泽东军事年谱》第666页上提到:9月7日,毛泽东致电华东局并告粟裕、陈士榘、唐亮电,攻打济南需要许世友担任指挥,他现在何处,何日可到,盼告。)

9月11日许世友赶到济南前指,就发了一份电报给军委,称:“以现在情况打下济南是有把握的,但从部署上看,我们兵力不集中,没有重点的使用,这样很容易造成对我不利,尤其是攻济南的兵力已布置好,不能变动,第一步就这样,但第二步我一定集中使用兵力。打下济南我们有最大的决心与把握,只要能挡住援敌。请令打援部队坚决挡住援敌,以争取时间解决济南。”

毛泽东回电称:“你已到前方,甚慰。你所说的有重点的使用兵力,是正确的。此次作战部署是根据军委指示决定的,即目的与手段应当联系而又区别。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在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因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不能歼其一部,因而不能取得攻济的必要时间,则攻济必不成功。而以一、四、六、七、八、十一、韦吉等共八个纵队担任打援,以其余各纵担任攻城。这种部署,在下列两种情形下是准备予以改变的,即:(一)在阻援与打援有出乎意料的顺利(歼敌甚多,敌已停顿),而攻城尚未得手之时,应当从打援方面抽调兵力参加攻城。(二)攻城已有把握,但尚不能最后解决战斗,而援敌则因被阻难于急进之时,亦可从打援方面抽调一部兵力参加攻城。但在另一种情况下,则应准备作和上述调动相反的调动,即在攻城第一阶段中,已经证明不能短期解决战斗,而援敌又已大举进犯,非歼灭援敌不能继续攻城,在此种情况下则应坚决由攻城兵团中抽调一部至半数兵力(除占领飞机场及其他必要部分外),加入打援。此点,你们亦应预先作精神准备。至于攻城部署应分两阶段,第一阶段集中优势兵力攻占西面飞机场,东面不要使用主力。此点甚为重要,并应迅即部署。第二阶段则依战况发展,将主力使用于最利发展之方向,如果东面利于发展,则应使用于东面。整个攻城指挥,由你们担负。全军指挥,由粟裕担负。整个战役应争取一个月左右打完,但是必须准备打两个月至三个月,准备对付最困难的情况,并以此作为一切部署和工作的主要的出发点。饶政委大约三天后即可由中央所在地动身回山东,并先到粟处及你处。” (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5集002页)。

从9月11日许、毛之间的电文看,许对济南战役的兵力部署是有看法的,许认为没有集中兵力,没有重点。但是许又因病没能参加8月25日到29日的曲阜会议,济南战役的部署早在曲阜会议就已议定,所以许说“不能变动”,“第一步就这样”,第二步他要“集中兵力”,就是要改变部署。在毛的电文督促之下,许世友同意按原计划实施济南战役。

从战役的进展来看,预备队13纵的投入是在9月19日吴化文起义之后,加入西集团打商埠。10纵打完济南外城就当预备队了,大概是9月22日夜,就去“监视吴化文”(毛泽东语,参见《毛泽东军事文选》电子版第5集005页)了。从济南守敌的兵力看,重点是在东边,但是我军并没有将预备队放在东边,这和9纵打得积极主动有很大关系,使王耀武不知我军的主攻方向,调动他的预备队忽东忽西,不知所措。10纵的攻击力是弱了些,据说是战前宋上将要求主攻,兵力也是西集团强于东集团。而9纵因半年来经过周村、潍县、龙山、大汶口战役战斗,伤亡较大,因此济南战役作为助攻。10纵打完外城就歇了,而9纵则一直打到底。由此可以确认,济南战役的进展确实是以粟裕将军的部署实施的,预备队13纵没有调到东边,而是加入西集团,当然,13纵这一生力军的加入,才使西集团有了点主攻的样子。

华野攻济部队分为东西两个集团,9纵属东集团,任务是助攻。可是,在9纵给各师下达的命令中,聂凤智却出人意料地将“助”改成“主”。9纵3位师长打电话问纵队作战科长,聂将军知道了,打电话给他的师长们:“不要以为我没有念过书,就会把主攻和助攻都搞错。我现在告诉你们,没有搞错。兵团的命令是兵团的,纵队的命令是纵队的,你们就照纵队给的命令打!”命令既下,聂凤智将此事报告攻城总指挥许世友,得到许的赞同,许说:“好,就这样,两把刀子一起往里捅!”

聂凤智认为,主攻和助攻的位置随时可以互换,只要部队打得积极主动,助攻可以变为主攻。而且,对于部队的战斗士气,主攻当然可以起到鼓舞的作用。他说:“王耀武在山东经营有年,我们同他的部队多次交过手。他毕竟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位‘上将军’,有胆识,有谋略,决非昏愦无能之辈。与这样的对手打交道,必须在胆识上压倒他,在谋略上超过他。你单凭一边的兵力强攻,他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你东、西夹击一起攻,才有可能错乱他的部署。主攻也罢,助攻也罢,关键都要攻。如果助攻部队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不敢放开去打,怎么能有助于兄弟部队的主攻呢?相反,助攻部队和主攻部队一道,全力以赴,整个战役胜利的把握就更大。实践多次证明:同样一支部队,同样的兵力、火力,精神状态不同,打起来大不一样。‘助攻’改‘主攻’,一不要增人,二不要添枪,这些都不变。要变的就是精神状态。你把‘助攻’当成‘主攻’去打,在东面攻得紧,反而能减轻主攻部队的压力,更有利于西线集团夺取飞机场,同时可以加剧吴化文与王耀武的矛盾。说到底,你助攻部队能最先攻进济南,岂不更好?而且战斗情况,说变就变,不可能按一个死框框打到底。在周村战斗中,有的主攻连队攻击受挫,担任助攻的连队反而打开突破口,助攻变成主攻。这样的战例,并不鲜见。济南战役的实际进展过程充分表明:我们越是放开手脚去打,敌人就越是乱了阵脚,而我们则赢得了战机,赢得了胜利。”(《战场——将军的摇篮》聂凤智回忆录,107-108页)笔者之所以引用聂将军的大段议论,就是要说明我军将士的主动求战、闻战则喜的积极战斗精神。

从战场态势来看,这一打,济南守军不知我军的主攻方向,预备队兵力调动按照我军的进攻压力,时东时西,猝不及防,便于我军东西配合,加快了战役的进程。

战役中

济南战役于1948年9月16日发起,很多参战的老人都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中秋节。

我攻城东西两集团同时于午夜时分发起攻击,西集团逼近济南机场,王耀武急令预备队19旅增援,57旅也向济南收缩,企图固守机场;东集团9纵以25师74团向济南东郊茂岭山发起猛烈进攻,以25师75团向砚池山发起猛攻。我军积极主动,奋勇攻击,到17日晨8时,分别拿下这两座济南东部屏障。王耀武战前曾夸下海口,说济南外围工事坚固,防守半个月没有问题,见东郊一夜之间失守,以为我军主攻方向在东边,急调预备队19、57旅增援城东。并亲手枪毙了一个从茂岭山溃退下来的营长朱国华,严令敌军向东郊反扑,夺回茂岭山。

济南战役结束后,谭震林在10月9日至毛泽东和华东局的报告中,高度评价9纵的主动作战精神:“在战役开始,9纵当晚即攻占了茂岭山及其四周,迫使王耀武改变部署,迅速将放在长青与机场之间的19旅、57旅东调平顶山、马家庄一线,将放在机场以西之211旅调回商埠北郊火车站一带,因而便利我军迅速迫近机场,迫使吴部起义,9纵这个行动,在整个战役进程缩短是起了很大作用。”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史料选编》第3辑第1册)

粟裕将军在回忆录中也说:“我军的攻势如此迅猛,使敌人消耗我军主力于外围的计划成为泡影,特别是我东兵团的攻势,进展迅速,王耀武自信可坚守半个月的济南东部屏障——茂岭山、砚池山等要点,竟被我军在一夜之间攻占,使他大为惊慌。他本来判断我军主攻方向在西线,曾将总预备队两个旅西调古城以西。这时,他错误地判断我军的主攻方向在东面,一面慌忙把总预备队两个旅调到东面,一面用15旅及刚空运到济南的新编74师一部,向茂岭山、砚池山等处进行反击,企图恢复城东屏障;又将机场以西的211旅掉入商埠加强城防。这更给我西线的攻击造成有利的条件。说明局部战场指挥员的主观能动作用,常能对战役全局起很有利的影响。”(《粟裕战争回忆录》587页)

17日,10纵攻占靠近机场的杨家庄、大刘家庄;3纵夺取西郊琵琶山、玉皇山,于18日炮击机场,敌军正空运74师,刚运了7个连,机场就被我军封锁。9纵击破敌军对东郊的反扑,向燕子山(燕翅山)、千佛山推进。

但是我军东集团渤纵攻击历城失利,聂凤智便指示渤纵留两个团围困、监视历城之敌,其余部队绕过历城,配合9纵攻击济南。又提出以砚池山我军火力控制千佛山之敌,置千佛山之敌于不顾,抓紧时机向济南外城发展,此举得到攻城指挥员许世友的赞同。

18日夜,9纵25师以74团、75团合力攻击济南东郊马家庄。19日拂晓,守敌19旅56团向我反扑,晨7时,敌复以刚刚空运抵济的74师58旅172团(被歼后重建)近一个团(7个连)兵力反扑马家庄,被我以猛烈炮火拦阻于马家庄以西,终未得逞。此战我74团虽伤亡甚重,但对钳制敌人,减轻攻城部队的压力,起到了重要作用。

9纵74、75团从茂岭山打到马家庄,伤亡较大。敌73师师长曹振铎亲自指挥反扑,敌19旅旅长赵尧亲自率队冲锋,并负重伤,战斗异常惨烈。当9纵作战战科长刘岩向聂凤智报告74、75两团极为困难时,聂凤智让刘岩告诉74团团长王景昆、政委孙子宇,75团团长张文和、政委丁锐:“王耀武不断把机动力量从城内调出来,不但减轻了兄弟部队的压力,也为以后的攻城创造了有利条件;你们的困难我们知道,但是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一定要尽可能的吸住敌人,尽可能多地把敌人消灭在城外。”

后来,9月22日拂晓,当73团(即后来被命名的“济南第一团”)奉命进抵霸王桥,准备攻击外城时,74团全团打得只剩5个连。73团团长张慕韩拉着74团团长王景昆的手说:“感谢你们以极大的牺牲,为济南解放打开胜利的道路!”

19日晨,9纵26师78团攻克东郊燕子山,并击退敌19旅57团一个营的反扑,控制了该山。

19日夜,吴化文部约2万人起义,撤出济南以西的阵地,向我军指定的机场以西地区集结。我军3纵、10纵接收吴部阵地,并投入预备队13纵加入西集团。由10纵占领机场,3纵和13纵向商埠逼近。

东集团我军绕过历城、千佛山,向济南外城推进。

吴化文的起义是在我军凌厉的攻势和策反工作双重作用之下的产物。谭震林在10月9日至毛泽东和华东局的报告中指出:“吴部起义,我即攻入商埠,10纵机动攻入车站,迅速攻至普利门以北,造成了提早攻击外城的有利条件。使整个战役中各个阶段形成连续作战,陷敌无喘息机会,迫敌处在由吴部起义所引起的部署缺陷无法调整的恶劣条件下作战,这也是迅速解决济南的重要条件之一。” (参见《华东解放战争纪实》474页)

10纵司令员宋时轮将军认为吴的起义“一是缩短了济南解放的时间”;“二是减少我军几千人的伤亡”;“三是保护了济南的工商业区——商埠”。(同上)

对此13纵37师师长高锐却表示了不同的意见:“到19日白天,吴化文之84师与我3纵接洽起义时,我西集团3纵、10纵已对缩守飞机场附近之吴部3个旅,形成北、西、南3面弧形包围圈,吴部防区已被压缩到南北约10公里,,东西约5公里的地区。其中村庄、高地的设防据点约计不过20余处,以我军两天来攻克城郊据点的速度估计,19日夜至20日夜,吴部必被我西集团基本歼灭(我西集团包括总预备队13纵,此时共展开6个师,按每师第一梯队使用2个团,共有12个团可同时展开进攻,一夜必能歼敌12个以上的据点)。这种攻势,迫使吴化文必须立即决定,守还是降。如吴不起义,我军全部解放济南的时间表,也不会有多大变化。”高将军有认为吴是我军攻势逼迫下“降”的意思,他又说:“吴部起义后,王耀武仍有9万兵力,防守济南城区还是先当充足的。因此,不待吴化文部撤出,他便立即命令其有关部队占领商埠土围子阵地,掩护其主力变更部署。”“按这个部署,商埠虽因吴部起义在西部空出了一片阵地,但未开放进入商埠的大门。而我攻城兵团所下达给西集团及总预备队13纵乘吴部起义于19日夜进入商埠命令,也就无从实现。”(参见《胶东雄狮》511-512页)

吴化文的起义是济南战役的重要环节,对我军济南攻坚到底意义如何,上述济南战役的当事人给了不同的说法,当立此存照,以供后人参考。

20日上午,我74团又一举攻占霸王桥及以西几个集团工事,81团攻取霸王桥以北集团堡。指战员锐气方张,越战越勇。在我东线集团的凌厉攻势下,东郊之敌被迫于20日放弃平顶山、开元寺、螺丝顶、羊头峪等大批外围阵地,回缩城内以及外城附近之集团堡固守,东线我军进逼外城城下。

20日18时,我西集团从南、西、北三面攻击商埠,经40分钟的炮火和爆破,我军多路突破敌人阵地,13纵和鲁中南纵队由商埠南向东北进攻;10纵由北向南突击,攻占济南火车站,向第2绥靖区司令部推进;3纵向东猛攻,占领国民党省党部。

21日3纵、10纵、13纵继续进攻商埠并肃清商埠残敌,3纵与10纵一部包围了第2绥靖区司令部,经半天激战,全歼守敌。激战中,我3纵8师师长王吉文被炮弹击中,伤重牺牲。王吉文是华野虎将,洛阳、开封攻坚,他指挥的3纵8师都是头号主力,总是靠前指挥。在他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之际,还让医生把药品留给其他伤员。

22日中午我军攻克商埠,东西两集团均迫近济南外城。

此时我攻城集团已连续鏖战六天六夜,部队伤亡较大,人困马乏。王耀武判断我军至少须休整数日才能完成攻城准备,于是加紧调整部署,巩固内外城防工事,企图抢在我军攻击外城之前布置停当。我攻城集团首长根据战局的发展,决心争取主动,不容城内之敌休整喘息,于迫近外城的当晚即发起攻城战斗。于是当晚18时发起攻击济南外城,10纵从西和西北向东和东南进攻,3纵作为10纵预备队;13纵从西南发起攻击;9纵从东和东南发起攻击;渤海纵队从东北发起攻击。

这里攻击外城的发起时间有几种说法:《济南第一团》(张克勤、胡松植著,济南出版社1998年版415页)说是“下午4时许,总攻外城战斗开始”;《胶东雄狮》(彦庆杰编著,黄河出版社2003年版515页)说是“22日17时30分”;《27军军史》说是“9月22日18时,总攻外城战斗打响”。

东集团在4辆坦克的配合下,9纵73团、75团突破外城的永固门,80团、81团也相继登上外城,向纵深发展。

西集团10纵突破外城永镇门,13纵37师突破永绥门,向纵深发展。

23日凌晨(有说22日夜)9纵和13纵在外城会师。23日白天,敌出动大批飞机对我军阵地狂轰滥炸。我军攻城部队忍受着寒冷和彻夜作战的疲劳,交替前进,勇猛突击,步步逼近内城护城河边。我军各部攻势凌厉,至23日下午已全部肃清外城当面之敌,与内城守敌隔河对峙,并积极做攻击内城之准备。

济南内城经过北洋军阀、日军和国民党军的三代十几年的修建和加固,内城城墙用石头砌成,内填泥土,宽达10米,高达14米;城墙上头筑有明暗壕沟、地堡、轻重机枪火力点和炮阵地。城墙外有护城河,水深2-3米,城墙和护城河之间有50-80米的开阔地,设有子母堡火力点、陷阱、铁丝网、鹿砦和地雷区。攻坚难度很大。

蒋介石得知济南岌岌可危,一面督令援军北进,一面派徐州“剿总”司令官刘峙和空军副司令王叔铭飞临济南上空,为王耀武打气壮胆。王耀武自知待援无望,守城亦属徒劳,但又不甘心束手被歼,仍企图借内城这一核心防线与我军作最后较量。他又一次错误地判断我军经连日苦战,非经三至五天不能形成对内城的攻击力量。遂再一次调整部署,加修工事,严令全线死守内城,与我军决一死战。我攻城集团又一次出敌预料,发扬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边打边组织,边打边补充。迭经七昼夜苦战,仍锐气不减,于攻取外城当天傍晚即不停顿地发起内城战斗。正当内城之敌频频调兵遣将手忙脚乱之际,我军强大攻势已全线展开。

我攻城兵团决定:东集团9纵对内城新东门至东南角实施攻击,渤纵在新东门以北实施攻击;西集团13纵队西南角坤顺门实施突击,3纵进攻西门,10纵清扫外城残敌。

9纵4个攻击点,具体部署为:第73团于内城东南角攻击;第76团于东南角西侧攻击;第79团于新东门以南攻击;第80团于新东门攻击;并以一部于黄台车站、小清河至黄河铁桥一线警戒,防敌突围。在济南内城东边,80团、79团、73团和76团,由北向南依次排开。

9纵除了73团和80团是在22日攻击外城时投入战斗之外,26师76团和27师79团(“潍县团”)都是刚刚投入的生力军。这也是聂凤智高人一筹的地方,战役开始之前就精心设计和部署,根据各师团的战斗作风和战斗素质,将任务和职责分到各师、各团,打外围就专打外围,打外城就专打外城,打得再苦,伤亡再大,也要独立完成任务,不得轻易动用预备队,这样就保证了在攻城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生力军,都可以保持旺盛的战斗力,都可以连续作战。

13纵以37师配属115团担任主攻,37师师长高锐决心以110团从坤顺门突破,109团从坤顺门北侧突破,111团为师预备队。

23日18时,我全线开始炮火准备。我纵集中强大炮火,又一次对敌实施抵近射击,内城14米高的城垣顿时被一片火光硝烟笼罩,爆炸声震天动地。19时起,各突击团分由各自的预选突破口处展开连续爆破,冒着硝烟弹雨,奋不顾身架梯登城。

此时城内守敌完全明白自己四面楚歌的险恶处境,一旦内城失守,便是全军覆没。战前王耀武曾亲绕城墙一周,严饬各部拼死顽抗,毋稍却步。敌人做困兽斗,依据高大城垣和绵密的火力网,居高临下,向我爆破及登城部队进行疯狂反击。

19时53分,我79团(“潍县团”)7连突击队登城,得知突破的消息,27师师长孙端夫和政委刘中华端起茶杯,以水代酒,祝贺“潍县团”再立新功,又将增添“济南第一团”荣誉称号。可是不久,遭敌重兵猛烈反击,云梯和浮桥被打断,后续部队受阻。我已登城的7连与敌展开激烈拼杀,全部壮烈牺牲,攻击受挫。

73团在城东南角实施攻击。此处城头气象台为全城制高点,台下四面宽阔,易于我登城后展开兵力和下城作战,但在此处攻击又易为敌人火力俯制,攻击难度较大。第73团“常胜连”(7连)经先后3次突击,均因遭敌人火力严密封锁而失利。

战前,13纵109团(即后来被命名的“济南第二团”)团长田世兴抵近前沿观察地形,遭敌狙击,右眼负重伤而退出战场。109团由政委张志勇、副参谋长梁凤岗指挥,按预定计划组织攻城。在炮火准备之时,109团3营8连架桥成功,但随即被敌人炮火炸断,8连涉水过护城河,炸毁城下碉堡,并在城上炸开一个缺口。7连随后登城,遭敌燃烧弹袭击,突击受阻。

我军数个突破口均遭敌人疯狂反扑,攻击受挫,战斗陷于僵局。

济南战役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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