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 就是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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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当初猫仔妈怀着猫仔4个月的时候去看医生,老中医把了半天脉之后跟猫仔妈说:女的。猫仔妈后来跟猫仔说,当时要说是男孩的话估计就没猫仔了,因为猫仔妈生了猫仔哥之后想要个女儿,为这个猫仔极感谢那位医生,后来听说老先生是坐化的,神人啊~~~

猫仔妈说猫仔生下来的时候哭声巨大,她当时心里就直打鼓,想:完了,完了,又是个男孩。问护士和医生,都没人肯告诉她,因为猫仔妈当时情况不是很好,怕她受刺激,直到第二天才把猫仔抱给猫仔妈看,猫仔妈确认了性别后,又开始发愁了,这个小孩长这么丑,以后可咋办啊?所幸满月之后,猫仔越长越漂亮了,猫仔妈说:还是基因好啊。

猫仔是赶上了计划生育的最后一班车出生的,当时猫仔爸在部队,猫仔出生之后,部队为此事开了猫仔爸三天的批斗会,猫仔爸光检讨就写了几万字,后来猫仔爸的一个老领导看不下去了,拍桌子说:人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生都生了还能怎样?总不能让她再回去吧!于是事情才告结束。猫仔妈把检讨都保存起来了,准备以后给猫仔看的,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没看着,甚为遗憾。

猫仔哥大猫仔两岁多,自从升级之后就很神气,肩挎小冲锋守在猫家门口,每个来探视的人都要喊他哥哥才予以放行,且极有耐心连路过的人都不放过,后来有急事的人都不敢从我家门口走。

猫仔家的相册里没有猫仔刚出生时的照片,但是猫仔哥就有,猫仔指责猫仔妈偏心眼,猫仔妈很委屈的跟猫仔说,刚生下来的时候你长得那么丑,我们就没给你拍,怕你以后看了伤心。猫仔就去问猫仔爸,我生下来到底是个啥样?猫仔爸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没作声就走开了,猫仔顿时满脸黑线。

猫仔和猫仔哥的感情很好,猫仔妈说,小时候猫仔嗯嗯的时候,猫仔哥都会在门外给我讲故事。他也不怕臭,猫仔妈如是说。猫仔于是明白了上厕所看书的习惯是如何来的了。

当时跟猫仔差不多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或是和哥哥姐姐年纪相差较大,在家都挺孤单的。每次和他们吵架之后猫仔都极牛的跟他们说:不跟你玩了,我回家找哥哥玩去。遂立于不败之地。后来有个孩子回家大哭,非要妈妈给生个哥哥不可^ ^

猫仔小时候很傻,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记得有段时间院子里修房子,挖了个石灰池,水干了之后,石灰的表面就呈现凝固状态,我们当时就讨论这个石灰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猫仔坚持说是硬的,为了印证这个观点,猫仔毅然的跳了下去,后来就被猫仔爸像拔萝卜一样给拔出来了,此种事件发生三次之后,猫仔妈就跟猫仔说,石灰有腐蚀性,皮肤会烂掉的。猫仔爱臭美,虽然听不懂啥叫腐蚀性,但知道烂掉了不好看,于是再没跳过,石灰池后来被填了,据说是因为家长们说太危险了,猫仔想,这大概和我有关吧。

有段时间猫仔哥起床之后有件大事,刷牙洗脸,穿戴整齐之后,猫仔哥就出门去了,到对面家里去掏出刚下的鸡蛋,biaji一脚踩烂之后就回家吃早饭,后来那家人一看到猫仔哥就跑去看鸡窝,当时猫仔哥大概4岁。

猫仔小时候干过一件很没良心的事,猫仔哥很有当哥哥的风范,很爱护妹妹,每次猫仔挨打的时候都会护在前面,就算被打到了也不让开,但是某次猫仔哥犯错了,猫仔妈怒吼一声:板子呢?猫仔立刻屁颠屁颠的去门后把板子找出来递给妈妈,猫仔妈大厥,打也打不下去了,于是草草收场,后来猫仔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猫仔哥斜眼看着猫仔,猫仔很无辜的说,那不是也没打成嘛。

其实就算是这样的猫仔哥,有时候也会不管妹妹的,有段时间一个表哥住到我们家来玩,猫仔哥立刻就背叛了妹妹,每天跟在表哥后面转,表哥很坏心眼,嫌猫仔烦,跟猫仔哥出去玩的时候从来不带猫仔,又怕猫仔乱跑就把猫仔反锁在家里,但是猫仔通常会跟爸妈告状,于是猫仔哥经常挨说,表哥走了之后,猫仔哥就又变回了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小孩子有个坏毛病,越不让去的地方就越去,哪儿脏往哪儿钻,我们当时就极爱在垃圾堆旁边玩,有一天居然被猫仔在垃圾堆里捡了5毛钱,5毛钱也,对于当时的小孩来说是很大一笔财富啊,于是第二天,大人们要找孩子都要去垃圾堆。

猫仔小时候很皮,挨打无数,曾经在大年三十晚上被关在门外吹风,因为猫仔掀翻了桌子……挨打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应对方法,有时候大人稍微一碰,猫仔就哀叫连连,胳膊不自然的垂下,称胳膊脱臼了,第一次自然是被火速送往医院,检查完了没事,大人松了口气,也就顾不上打了,第二次,第三次,也都重复着以上的过程,但是狼来的次数太多了,大人也就了了猫仔的把戏,但好在猫仔能坚持,经常一两个小时保持姿势不变,大人不放心,最后还是要带猫仔去医院的,猫仔妈说猫仔的最高纪录是坚持了一个下午,汗……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爸妈已经很辛苦了,我还要这样吓他们,没良心的小孩,该打啊。

当时猫仔妈工作的地方就在猫仔家后面,我们经常跑去玩,实验室里有很多转椅,像一个大螺丝一样拴在底座上的那种,可以旋转调整高度,猫仔经常趴在上面转圈玩,转完了之后头不晕眼不花的,猫仔妈据此觉得可以挖掘一下猫仔的舞蹈天赋(可能是觉得猫仔既然会转圈就能跳新疆舞吧),于是决定在家训练猫仔,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扭脖子,无奈猫仔总也学不会,每次都是抻着脖子从右摇到左,逼的猫仔妈使出了杀手锏,把猫仔卡在墙角,摁住猫仔的肩膀叫猫仔动脖子,结果猫仔就不会动了,连摇头都不会了,猫仔妈至此才终于绝望了。

当时猫仔妈的一个学弟在气象站工作,送我们很多气象气球,很大,黑白两色,充足了气大概有一般那种红色大气球的两个那么大,猫仔兄妹总想着拿很多那种气球飞上天去,可是从来没有试过,因为猫仔妈跟我们说过,气球到了高空会爆炸,猫仔兄妹怕掉下来摔成饼饼,可知怕死是人类的天性。

小时侯的事也并不是都开心,有段时间猫仔外公住在猫仔家里。外公是八级木匠,手艺极棒,最看不起现在的木匠,说他们做的都是钉子活。至今猫仔家还有套外公当年打的桌椅,年纪比猫仔还大,全是榫头敲的,一丝松动也没有。外公血缘观念很严重,对我们这些外孙并不亲,对猫仔这个外孙女尤其又差些,有时候猫仔犯了错,猫仔妈作势要打,外公就在旁边跺脚叠声说,打死她,打死她,养着做什么。猫仔妈听了生气偏就不打了,猫仔反而因此逃过一些打。不过小孩子都是敏感的,猫仔虽然还小不懂事,也不愿意跟外公玩,背后偷偷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越南鬼子,因为外公有张照片,精瘦黝黑,戴一顶圆盔帽,十足十就是宣传画上的越南鬼子。外公虽然要打猫仔,可到底也没打着,反倒被猫仔起了外号,虽然他老人家并不知道,但在猫仔心里,跟外公是打了个平手。

猫仔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件大事,猫仔上学了!从此猫仔也背着书包上学校了,当时只觉得兴奋,全不知这是以后苦难生活的开始。多年后,成年的猫仔为了当年蒙昧无知的小猫仔流下了同情的泪水,这是题外话,不提。猫仔的学前班生涯是快乐的,每天就是个玩,跟小朋友一块玩。可是,渐渐的,在猫仔妈看不到的地方,猫仔忧郁了,因为别的小朋友都很积极的做好事,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白了就是拍老师马P,擦擦黑板扫扫地啥的,相信大家年少无知的时候都做过,那个谁谁,别不承认啊),猫仔很羡慕,只是找不到机会表现,好象所有的好事都被同学做完了。终于有天,猫仔发现了一个机会,猫仔很激动啊,小手里都攥出了汗,拎着把凳子就冲到前面去了,把凳子让老师屁股下一塞:

老师,您坐着领操!

……………………………………

此事后来成了猫仔一生的耻辱。

有种家居用品对于跟猫仔差不多大的孩子来说是绝对不陌生的——洗衣板,我们家乡叫搓板是也。通常孩子犯错了,家长就会吼一声,跪搓板去!在猫仔家,这种手段是不用的,因为猫仔爸妈认为这个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不过有次猫仔却遭受了此种待遇。

事情是这样的:

猫仔当时上下学都是由家长解送的,时间若有早晚,都要跟家里报备。可有天猫仔玩昏了头,没和家里人说就跑去一个同学家玩了,猫仔爸来学校没有接到人,说是早就走了,猫仔爸急忙就往家赶,一路上也没看到猫仔,到家一看,家里也没有,猫仔爸妈都急了,那条路上有几个路口,还要经过池塘,万一…………猫仔爸妈都不敢往下想了,赶紧找了邻居帮忙在家看着,就都出来找人。等猫仔爸找到猫仔的时候,猫仔正在跳皮筋呢, 还没心没肺的说,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猫仔爸把猫仔提溜回家后发了狠,为了让猫仔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喝令猫仔跪搓板来忏悔自己的罪。猫仔觉得受了侮辱,小小的自尊心不识时宜的发作了,虽然认错,但是坚决不肯跪。猫仔爸妈那次是真气急了,二话不说,拿板子抽了猫仔一顿,后来到底跪了没有,猫仔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顿打的不轻,打完了猫仔哭猫仔妈也哭。几年前猫仔想起了这段公案,跑去问猫仔妈我后来到底跪了没有,猫仔妈很得意的说,那还有不跪的。

呜呼,世间屈打成招大抵如此。

猫仔爸部队的战友都是些很可爱的人,对猫仔兄妹也很好,经常捎些小东西给我们玩,什么弹壳做的口琴啦,冲锋枪子弹做的削皮刀,小哨子啦等等,都是他们自己利用废料做的,当时大家都不富裕,小孩子能拥有的玩具并不多,这些小玩意带给我们的欢乐是巨大的,可惜后来几次搬家这些东西渐渐的就不知道失落到何方了。

因为猫仔爸妈的工作关系,猫仔小学以前都住在一个小县城里,猫仔家在县城的边缘,旁边就是XX生产大队的村子,麦子跟韭菜猫仔从小就认的很清楚地。猫仔家住的大院后面就是一大片的农田,远处是一片山,对于猫仔的小脑袋来说,那山是在天边了,是神仙住的地方。猫仔曾经梦到那山叫莲花山,从山顶有瀑布直到山脚下,半山有山洞,洞里还有深潭,潭中央开着一朵金色的莲花,有仙鹤看守着,哪咤就住在那里,会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当时看了动画片哪咤的缘故,那个反叛的小子一直是猫仔童年的偶像,对成人世界的抗拒也是从那时开始的,此后猫仔一直无法接受他被招安后的形象,那样的灵魂怎么会去讲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虽然现在猫仔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孩了,但小时侯的梦境在多年后依然清晰,那是一个小小孩童对另一个小小孩童发自内心的憧憬。

从我们大院到农田要穿过一条巷子,巷子两边的墙上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弹孔,仔细找还可以找到嵌在墙里的弹头,当地的孩子传说那是打鬼子的时候留下的,在猫仔的心目中,那个地方有种神秘而英雄的力量,猫仔胆子很小,却不害怕一个人走那条路,也不害怕那片农田里的几处小坟包。猫仔小时侯相信思想可以通过接触传播,尤其是手指的功能最强,只要同时触摸同一个媒介,不需要直接接触就能沟通,所以猫仔当时很喜欢一路摸着那墙壁走,总觉得能听到它们讲故事,一趟走下来,掌纹都几乎磨平。

后来搬回城市的时候,猫仔在车上看到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山越来越近,猫仔惶惑的发现自己的世界这么快就到了尽头,直到那山又被慢慢的被抛到脑后,猫仔的世界从很大很大变变成很小很小,然后又变的更大,猫仔那小小的脑袋第一次有了哲学的思想,只是猫仔当时太小,小得整个脑袋都塞不下这世界的一角,直到长大后才明白了何谓大象无形,人目光所能及的,不过是微尘,那座山也不过是尘中的尘。

至此,猫仔在广阔天地的战斗正式宣告结束。

PS.猫仔=就是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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