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一片丹心破日密──抗战回忆录之一 -- 夏翁

抗战期间不为人知的中英电讯侦译合作

　　中国军方在战时的密码破译工作相当成功，先后破译了部分日本海军、陆军、

陆航、外交部的情报，对抗战有极大贡献。侦译单位的成就也驰名英美，为二战战

史上不可忽略的一节。

　　国军战时敌电的破译有多个单位进行，军统局密电组在一九三九年十月由军令

部取到在兰州空战中击落日机内寻获的绝密电文与日军陆航空对地与空对空无线电

通讯联络规定。据此军统局在重庆复兴关徐家坡设置电台，侦收日军电讯，展开了

针对日军海航（汉口）、陆航（运城）电报侦译的工作。

　　一九四○年四月，军委会将七个密电侦搜单位合并为军委会技术研究室，主任

毛庆祥将军。技研室将徐家坡侦收台扩大为对日电讯侦译工作队，充实人员编制，

使工作队能独立侦截电讯，研译密电乃至研判情报。六月，工作队破译了部分日本

海航、陆航电码。工作队的侦译产生巨大效用，因为该队掌握了一九四○年后日军

轰炸重庆的行动，适时发布警报。

　　一九四○年九月，航委会空军总指挥毛邦初将军鉴于侦译工作队的重大效用，

又呈准军委会成立了一个新的成都侦译工作队。这个通讯队配属空军总部，从此对

敌空中活动的侦察正式由空军主持。

　　十月初，该队开始工作，马上掌握了日军海陆航空队的主要通讯网。十月下旬，

这个新成立的工作队发现日军的大规模移防，海航飞机经上海向广州南下，东北关

东军的陆航飞机则越过济州岛飞往本土，整整调动了一个星期。此时技术研究室已

经得到日军将攻击珍珠港的确报，空军总部下令扩大对日军电台讯号的侦测范围，

果然在南洋又找到了原驻武汉的日军海航部队呼号。

　　十二月十日上午八时，成都工作队发现日军海航的一架侦察机在新加玻东北海

面监视某些舰艇活动，微弱的信号引起译电人员的兴趣。九时，该侦察机讯号消失。

下午一时，日军海航的轰炸机群回报战果的电文又被截获，工作队根据十七份各种

电文，判定日军已击沉乔治五世号（实为韦尔斯亲王号）与怯敌号，并准确估计参

战的日军轰炸机约百余架，两艘军舰中弹后的状况也均被工作队掌握。

　　空军总指挥部情报科得到报告后，即转告英国大使馆。英国大使馆对这项报告

嗤之以鼻，随后东京电台发布了战报，英国人目瞪口呆。

　　英国自知在对日电讯侦测上的技术水平太差，而且对中国军方的译电能力印象

深刻。一九四二年五月，英国政府正式请求中国军方派遣电讯人员到加尔各答与英

国的英印军总部合作共同侦译日军情报。蒋委员长同意了英方的请求，并以军令部

第二厅厅长杨宣诚将军与英印军总部情报处协商合作事宜，同意成立了技研室加尔

各答工作队。该队主要任务在侦测缅甸、马来西亚等地日军海航、陆航的电讯以供

英印军空军指挥部布防。中国侦译队有权将一切情报回报重庆，英印军并需提供截

获的日军海、陆航情报与各种数据给中国军方参考。

　　一九四二年三月，军委会将所有对日军海、陆军空中活动的电讯侦测业务由技

研室研交给航委会，航委会成立了空军监察总队总司其事。下设第一监察区队（驻

渝）、第二监察区队（原重庆工作队）、第三监察区队（原成都工作队）、第四监

察区队（驻洛阳）、第五监察区队（驻第三战区），加尔各答工作队即发表为第六

监察区队。

　　第六监察区队下设侦收电台、通讯电台、研译室、队长室、联络官室及总务室。

侦收电台设侦收机四部，领班杨启华与俞京，该台主要负责搜索并分析缅甸的日军

空中活动与通讯网变化。研译室主任金仲宣，负责研译侦收台截得的密码电报，队

长室负责处理侦译完成的情报，并编制每周综合情报供英方参考。通讯电台台长姚

舜一，负责与重庆航委会、军统局联络、英军派联络官佩特少校驻队。

　　第六监察区队的领导极为复杂，英方以军令部第二厅为全权代表，但第二厅只

负责谈判，全队的人员薪饷、器材、运输均由航委会操办。但是该队成员多出身军

统局电讯训练班，所以该队实际由军统局掌握。戴笠将军推荐倪耐冰任第六监察区

队队长。倪氏早年服务于上海国际电台，精通无线电，但没有电侦搜经验，所以加

派原成都工作队队长邱沈钧为副队长。该队成立之后原拟九月赴印，但是戴笠将军

传令将接见区队人员，又拖延时间，使区队迟迟不能成行。倪队长通过杨宣诚厅长

说服，戴将军才使该队顺利飞印。

　　为什么戴将军要拖延第六监察区队的行程呢？戴将军对英国帝国主义深恶痛绝，

而且取鉴于缅甸的惨痛经验，认为英军无力守卫印度，而印度失守时又会扔下第六

监察区队。在接见区队人员时，戴将军谆谆告诫对英交涉态度要硬，并需注意动向，

情况不对要马上回国，遇问题要直接向他请示。充分表露对英国人的篾视与不信任。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四日，第六监察区队空运加尔各达，驻扎于皇后公园。英

军此时已成立了侦译队，规模庞大，成员达一百五十余人，但是在密电侦译上一筹

莫展。英印军东方军区空军指挥部情报处处长福克纳上校向第六监察区队介绍情况

时难掩窘状。

　　第六监察区队开始工作之后，首先重点搜寻在缅的日军海航的信号，但信号稀

少微弱，证实日军海航没有大活动。倪队长即转而搜寻日军陆航信号。不久，该区

队即侦得日军陆航的通讯网。日军陆航在中国一向轻视国军，只使用简易的移位密

码法，并深信国军无破译能力。到缅甸之后较为谨慎，改采陆军惯用的加随机数法

密码，果然使英军一筹莫展。但是第六监察区队以丰富的经验，很快破译了日军的

密码，在印度一年之中提供英方三百余件关于日本陆航的破译电报，包括空中侦察

报告、气象资料、轰炸报告、海面搜索报告等。

　　第六监察区队根据这些电报判定在缅日军空中武力约陆航各式战机二百余架，

以轰炸机较多，在缅甸东北部活动最为频繁，北部与西北部次之，南部几无活动。

英军并依情报多次轰炸了日军车队与船队。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日军试探轰炸加尔各达，英方完全没有防空准备，任由日

机轰炸。第六监察区队也没有得到情报，倪队长大为讶异。此时英方在空防的准备

上，只能完全期待国军的情报。倪队长与队员们严肃检讨，发现日军在这次远程轰

炸中根本没派侦察机，与国内的日军空袭习惯不同。而且第六区队着重在日军通讯

网上，没有留意特殊动态，所以该队没能实时得到情报。随后第六区队加紧抄收日

军电讯，发现轰炸后同古机场日机活动频繁，第六区队根据这个线索，研究日军的

轰炸机自同古起飞，循海路（避过侦察哨）到加尔各答。倪队长根据这个分析，加

紧对同古机场的侦测，果然得到杰出成果。

　　十二月初某日夜八时，第六监察区队发现同古机场通讯量突然上升，基地台与

轰炸机台互相试通，第六区队很快分辨出九至十二架日机，确定了日机空袭规模。

十余分钟之后试通讯号消失（机群起飞），不久日机的机上电台开始向同古机场发

报，同古机场得到电报后，即回复简短数字。老练的中国分析军官微微一笑，这是

日军在夜航中控置方向的方法。因为没有机上导航设备，所以日机需与同古机场连

续连络，同古机场据电讯测定日机方位，回复了示向度，指示各机修正方位。受过

中苏特种情报电台培训的中国监测军官也根据示向度在地图上绘出了日机的航路。

　　第六区队的情报马上由连络官佩特以专线电话通知英军。日机起飞后一个小时，

所有机上台的讯号突然中断，同古机场不断呼叫，但日军机群竟全部消失！

　　次日，福克纳上校赶到区队部向倪队长致贺。英军根据第六区队的情报派出夜

间战斗机拦截日本机群，果然在吉大港上空捕捉到九架日军轰炸机并全数击落。倪

队长好奇询问英方的工作队有何收获，福克纳摇摇头，英国那个一百五十人的工作

队竟一点消息也没有。

　　吉大港空战因为涉及电台秘密工作，所以被严加保密。此后日军放弃了对加尔

各答乃至印度本土的空袭，第六区队对印度空防提供了难以计量的价值。

　　英国军方对国军的情报搜整能力大为钦佩，于是要求国军提供侦译技术，以为

英方建立电讯情报工作的基础。航委会不同意英方的要求，英印军总部竟横蛮回复，

宣称若不实行技术交流，区队的存在对英国即无意义。倪队长急电重庆请示，戴笠

将军马上覆电，严令通知英方中止合作，全队马上撤回重庆。英方偷鸡不着蚀把米，

不得不让第六区队归国。一九四三年十月初,第六监察区队飞返重庆。

　　第六监察区队的战史极难考证，文革后原副队长邱沈钧先生在浙江文史资料发

表了亲身回忆，对此段过程描述甚详，价值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