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翻捡记忆:大山里的兵工厂 -- dreamfl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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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六)那一次的冰雹和飓风

要说百色地区的气候实在不怎么样。我记得当地的报纸(一份薄薄的小报,好像叫《右江日报》)承认,和同纬度的地区相比,百色一带天气更加炎热,而且,夏季多飓风,冰雹。如果在古代,这叫“烟瘴之地”,专门流放那犯人的地方。

我到那以后,就读于兵工厂的子弟学校。这个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如果运气好考得上高中,就得到百色市去住读。学校共有一幢大的教学楼,一个半大不大的操场,一排红瓦平房。学生数量好像不多,老师换来换去,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当年我在那里时,颇创造了几个记录:刚从四川转来的第一节课,我就忙着举手回答问题,把老师吓了一跳!转来的第一个学期期末,我就被推选为班长!说实话,后来这辈子的官运都没有这么好过。

所以大家可以想象我被选为班长后心情多么激动!一放学,背着书包就往家里跑,恨不得飞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爸老妈!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天空突然恐怖地暗了下来,金黄色的太阳,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当地的同学都有经验地呆在阳台上观望,只有我不知死活地还往家里跑。

我刚跑出教学楼不远,一阵狂风迎面吹来。然后,“笃!笃!笃!笃”我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我心里纳闷啊!虽然年纪不大,但雨还是淋过几次的,怎么会打得脑门子生疼?低头一看,几粒蚕豆大小,形状似圆非圆的白色结晶体在地上乱蹦!

“冰雹!”我头脑里猛然闪过这个念头,心头又惊又喜,以前只是在书上见到过,现在不但见到了,还真真切切地敲在我的头上!

这时就听到班主任在教学楼的阳台上大声叫道:“危险!快回来!”我撒开双腿往回跑。回到教室一看,全班同学一个不少,都趴在窗台上大惊小怪地往外瞧。

这时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种似红似黑的恐怖颜色,厚厚的黑云仿佛是放在山顶上一样,狂风带着啸叫来回地刮个不停。突然,一个同学指着窗外大声说:“快看!”我们亲眼看见:一阵狂风,中间夹带着无数白色的颗粒,划着弧线,迅速地朝教室的窗户冲过来。

大家一片尖叫,纷纷往另一边躲避,只听到“哗啦”一声,面朝大风的窗玻璃全部破碎,无一幸免!教室里落下一地白色的冰雹,在地板上跳个不停。接着,从窗户的破洞“呜”地一声灌进一阵大风,所有的课桌、椅子嘎嘎嘎地被风吹得向我们移过来。同学们的尖叫声更大了!

老师见势头不对,一挥手,“大家赶快跟我走!”大家哆嗦着,跟着老师,沿着淌满雨水和冰雹的楼梯往下走到办公室。在那里,挤满了脸色苍白的学生和老师。校长见到我们,连忙走来问:“没有事吧……?”话音未落,他头顶上的气窗玻璃“啪”地被砸个粉碎,碎玻璃渣子落了他一身。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像书中常写的:“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太阳金灿灿的,若无其事地挂在天空。如果不是天边横着一道巨大的彩虹,仿佛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走出去一看就不得了了:整个厂区一片狼藉,遍地残枝败叶,夹杂着碎玻璃和还没有来得及溶化的冰雹。所有向风的玻璃窗,全部只剩下破碎的黑洞。山上山下,直径一尺一下的树木,如果木质较脆,如苦楝树等。不是连根拔起,就是拦腰折断。马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粗大的树干,马路边是到处是树木被拔起后留下的深坑。

回到家里,妈妈告诉我们一个更加惊险的故事:那会儿我们还住在平房,门口恰好有棵高大的苦楝树。刮大风的时候,她和弟弟在家,惊恐地看到这棵苦楝树随着风势,一会儿倒向这边,一会儿倒向那边,不停地“吱吱”响着。每次那棵苦楝树倒向我家的屋顶时,妈妈都紧紧搂着弟弟,心想这回可完了!谁知风又把树吹了回去。刚刚放下心来,“吱吱吱”,风又把树吹了回来……

如此这般,老妈的心随着这棵树的走向,在胸口和嗓子眼之间起起落落!好容易盼到那棵树“砰”地一声倒向另外一个方向,把我家的石板洗衣台砸个粉碎后,妈妈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等老爸回来,妈妈连忙把刚才的冒险故事讲给他听。

老爸眉头一紧,说:“你就没有想最好跑出去么?抱着个孩子在家里等死?”

后来厂办公室宣布,整个工厂这次暴风损失了一万多元!这件事发生在80年或81年,一万元是个可以让人咂舌的数目 。我想,他们肯定还没有把倒下的树木计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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