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进化中的创造论?非自然选择 -- 壹壹

　　创造论并未灭绝。它仍在变异，在传播。

原作：Debora Mackenzie

摘编：碧声

来源：New Scientist 2000.04.22

　　起初并没有这些烦扰。

　　１８５９年，查尔斯?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到１９００年，新教徒们

大多已经修正了自己的信仰来适应它。保守些的基督教徒仍有疑虑，但几乎所有

的人都相信地球已经存在了千百万年，学校里的进化论课程也不曾遭到有组织的

反对。

　　一百年后的今天，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科技大国。然而现在有４７％的美国人

――以及四分之一的大学毕业生――相信人类不是进化来的，而是上帝在几千年

前创造的。有三分之一的人认为，学校的科学课目当中应当添上创造论这一章。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偏偏是美国？众人对此见仁见智，说法不一。纽约

州立大学的进化论生物学家Douglas Futuyma将此归咎于这个前卫的国家里一种反

知性主义的风气，一种把知识分子看作与大众作对的“精英”的风气。

　　布朗大学的细胞生物学家Kenneth Miller认为，推动创造论抬头的，与推动

美国成为科技大国的正是同一种精神：不尊敬权威。俄勒冈大学的地球物理学家

Brent Dalrymple则说，在这个易变的、缺乏安全感的社会里，创造论能够给人以

某种心灵上的抚慰。

　　不管究竟是为什么，总之创造论现在是受到了右翼政治集团的青眼。这些集

团正需要利用人们对科学的疑惧之心，来壮大自己的力量、达到更广泛的政治目

的。

　　威斯康星大学的历史学家Ronald Numbers说，创造论在美国的发展史，与美

国社会及政治发展史密切相关。起初，连那些信奉《圣经》一字不可易的人，也

努力将信仰与进化论调和。例如，他们假定《创世记》里的“６天”实际上非常

漫长，还试图把进化史塞进《创世记》第一节“起初神创造天地”与接下来的内

容之间。然而，人类的起源一直是个无法回避的症结。

　　Numbers说，创造论者有两大问题：如果人类不是按照神的样式造的，而是由

动物演化而来的，为什么人类要比动物高明？如果人能够仅通过自然规律进化而

来，那要神有什么用？

　　这些问题早先并没有造成什么政治影响。但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城市化

的急速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和北美的社会结构，使保守的基督教徒为道德标

准而焦虑。欧洲人把这种焦虑情绪发作在政治问题或种族问题上。美国基督徒却

把世风日下归咎于“没有神的进化论”。

　　１９２５年，美国田纳西州颁布法令，禁止在课堂上讲授“人是从低等动物

进化来的”。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ACLU）唆

使田纳西州的物理教师John Scopes以身试法。我们并不清楚Scopes当年到底教没

教进化论的课，反正州法院判他有罪。ACLU认为这条法令违反美国宪法，打算上

诉。不过在提出上诉之前，州法院的判决因为一个技术细节被推翻。

　　尽管如此，这桩案子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影响。Numbers说，Scopes的案子在当

时的热闹程度，比得上前几年O.J.Simpson的案子。这也是全世界第一桩通过无线

电全程广播的案件。

　　部分由于这桩案子的影响，美国有２０个州也就类似的反进化论法令展开了

争论。由于科学界施加压力，除阿肯色和密西西比之外的所有州都撤回了这条法

令。但是，这桩案子使公众对进化论产生了怀疑。进化论逐渐从学校课本里消失

了。

　　接下来的一次剧变发生在五十年代。科学与信仰在一位名叫Henry Morris的

水力工程师的脑子里打架，令他十分苦恼。Morris认为《创世记》是完全正确的

，因此世上必定存在能资以证明它的东西。于是他便开始寻找。

　　寻找的结果，是１９６１年出版的《创世记洪水》，由Morris和圣经学者Jo

hn Whitcomb合著。这本书声称，宇宙是在不到１万年前，由神用６天时间――６

天就是６天――创造出来的。亚当在伊甸园里犯下“原罪”之后，热力学第二定

律才开始起作用。各种生物化石及地理特征（如科罗拉多大峡谷）都是在挪亚大

洪水那一年形成的。Morris几乎为《创世记》上所有的话都找到了证据。

　　Kenneth Miller说，Morris的这些说法完全不科学。“他们从一个结论――

《创世记》――为出发点，把所有看似对此结论有利的证据都收集起来，把不利

的证据撇到一边，或者进行曲解。”书里充斥了貌似科学的术语及误用的数据，

看上去倒很“科学”。

　　例如，Morris声称，挪亚把１７，５００种活物（包括恐龙）分别挑出一公

一母带进方舟。（他认为生物发展过程中存在着有限程度的自然选择，但不会产

生真正的新变种）。因此，当年方舟上的两只狗狗是现在所有犬科动物的祖先。

但人类所知的任何遗传变异都不足以在４３００年时间里做到这一点。

　　不过，由于这本书出版得恰是时候，它还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１９５７年

苏联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美国科学家羞愤之余要求政府加强科学教育。官

方资助的美国“生物科学课程研究会”发行了一册新的教科书，其中着重加强了

进化论的内容。全美约一半校区采用了这本书。保守派基督徒暴跳如雷，认为政

府是拿自己交的税钱来挖自己信仰的墙脚。这时，Morris的“年轻地球创造论”

适逢其时地推出，看上去是调和了科学与信仰的矛盾，因此在正统基督徒中十分

吃香。

　　这本书还满足了一些人在公立学校里推行宗教教育的需求。１９６８年，美

国最高法院宣布，阿肯色州禁止讲授进化论的法令违反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关

于禁止州立及州政府资助的学校传授某种特定宗教的规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

通过法律手段禁止学校讲授进化论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宗教不能进课堂，科学

却可以的。于是，在七十年代，阿肯色州和路易斯安那州通过法令，要求学校对

进化论和Morris的“创造论科学”给予同等的授课时间。

　　到１９８７年，这一招也不好使了：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所谓“创造论科学

”实际上就是宗教信仰，不得作为科学课程讲授。科学界的干预在这其中起到了

重要作用。科学家们向法院提交了一份文件，对科学进行严格界定。创造论不符

合界定的要求。例如，科学的前提假设可以被证明有错，而创造论不容许这一点

。

　　因此，到了九十年代，创造论者们放弃了在法律上打主意的努力，转向规定

公立学校教学规定的委员会(board)寻求突破口。在他们的游说下，一些学校要求

教师告诉学生，进化论“是理论而非事实”。阿拉巴马州还在教材里给进化论贴

上了“有争议的”标签。路易斯安那州也提出过一条类似法令，不过于１９９７

年被地方法院否决，现在正在最高法院闹上诉。

　　尽管创造论在法庭上屡次败北，但并没有一条法令明确规定教师不可以讲授

创造论，而且校方往往对此并不干预。纽约州一所州立学校的科学教师John Wever

说，他所在的学校里就有一位教师公然讲授创造论，校方予以制止，但无效。

Wever说，考虑到当地居民的宗教信仰，加上学校委员会成员是选举出来的，恐怕

不会为了这个问题去打一场费钱费力的官司。

　　那位教师讲完了创造论，Wever便给孩子们讲进化论，结果就遭到典型的创造

论质疑：“神是同时创造出所有动物的，怎么可能有进化呢？”还有更理直气壮

的提问：“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在场吗？”Wever努力给孩子们解释科学实证的特

点，但像他这样做的人太少了。Miller说：“好多老师告诉我，他们老早就放弃

讲授进化论了。”

　　１９９９年８月，堪萨斯州教育委员会（其中有几位正统基督徒成员）驳回

了科学顾问们撰写的课程大纲，而悄悄地采用了中美洲创造论科学协会（Creation

Science Association of Mid-America）的Tom Willis所写的大纲。其中删去

了所有与进化论及宇宙大爆炸理论有关的内容，而添上了宗教教义。

　　例如，原来的教学大纲对科学的定义是寻找“合乎自然规律的”解释，新规

定把它改成了“合乎逻辑的”解释，这就可以包括超自然的解释。新规定还说“

自然选择……并不会给现有遗传密码添加新的信息”（这当然是错的）。Willis

深信，在１９世纪末以前，美国大地上还有恐龙生活，并在教材中要求学生“分

析恐龙灭绝的假说”，“寻找推理中的漏洞”。

　　堪萨斯州的这一举动引起全国科学家的警觉和大声疾呼。国家科研机构禁止

该州在其它领域使用它们制订的各种科学标准，以示抗议。有一些州受此影响撤

回了反进化论的提案，但还有几个州继续坚持着。

　　美国最高法院于１９８７年禁止在课堂上讲授“创造论科学”后，Morris的

理论便像恐龙一样好景不再。许多创造论者现在钟意的是“智慧设计论”，撇开

Morris去为神的存在另找证据。

　　１９９１年，加州大学的法律教授Philip Johnson出版了《审判达尔文》。

他在书中并未提出自己的理论，也不曾就宇宙的年龄等问题给出说法，而是“像

一个好律师那样，努力为达尔文寻找合理的罪名。”

　　譬如，Johnson认为变异总是有害的，不能产生可供自然选择的变种；就自然

选择的过程来看，化石所代表的那些生物出现得太突然。Miller于１９９９年出

版了《寻找达尔文的上帝》，把各式各样的创造论拿到科学研究的聚光灯下逐一

分析批驳，上述说法也在其列。

　　但这些说法并非Johnson的主旨。他于１９９９年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说

“进化意味着所有的生命都是盲目的物质力量之成果”，“与上帝全不相关”。

像许多创造论者一样，Johnson坚信，必有神存在的证据，如果科学家们否认这一

点，那么他们也是在传播宗教，一种没有神的宗教。

　　支持进化论的国家科学教育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Education）

的Eugenie Scott说，Johnson用进化论把人们扯进有神论与自然主义的争辩中

来，“他说进化就意味着你活着既无目标，也无意义。人们对科学的好与不好或

许不甚关心，但对自己活着是否有意义却是很关心的”。这就使得大多数基督徒

――并不拘泥于圣经的字面意义，也不认为地球很年轻的基督徒――也卷进了纷

争里。

　　这其中包括４０％的美国人，他们认为进化是神造物的一种方式。Miller本

人也是一位基督徒。他说，创造论者把科学与无神论等同起来，让人们在创造论

与无神论之间作出选择。将近一半的美国人认为，学校应同时讲授进化论与创造

论，让孩子们自己作决定。

　　但Miller及其他许多基督徒科学家认为，宗教和科学并不是两种互相矛盾、

非此即彼的学术观点。它们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提出不同的问题，解答不同的疑

惑。Miller甚至认为，创造论者努力证明《创世记》的正确性，是对神的一种冒

渎，把神弄得像一个江湖骗子、魔术师或匠人。

　　Scott说，科学界应向大多数有宗教信仰的人――那些认为课堂上不应讲授创

造论、却又担心科学会危及自己信仰的人――传达一个讯息：“攻击进化论就是

攻击整个科学。怀疑这一点，我们的下一代就会从根本上怀疑我们为什么要支持

科学。”

进化中的创造论?大事年表

１８５９年　达尔文出版《物种起源》；

１９２５年　美国田纳西州禁止学校讲授进化论；

　　　　　　Scopes案开庭；

１９２９年　阿肯色州和密西西比州禁止讲授进化论；

１９６１年　Morris和Whitcomb出版《创世记洪水》；

１９６３年　田纳西州推翻禁止讲授进化论的法令；

１９６８年　美国最高法院推翻阿肯色州禁止讲授进化论的法令，

　　　　　　声称此类法令违反美国宪法；

１９７２年　创造研究所(Institute for Creation Research)成立

１９８１年　加州法院驳回有关“讲授进化论损害信仰自由”的控诉；

　　　　　　阿肯色州要求学校给予创造论及进化论同等授课时间；

１９８２年　路易斯安那州颁布类似的“同等授课时间”法令；

　　　　　　联邦法庭推翻阿肯色州“同等授课时间”法令，裁定创造

　　　　　　论为宗教，而非科学；

１９８７年　最高法院推翻路易斯安那州“同等授课时间”法令；

１９９１年　Philip Johnson出版《审判达尔文》；

１９９４年　上诉法院裁定，校区有权禁止讲授创造论；

１９９６年　Michael Behe出版《达尔文的黑匣子》；

１９９７年　路易斯安那州法院驳回在教材中否认进化论的法令，案件

　　　　　　上诉到最高法院。

１９９９年　堪萨斯州教育委员把进化论从标准授课内容里剔除，

　　　　　　并允许讲授其它起源学说。

根据ＣＮＮ新闻补充：

２００１年２月１４日　堪萨斯教育委员会以７：３通过让进化论重返课堂，

　　　　　　　　　　　推翻１９９９年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