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雨雪霏霏 -- 雨雪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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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雨雪霏霏(续二 )

“佩茹,我要去温哥华念书了。” 采薇打电话给她最要好的朋友。

“噢?真的下定决心了?签证办下来了么?” 佩茹有点意外,她了解采薇,那是一个永远也不愿长大的女孩子。“不过既然你姐姐在那边,出去见识见识也未尝不好。只是,不许把我给忘了,呵呵。。。”

佩茹比采薇大一岁,两人一直是同班同学,情投意合。也许因为采薇从小就没了母亲,所以佩茹格外照顾她,特别是在采薇的姐姐远嫁国外之后,佩茹几乎充当了她的亲姐姐。

两个好姐妹约好中秋那天去心意湖许愿。象以往那样,她们分别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折成小船,然后放入水中。

“佩茹,我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看着纸船随浪飘走,采薇自信地说。

“我也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佩茹和采薇相视而笑,在湖边的风雨亭坐下来赏月。

“采薇,你喜欢嫦娥奔月的故事么?你相不相信天底下有象后弈跟嫦娥一样恩爱的夫妻?” 佩茹比较早熟,对爱情充满憧憬。

“我当然相信,父亲和母亲就很恩爱,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他说未曾遇到象母亲那样纯情善良的女子。” 采薇自豪地说,“不过呢,若我是嫦娥,断不会自己吞下不死药。离开最亲爱的人孤零零地跑到那么个荒凉去处不得见面,便做神仙亦枉然。”

佩茹莞尔。

“你是说干脆让那个坏蛋蓬蒙吃了不死药升天去?那么嫦娥就可以跟夫君留在人间白头谐老?” 佩茹知道,这个小妹总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嗯,可是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个传说了,有着凄美结局的爱情故事更容易流传千古。” 采薇望着挂在树梢的那轮明月,幽幽地说。

两个女孩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佩茹内向稳重,温柔细心,而采薇活泼开朗,乐观豁达。同样是跟月亮有关的诗词,佩茹喜欢杜甫的“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喜欢李清照的“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而采薇不喜欢杜甫的老气横秋和李清照的多愁善感,她更欣赏李白“俱怀意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苏东坡“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的豪迈奔放。

“好了,我们快回家吧,伯父一定在家里等着你呢。” 佩茹体贴地提醒采薇。

一语惊醒梦中人,采薇哎呀地叫了一声,从石凳上跳下来。

“谢谢你,佩茹,唉。。。以后没有了你这个定时闹钟的提醒,我怕会健忘得一塌糊涂。” 采薇由衷地牵着佩茹的手说,“佩茹,不管走到海角天涯,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四只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夜月光如水。

飞往温哥华的飞机快要起飞,采薇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她并非第一次体会离愁别绪,因为她经历过母亲的去世,也经历过姐姐的分离,只是这次,有一点不同。

这次,是要跟这么多年来一年365天都陪伴着她,爱她宠她的父亲说再见。这次,需要太大的勇气。

“爸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你不让我走,我就留下。” 采薇的眼睛湿润了,又弯又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花。

“这孩子长得真象她母亲,连性格也象极了。”致远怜惜地望着采薇这样想。

“傻孩子,你去读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爸爸命令你,每年的暑假你都必须回来陪爸爸,不许只顾着陪男朋友,把老爸给忘了哟。” 致远用尽量轻松幽默的语气安慰女儿,心里却是万般不舍。

采薇听了果然破涕为笑,娇嗲地打了父亲一下说:“爸爸坏,谁说要交男朋友来着?采薇还小呢。”

看到女儿终于笑了,致远也开心起来,他认真地对采薇说:“日常生活起居方面有你姐姐照应,我不会太担心,我担心的是你的阅历太浅,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我怕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不懂得保护自己。” 致远的担心并非多余,采薇的血液里流淌着母亲天真而又倔强的因子,固执起来象一只小牛犊。

“哎呀爸爸,你不是说采薇已经长大了么,还说花园里种不出天山上的雪莲花,采薇会象妈妈一样坚强的,爸爸你不用担心。” 采薇拍拍父亲的肩膀,用很老成的口气向父亲保证,“我一定天天打电话给你,报喜也报忧。。。”

就在父女俩依依不舍话别的当儿,佩茹也来了,她把一只很精致的纸船递给采薇。

“带上这个,让它跟你一起飞越太平洋,当你第一次爱上一个男生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湖里飘走。”

采薇点点头,眼睛又红了,她搂着佩茹的脖子说:“好姐姐,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我也是,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知道,对于真正的朋友来讲,也许分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只是我真的会很想你,真的。。。”

仰头看着飞机渐渐地从视野里消失,致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起佩茹的手。她已经泪水涟涟。

“我们回去吧,采薇一定会成为一朵坚强的雪莲花,她也会惦记着家里的那盆海棠,所以,我们要记得给海棠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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