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那年那两个西瓜 -- 小青

晚饭后与BF一起把头天买的半个西瓜切来吃，边吃边聊起以前的事……

五年前我刚开始正式工作，公司和家都比较偏，而且是相反的两个方向。那时候旅顺的公交系统还不像现在那样发达，所以很多人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也包括我。公司距家大概有四五公里远，步行单程一趟最快需要45分钟左右，中间要经过两个大起大伏的丘陵路——一个在家门口，一个在公司门口。我就在这起起伏伏的路上，从家走到公司再从公司走回家，来来回回走了一年半。

那年夏天很热，空调这种大耗电量的家电对于旅顺那种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小城来说是一种奢侈消费品，所以公司和家里都没有空调。夏天最热的时候，雪糕和西瓜就成了我最喜欢的消暑食品。

生平第一次领到薪水——虽然只有不到四百块，全部上交之后得到五十块零用。于是那个夏天，我们家基本每天晚上都有冰镇西瓜吃。

卖西瓜的在两个丘陵间平缓地带的一个小区门口。每天下班路过那里，都会看到那对中年夫妇开着辆五十铃，车后满满的全是西瓜。买的人很多，因为便宜——盛夏的西瓜只卖一两毛钱一斤。我每次都会对那对夫妇说：“老板，帮我挑个西瓜，十斤左右的。”而女人每次都会推荐我买个更大的，大的包沙包甜，小的不如大的好，而且也贵不了多少。我笑笑，我不是嫌贵，我拎不动——那离我家

还要走20分钟左右。

有天我提早下班，走到那个小区门口时又看到了那辆瓜车，却不见夫妇在卖瓜，车后的西瓜也被大片的编织袋盖了起来。走到前面去敲了敲车门，只有男人在。“你这瓜还卖吗？”我问。“卖！你要买呀？我今天出来早了，怕城管抓着没收，秤我就不往外拿了，你想要个多大的？我给你挑一个。”男人跳下车边说边揭开覆着的编织袋准备给我挑瓜。“我想要个十斤左右的。”我照例提出自己的要求。男人挑了个瓜，拍了拍又掂了掂份量：“这个瓜好，份量肯定够了，算你十斤吧，两块钱。”说完就把瓜装袋递给了我。交了钱谢过他，拎着瓜往家走，那天我比平时多走了十几分钟，中途休息了几次才到家。回家一称，平时买的瓜八九斤重，那天的瓜十五斤多。又沙又甜。

后来快入秋的时候，我就不常在那个小区门口买瓜了，一是因为天气转凉了，不常吃西瓜了。再一个就是我几乎每天都会在离家很近的地方遇到一个卖瓜的老头儿。老头儿的瓜不大，一个也就三四斤的样子。瓜也不多，自行车推着，车前筐里放两三个，车把上挂个网兜儿里装两三个。老头儿也不吆喝，遇到人问就卖，没人问就继续推着车走。我还是先看到别人买才知道他这西瓜是卖的。

第一次买老头儿的瓜，还是半路迎面碰上。“大爷，您这西瓜卖吗？”老头儿停下：“卖。”“多少钱一斤？”“五毛。”“贵呀？”“快上秋了，就这价。”“那您给我来一个吧！”老头儿把车支住，给我挑了小号足球大小的西瓜，称过之后刚要装袋，我说：“您帮我切一下看看吧。”

我们那儿买西瓜有个规矩，如果买家对瓜的品质心里没底的话，可以要求卖家切下一块来看看或尝尝，好吃再买，不好吃的话，这个切过的瓜就算卖家的。我头回买老头儿的西瓜，不太放心，就要求他切一块让我看看。老头儿听了我的要求，迟疑了一下：“我这瓜……行！我切块你尝尝，不好就不要。”于是拿了刀竖着往瓜里扎下去。

竖着扎是我们那儿切瓜的惯例。在西瓜外扎一个三角形，深度越接近瓜瓤越好，这样取出来，瓜的品质一目了然，尝一口也是尝的瓜心最甜的那部分。咬了一口如果觉得满意，还可以把余下的尖锥体再塞回原处，避免路上高温影响瓜瓤的品质。

老头儿一刀下去，还没扎进半厘米深，那瓜就脆生生往两边裂了开去，露出了薄皮沙瓤的内容。老头儿抬头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你看，这……”我赶忙摆手：“不用切了，这瓜我要了。”

……

现在，公司和住处的楼下就有公交车站和水果店，我还是在用自己的薪水买西瓜，却一直记得那年那两个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