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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亵渎》之后,《尘缘》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作者: 黑肚皮

写这篇文字之前,首先要佩服一下作者烟雨江南。在前作《亵渎》获得巨大成功之后,却没有如蓝晶一样继续在已熟悉的西式玄幻中重复经典,而是转向了背景风格迥异的东方仙侠题材,足见其创新的勇气和对自我的信心。

暨这次书评活动,终于可以有机会从故事中挣脱出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想一想在《亵渎》之后,烟男的这部仙侠新作――《尘缘》究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大道存乎

《蜀山》以降,多少小说写手又把目光盯上了修真这个和中国道教文化密不可分的题材。时至今日,如海的网络小说中已经单独有了一个大派――仙侠类小说,与玄幻、都市、武侠等题材鼎立抗衡,其中也出现了诸如《缥缈之旅》、《仙路烟尘》、《诛仙》、《风起紫罗峡》等经典,这些也都是为这里的大多数网友耳熟能详的仙侠作品。可往深里一想:所谓的“仙侠小说”,到底是如何得名的呢?是否只要挂了“修真”、“飞升”的字样就算入了仙侠门庭?

在我个人看来,《缥缈之旅》以设定见长,为无数仙侠文的后来者开了门径,不过与其说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我倒更宁愿说它是一部修真百科全书;《仙路烟尘》文笔清丽,风轻云淡之间颇有几分空灵之气,可惜过于平淡无波的调子让我放弃了追读的念头;《诛仙》不知曾赚了多少人的眼泪,正邪之争、绝世之恋,整篇撒满狗血的文字背后,却不过仍然是与一般武侠的别无二致;《风起紫罗峡》成就了作者荆柯守“教主”的大名,文中借了仙侠修真的框架来兜售作者自己的处世理念――“力量至上、强者生存。”倒也遥遥呼应了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以上无论如何,或以文笔出众,或以设定见长,或以情节动人,都可谓仙侠类屈指可数的精品。再反观一众随大流的所谓“仙侠小说”, 打着“仙侠、修真”的名义,文中却一丝仙气也无。如果说硬要和仙侠修真扯点干系的话,不过是给那些厮杀汉们手里装备了仙剑法宝,脚下给了朵筋斗云罢了。所谓修真的“修”也好似RPG游戏里人物的等级提升,除了能力的提高,在心的修为上却是毫无反映。

那么仙侠、修真题材的小说和其他题材的不同到底在哪里?

先来谈下我找到的一些资料和自己的一点理解吧:“修真”这个词大约来源于道家文化。而道家最初是指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中的一家,广义地来说,它是古代中国社会思想文化体系中以道为其核心观念,强调天道自然无为、人道顺应天道的一个流派。

修真来于修道,但二者似乎又有不同。修道讲究顺,主无为,法自然,一切顺应生老病死这个过程。而修真演变到今天,则多了一分“逆天行事”的意思,修真者要扭转生老病死的规律,达到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对于文学作品来讲,如果真地完全去迎合修道的什么“本清虚、主无为、法自然”,似乎就没什么戏可唱了。这时,修真似乎成了作者们制造矛盾,编织剧情的一件利器。“逆天行事”,多少故事正可由此而生。

修真者无不以飞升成仙为最终目标,而这个所谓的“仙”,又是脱离尘世的事物,出现在作品中,太入世则媚俗,太出世则寡和。在小说中如何适当地表现这个“仙”气呢?一般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清丽脱俗的文字,含烟带雾的人物形象,驾云驱剑的本领,未卜先知、洞明世事的智慧,等等。那么除此以外呢?是否还有别的可以让我们与“仙”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在小说《亵渎》中,风月和胖子最终从人间接触到了神格,超越了凡俗的力量和权势之后,他们还会追求什么?对于云端之上主宰万物的神,他们有哪些凡人的喜怒哀乐无法探知理解的东西?在《亵渎》的后半部分,烟男探询的笔端小心翼翼地伸向了这片乏人问津的空白。那么对于《尘缘》之中隔阂于凡人与仙人之间的天道该如何表述呢?这是让我拭目以待的一个方面。

《尘缘》开篇,巡界仙与青石获罪,被贬人间历百世轮回。但接下来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放着谪仙这么一个意淫的好坯子不用,却一闷棍打入蒸笼,反而是那个一眼看上去无身世、无道德、无才气的“三无”店小二摇身一变成了主角。与其说烟男是在恶搞,以此来摆脱俗套,我倒更宁愿相信是和《亵渎》一样,他在以小人物的奋斗和对规则夙命的抗争来串起主线,尝试去诠释剧中角色对于轮回夙命、前世注定的“逆天行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万物呢,是否真的甘于刍狗的地位和命运?

找到道教经典《西华经》一读,发现有几句结合《尘缘》来看令人感触颇深:

《西升经.我命章》,老君曰:“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吾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自守根本也。非效众人行善,非行仁义,非行忠信,非行恭敬,非行爱欲,万物即利来。常淡泊无为,大道归也。故神人无光,圣人无名。”

《西升经.皆有章》,老君曰:“道非独在我,万物皆有之。万物不自知,道自居之。众人皆得神而生,不自知神自生也。”

神仙妖怪宁有种乎?我命由我不由天!书中借小青衣结结巴巴的口来陈述了一句聩耳之言:“叔叔说过,观妖……啊不,观人当重气度德行,以血脉……不,以门第男女之分观人,已先落了下乘!”

说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前世注定。大道存乎?自在我身!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早在烟男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写手时,他就曾发过一篇书评,名为“坑的艺术”。这里所谓的“坑”,是伏笔,是悬念,它可以高高吊起读者胃口,勾着他们继续追读下去。但坑也不是那么好挖的,太过明显则别人一视而过之,太过隐晦则别人无视而越之,真的想用坑把人牢牢陷住,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挖也。烟男自是个中高手,“撩起烟丝心头问,挖得身前身后坑,栽落多少人!”

《亵渎》中烟男已经很好地贯彻了他的“坑之理念”,一个个不断抛出来的线索引着众读者跌跌撞撞随着向前。而《尘缘》中更是无处不坑,将坑挖到了极处。从开篇伊始,本来看似一条平坦的前世定今生缘、可以大洒狗血的康庄大道,却在一家荒凉的小店嘎然出现了天大的一个坑。从此,本来一切都看似想当然的谪仙、青石、天妖真实身份却成了烟丝们争论最热的一个问题。往往书中的一个段落、一个句子,甚至一两个字都被刨出来、筛过去,成为烟丝们打发时间的最好话题。

套句现成的说法,也许烟丝一思考,烟神就发笑。电脑屏幕后的作者也许会有些造物主创造一切,然后高高在上俯视熙熙众生的得意,不过烟丝们自然也甘于沉迷在这种不断发现的得失与喜悦中。一次同烟男聊天,在讨论情节构架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知道谪仙、青石、天妖究竟是谁?面对这个诱惑,我花了相当大的力气拒绝了,因为对我来说,同众烟丝一同猜谜已经成为阅读《尘缘》的一大乐趣。看看书评区和论坛层不出穷的妙谈怪论,我想,吾道不孤也。

《尘缘》中已现迹的坑何止谪仙青石天妖身份一个?道德宗明知若尘黑店小二身份为何还收为至宝?洛风(吟风)貌似谪仙转世,不过又是否真能独享这一身份?谪仙青石百世的轮回之后终归何处?各个门派,各方势力,还有那许多已出场的和只闻名而为出场的角色,在这天下铜炉之中又将如何炼化?

大坑小坑,坑中套坑,坑坑相连,无穷无尽。挖坑的人呢?

记得在很早之前一次关于《亵渎》的访谈中,烟男自己说过,在早期创作时,会刻意地避开一些俗套的或已经被人预先猜到的路子。于是,作者和书迷之间的互动有时竟像是一个人与很多人之间的战争。众人摆开阵势,围追堵截,然一人另辟蹊径、出尘而去,不片刻,众人又一窝蜂价尾随而至。也不知这场战争催生了多少奇思妙想,给书迷带来了多少乐趣。

不过隐隐地还有些担心:任何事情物极必反,一味追求剑走偏锋,追求奇坑叠出,却反过来会约束了自己,影响了自己的行进。另外过多地设置悬念谜题,虽然可以牢牢吸引老书友,但也使得很多只想来网上轻松阅读的书友知难而退。

得耶失耶?

写情花溅泪,描人带当风

关于《亵渎》的魅力,我想追随书中那些活生生的角色,如罗格、如风月、如骨龙、小妖精、休斯等人同喜同悲,这份享受对于大多数书友来讲是远远大于什么探讨人生理念、空间法则的。最喜欢烟男的文笔。写人物如钢笔素描一般,三笔两笔便勾勒出一个形象,深深印入读者脑中。有时一句对话、一个神态,此情此景便脱纸而出。《亵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然而骨龙那兴奋的嚎叫――“太卑鄙了!太无耻了!”还有小妖精的那一句呢喃――“谈情说爱,怎么就不对了?”至今犹在耳边回响。

在《尘缘》中,也许是为了增加悬念,也许是为了烘托修真者超脱凡俗的神秘,很多人物形象在这里变得模糊了,深深隐藏于无尽的玄机之后。我们看不透吟风,我们同样看不透顾清、含烟等人。而最让人呵如至宝的,反而是那个整天把“叔叔说过……”挂在嘴边的青衣小妖,如此单纯柔美,惹人怜爱。还有那“知大体,通形势,明时务”的龙象白虎二位天君,让我们在久别骨龙之后,又产生了偶逢故友的惊喜。虽然玄幻小说需要一些故弄玄虚,需要一些超凡脱俗,但有时候,简单熟识的未必便是不好的,近则亲,远则疏,不是么?

煽情,也就是我们通常戏称的“洒狗血”,同样是烟男的长项。想当初风月一个小小的骷髅,不哭不笑,却偏偏能够和罗格生出如此多牵挂来;“老子虽然贪财好色,有些东西却是不卖的。”胖子一声大喝,不仅让他的对手,也让多少习惯了他的卑微势利的读者心里猛地为之一颤;还有那对苦命鸳鸯――黄金狮子和埃丽西斯,曾让多少人为之心痛;还有烟男那顶“杀人王”的帽子:那个曾舍命护主的精灵阿佳妮死了,书评区哀声一片,小妖精的颈际只隐隐有刀锋一闪,便有无数烟丝求情呐喊……

《尘缘》呢?似乎现在的三十万字还仅仅是开篇,并没有太多可让人荡气回肠的经典段子。也许是烟男刻意去营造了些云山雾罩的仙气,太多的东西被藏了起来。吟风的恨、顾清的情、张殷殷的追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虚无飘渺。也许一切都另有玄机,以后谜底会慢慢揭开,在一切真相为我们所知之后,回头来看,也许才会从先前的文字里找到蛛丝马迹。或者那时才会发出感慨: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在《尘缘》中我们可以惊喜地看到如此精炼的文字:“三日后,铅云低垂,落玉如棉,纪若尘单人只剑,飘然下山。”短短二十余字中,人、事皆有,那份凝重萧杀之气也扑面而来。烟男之文笔尽显于此。

文笔有时也如一把双刃剑,个别段落过多的描写反而造成了剧情拖沓,如张殷殷端的那只粥碗和端碗的那只手,所费何止百字。剧情正酣畅之时突然冒出这样大段无谓的描写,实在是如林平之用辟邪剑法杀人之际,偏要好整以暇地轻舒长衫、慢摇香扇,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尘缘》已经三十多万字了,这其中带给我们不少惊喜,也有些许遗憾,不过我想更多的仍是对下文的期待。

以上这篇文字算是写给那些和我一样的“烟丝”们的,能够拥有如此忠心的读者,相信也是写手最大的幸福。最后就贴一段前些日发在《尘缘》书评区的打油诗吧,以此纪念和烟丝们一起在书评区守候等待的日子。

仿《中吕》

1、评区晚候:坑深文短吊长线,催去催来不添卷。夜半闲敲鼠标键,更新晚,有也两三千。

2、双渐:烟男倦写锦绣文,烟丝困守到临晨。哈欠连天鼾声闻,不挪臀,枯坐苦候君。

3、书情:今霄月淡秋风清,斗室无暖夹袄轻。小白独坐对荧屏,已三更,惟闻键盘声。

4、书怨:小白方知烟丝苦,连载频遇更新无。上周还说一三五,几延误,三日不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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