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战国风流》之 白起(1) -- B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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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长平之战 1

      作者不详

      西元前262年盛夏的一天夜里,赵王赵丹做了个非常古怪的梦。该梦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他穿着一件左右异色的衣服,高高兴兴地乘龙飞向天堂。但飞到半路上,突然又坠了下来。赵丹摔到地上,却并未受伤,抬头只见自己身体两旁堆积着无数的金玉珠宝,看上去好似山峰一般。赵丹醒后回忆起来,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在次日召来史官赵敢相告,并请他解梦。没想到赵敢听完,脸色立即大变道:“梦见穿着左右异色的衣服,预示着财产将要被割裂。乘龙上天但不能到达,反而坠回大地,说明您要进行的事业将会半途而废,徒有其气,而无其实。看见金玉堆积如山,却无法取用,我们的国家恐怕将要有巨大的忧患了。大王这些天办事,可一定要小心啊!”赵丹听了非常不快,反驳道:“料一区区小梦,何至于此?您说的也太严重了!”赵敢回答:“大王不信臣的话可以,但过去晋献公就曾经赐给太子申生左右异色的衣服,后来申生果然被逼自杀,也足以为今日之鉴呀!”赵丹更加恼火,又斥责赵敢说:“这两事之间有何关联?不过纯属巧合而已!寡人已经为王,不复再是太子,谁能逼我自杀?卿所言无理之甚,便可速退!”君臣于是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在距离赵国首都邯郸不到五百里的十几座城池内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所有的官员和百姓们都在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这里是韩国的上党郡,或者不如说,目前暂时还是韩国的上党郡。上党郡这个地方,处在韩、秦、赵三国交界的战略要冲上,西方面对汾河水,东方背靠太行山,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它是韩国在黄河以北最重要的粮食产地,人口、土地和经济实力都占韩国的两成以上,也是强秦渴望已久的一块大肥肉。为了得到它,秦国君臣可谓煞费苦心,不惜派出他们当时手中的王牌大将武安君白起,与韩国前后苦战三年,这才总算把连接上党和韩国本土的南阳太行道攻了下来。几天以前,太行羊肠道的南端重镇河内郡野王城投降了秦国,上党通向河南的联系从而彻底被截断,变成了韩国的一块飞地。外来救援已经没有了指望,秦军又日夜逼近,上党的人民心里都明白:这里属于韩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可是这样投降野蛮粗俗的秦国,他们又心有不甘。怎么办呢?在和市民们绞尽脑汁地多次交换意见之后,上党郡守冯亭大人想出了一条歪点子。

      赵敢解梦后第三天,赵丹在邯郸迎来了一位奇特的客人──冯亭的使者。说他奇特,是因为按当时的国际惯例,地方行政官员们是严禁私自直接和外国诸侯来往的,否则一律按通敌卖国论罪。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该使者引起了赵丹的特殊兴趣,两人在密室中悄悄地谈了许久。此后赵丹的精神状态大为亢奋,命人赶紧把朝中的几大显贵(三位王叔:平阳君赵豹、平原君赵胜、大夫赵禹,以及上卿廉颇、蔺相如等人)召来议事。当时平阳君正好来宫中有事,得以首先和赵王见面。赵丹见别人暂时还到不了,就满面春风地对赵豹说:“王叔来得正好,寡人有大喜事相告。如今野王城陷落,韩国已经必然不能再守上党。而当地百姓都不欲降秦,乐意做赵民。刚才上党郡守冯亭派来使者,报告说他有城池十七座,愿全部无条件献给我国,您以为如何?”平阳君想了想,把脸一沉说:“臣听说,圣人把无故而来的利益看作祸害,我们要谨慎从事。”赵丹听了微笑道:“寡人的美德闻名于天下,所以远方的百姓才乐意前来归附,怎么能说是无故而来的利益呢?”赵豹回答:“秦国蚕食韩国土地已经很久,如今终于将其切为两半,他们肯定早就把上党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韩国人之所以不愿意直接投降秦国,不过是想嫁祸于赵而已。秦国辛苦了三年,而赵坐收其利,这种便宜,连强国都不容易从弱国那里占到,弱国怎么能从强国那里获得呢?又怎么能说不是无故而来的利益呢?而且秦国为了得到上党,业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决心下得很大,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可不能和他们唱对台戏呀。”赵丹却反驳说:“韩国人和赵国人,本来都是晋国人,语言等同,风俗相近,他们愿意归化我们,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寡人又怎么能坐视兄弟之国的土地和人民被强秦鲸吞呢?何况如果让秦国得了上党,他们就在黄河以东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以后赵国本土也会受严重威胁。往年我们发百万大军进攻,几年也很难能打下一座城来。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可以得十七城,岂不是飞来横利?寡人听说,上天送来礼品而不去拿,是对神灵的冒犯,必将受到惩罚,讲的就是我们今天这件事吧。”双方争执不下。赵豹见说服不了国王,只好告辞离去。正在这时,赵胜和赵禹也来了,赵丹就也请他们发表意见。两人回答:“大王说得太对了,打下一座城不容易,如今一天内白得十七城,傻瓜也不会放弃。目前的天下,最强的就数秦、齐、楚三国了,连它们也不过只有七八十座城。我国现有四十几座城,再加入上党,一共也有了六十多座城,足以与之抗衡。这样一来,我们进可以吞燕并魏,争霸天下;退可以抑秦制齐,称雄河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王不要疑惑了,赶紧派人去收地吧。”赵王听了大喜。后来老将廉颇到了,赵丹又向他咨询。廉颇表示赞成受地,并说:“上党城池十七,人口百万,料秦军虽强,岂能独吞?给臣精兵十万,再加上现有的韩军,足以守御,大王不用担心。”除了蔺相如正因病在家卧床,不便打扰以外,其他知情的大臣们也都多数赞成受地,赵丹的意见就这样决定了下来。他于是连夜令平原君赵胜前往上党,向冯亭宣读诏书说:“敝国君谨派为臣赵胜向您传达命令,封郡守万户城三座,封县令千户城三座,都世世为侯,永不改动;上党郡的官员人等一律加爵三级,郡内凡是能够安心工作生活者,每人赐钱六金!”没过几天,廉颇便率十余万大军赶至上党驻防,主营被设在当地的军事重镇长平。

      上党归化赵国的消息传来,秦王赢则多年来的苦心谋划,在一日内化作了泡影。贵为万乘之君,有仇却居然不能报,他在朝廷上愤怒地挥舞着双拳,感到像吃了只苍蝇那样恶心。不过在整个西元前262年冬天,他都忍气吞声,按兵不动。其实他何尝不想马上调集大军,前去和廉颇决一死战,但是一来,秦军在攻韩时损失实在太大,急需休养生息;二来,攻下的韩地还时有骚乱,不先实行一段时间的安抚政策,无法充当战时物资集散地;三来,武安君白起在这关键时刻病倒了。白起的身体向来很虚弱,在外指挥打仗时间稍一过长,健康状况就会恶化。这次征韩历时两年多,他对当地的饮食不太适应,上吐下泄,加上又负了些小伤,太医说要调养上好几个月。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虽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是白起仍然卧床不起,秦王的心里也依旧冰凉。知道去年新得的韩地局势已经平稳,他忍不住要亲自去那里走一趟。夏天,秦王到南郑视察当地工作。见附近三晋的庄稼地郁郁葱葱,好像又要丰收的样子,他越来越焦急。回咸阳后,赢则赶紧召来相国应侯范睢问道:“上党降赵已经一年了,武安君又久病不起,恐怕暂时难以康复。孤欲速攻廉颇,君以为何人可用?”范睢答道:“廉颇有计谋,知虚实,提重兵,扼险要,速攻必不易胜。臣以为至少等来年春天,粮草充足,气候温和,赵军懈怠时,方才可攻,愿大王再稍做忍耐。而且赵一国不足忧,只怕韩、魏发兵相助。我们如今之计,不如先攻韩国的颍川郡,围荥阳,逼成皋。此两处乃韩国的战略要冲,韩王不敢不救,力又不足以相抗,必向赵、魏求救。若两国兵至,说明三晋心齐,暂时不可妄动;如不然,则廉颇在上党孤军无助,必将是大王的囊中之物。”秦王听他言之有理,于是命左庶长王龁攻颍川郡,占领了缑氏、蔺二城,赵、魏果然不肯来救。

      应侯范睢是战国时代最著名的阴谋家之一,城府之洞深,远非常人可测。他在九年前以魏国逃亡罪犯的身份入秦时,秦国的朝政正被赢则的母舅穰侯魏焻把握着。穰侯是拥立赢则为秦王的头号功臣,担任相国后东破三晋,北挫胡狄,南裂荆楚,使秦国成为当之无愧的战国时代第一强国,才高功盛,自以为相位稳如泰山。可是在四年之后,范睢在秦王面前打了他的小报告,说穰侯欲东征齐国,全是为自己扩张在陶邑的封地着想,对秦国有害无益,趁此机会又献上了他著名的“远交近攻”之计。赢则因为魏焻籍贯是楚国人,平日对自己态度又不够恭敬,于是听信范睢,解除穰侯兄弟朝廷内外一切职务,逐回陶邑;还将自己的母后芈氏废为平民,芈氏羞愤自杀。范睢又指使手下劝说外国君主来给芈氏和穰侯兄弟求情,秦王更以为穰侯里通外国,命其速速离境。魏焻的年纪本来已经大了,刚刚走到陶邑就气恼而死,秦王正好把陶邑也收回为郡。范睢如愿接替魏焻为相国,一饭之德必偿,睚毗之怨必报,提拔救他出魏的王稽和郑安平,逼杀当年迫害他的魏相魏齐。武安君白起,是穰侯亲手提拔的将领,素来与其友善。此时见穰侯被谗害,大为愤慨,所以攻韩时不用心力,致使战局旷日持久。范睢也怀疑白起在装病,于是向秦王推荐王龁为将。此时韩国已经被击垮,魏国更是一百多年没有打败过秦军了,全都服服贴贴,秦国的势力范围越来越深地渗入了黄河中游平原,赵国的战略形势更加不利。

      深秋时节,一位不期而至的客人,或者不如说是位久违的老朋友,来邯郸求见赵王赵丹。他的原名现已失传,只知道他最初曾三见赵王:一见,赵丹赐他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拜为上卿;三见,受相印,封万户侯。其封地在虞,所以号称虞卿。虞卿与平原君赵胜都是魏齐的老朋友,秦王为了范睢的缘故,发兵逼魏王处死魏齐时,魏齐逃到赵国,躲在平原君家里。秦王听说以后,又设计把平原君诱至秦国软禁起来,令赵王去抓魏齐来赎人,魏齐只好去投奔虞卿。虞卿知道自己家里藏不住人,又不愿出卖魏齐,于是竟然舍弃相印,连夜和魏齐一道化装逃亡。他们的目的地是楚国,但赵楚之间隔着魏国,两人只好先去魏国,又不敢公开入境,就先去找魏齐的兄弟信陵君魏无忌帮忙。哪里知道信陵君惧怕秦国,一开始又不知道虞卿是何许人也,所以犹豫不决。魏齐听说信陵君居然如此,一怒之下拔剑自刎。赵丹知魏齐已死,赶紧派人把他的首级送到秦国去赎平原君,而虞卿此后则留在魏国,靠信陵君的资助过日子,写出了《虞氏春秋》一书。此时他知道赵国因上党的缘故和秦国结仇,长叹说:“他们虽然行过不义之事,但以前对我个人实在很好。如今要遭逢大难,我怎么能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于是又从魏国赶回赵国。赵丹见虞卿重返自然大喜,又再次起用他为上卿,与其商议国事。

      赵丹上台初期的赵国,可谓是人才济济,文有赵豹、赵胜、蔺相如、虞卿,武有廉颇、赵奢等人,全是在任何一国都拿得出手的贤士。可惜如今“完璧归赵”的蔺相如病倒了,唯一一位曾经打败过秦军的赵奢又已去世,不过这也给年轻人腾出了发展的空间。

      赵奢原本是赵国的一名公务员,主要负责收农业租税。平原君家仗着势力大,到期不肯交税,赵奢依法处决了平原君手下的好几人。平原君大怒,把赵奢抓起来,将要杀掉他。赵奢辩解说:“阁下是赵国的贵公子,理应起表率作用,现在却放纵家人践踏法律。法律受轻视,国家就会衰弱;国家衰弱,诸侯就会来犯;诸侯来犯,赵国就会危险,阁下怎么还能象现在这样享受荣华富贵呢?”平原君听了十分惭愧,感到赵奢是位贤人,于是向赵王推荐。赵惠文王赵何(赵丹之父)起用他管理全国的税收,国库收入猛增。

      赵奢虽官为税吏,但平日里却特别喜欢讲谈军事,廉颇都不能驳倒他,赵何有时也会向他请教些这方面的知识。惠文王二十九年,秦将中更胡伤伐韩,包围了阏与城。韩国向赵国求救,赵何询问朝廷中武将的意见,廉颇回答:“道远路险,难救。”又问赵奢,他回答:“道远路险,好比两只耗子在窄洞里打架,将领勇敢的一方将会取胜。”赵王听赵奢口气这么大,就令他率十万人马去救阏与,廉颇很不服气。刚开出邯郸城三十里,赵奢就让部队停下来筑垒挖壕,又向军中传令说:“敢谏军事者,杀无赦!”秦军此时正围攻武安城,韩军的形势已经很危险了,赵军中有一人请求急救武安,赵奢当即将其斩首。赵军在国境内留驻二十八日不走,继续建造防御工事。后来抓住了秦军的间谍,赵奢很好地款待他,又送其回去。胡伤得报,大喜道:“才离开首都三十里,军队就不前进,还乃筑垒挖壕,因为阏与不是赵国的地盘啊。”赵奢送走秦国间谍后,突然下令部队急行军,只用二天一夜就赶到韩国前线,在离阏与五十里处摆开阵势。胡伤本已放松了警惕,突然听说赵军大至,慌忙点起精锐部队,前来阻击。两军对垒之际,军官许历又向赵奢提建议说:“秦人没想到我们来得这么快,必然会乘我军体能尚未恢复之时发动猛烈突击。将军请一定把阵形排厚实,否则必败。”赵奢心想,又是一个傻瓜,以为我连这都考虑不到,于是板着面孔讲道:“请受军令吧。”许历毫无惧色,又说:“将军且慢动手,我还有一言相告。这一带的制高点是北山,先据者胜,后至者败。我的话讲完了,请叫刀斧手做准备吧。”赵奢听许历讲到了战局的关键,知道这是个人才,于是赦而不杀,反而赶紧命其率万人取北山,抢占有利地形。没过多久,秦兵也来了,虽多次仰攻,都无法占领北山主峰。赵奢见敌军已经疲惫,就命令主力部队全线反击,秦军被杀得大败,阏与之围也得以解除。阏与之战,打破了秦军在商鞅变法以来不可战胜的神话,赵奢因此闻名天下,赵惠文王封他为上卿、马服君,与廉颇、蔺相如同位,又拜许历为国尉。

      虎父无犬子。赵奢之子赵括从小就精通兵法,讲起军事理论来头头是道,自以为天下无人可比。赵奢和他辩论这方面的问题,丝毫占不到便宜,但也不予夸奖。赵括的母亲问赵奢其中的缘故,他回答说:“战争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而这小子把它看得太简单了。要是赵国不用他为将就好,否则的话,保证会打大败仗。如果将来大王有这样的想法,你一定要设法加以劝阻才是。”在赵奢死后,赵括继承爵位为马服君,但一直未曾真正指挥过部队。这次上党战役一开始,赵王又任命廉颇为主将,他好象还是没有表现自己才华的机会。

      西元前260年,注定是在华夏历史上极其引人注目的一年。从冬季结束开始,战国七雄都在密切地关注着太行山西麓中部那一块方圆约三百里,南北长,东西窄的狭长山丘地带。秦赵两大军事强国,已经在这里集结了前所未有的庞大部队;而在他们背后,数不清的后援士兵还正在奔赴战场的途中。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空前惨烈的决战一触即发。到了四月份天高气爽之际,秦军主将王龁终于打破双方不战不和的僵局,率先发起了攻势。

      廉颇的名气很大,尤其是他和蔺相如联袂上演了活剧“将相和”之后,更是如此。但现在两人都还健在,相互关系也很融洽,赵国还是受到侵略,充分说明秦王根本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之前廉颇其实只在同齐、魏两国交战中立过功劳,还没有与秦军正式交锋过,许多部下又是原韩国人,所以指挥起来极不顺手。再加上秦军在前些年所向无敌,霸气十足,此消彼长,赵军在对方的钳形攻势下渐渐不支。到了六月,王龁已经打下了上党郡的两座城市,斩杀了廉颇的裨将赵茄以下三万多人,并活捉都尉四名。被赵王封为华阳君的冯亭抵挡不住,带领郡内的数十万军民,翻山越岭去投奔设在长平的赵军主营。廉颇早已在长平城东郊挑好了一处他自认为易守难攻的绝妙地方,见冯亭来了,就命他率部驻扎在长平以西的光狼城内,和自己互成倚角之势。等到七月份王龁赶到这里,观察过地形以后,果然感到相当棘手。

      现在让我们和王龁将军一起,研究一下廉颇精心挑选的这块战场。秦军面对的是一条由南向北绵延的山脉,相对高度一般在二百米上下,也有些地方要低一些。在该山脉背后,有一条宽阔的河谷。传说唐尧的长子丹朱曾经在此逗留过,所以这条河名叫丹河。由丹河再往东,还有一条由南向北绵延的山脉,比第一条更加高大,两山之间相隔约二十里,我们姑且就把它们叫作“丹西山”和“丹东山”好了。和太行山的许多支脉一样,此两座山脉的形状也都非常复杂,往往这里伸出去一截,那里缩回去一块,造成了众多的山谷和深沟。丹河水量充沛,足以为大军提供充足的水源补给,平坦的河谷也是建造粮草仓库的理想地址。对于战略防御的一方,这实在是相当理想的一个所在;美中不足的是,两座山脉的山势都不够险峻,需要用人造工程来加以改善,所以廉颇在丹西山西麓上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称为西垒;在丹东山上也有一些,称为东垒。

      王龁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正面强攻廉颇军主力,这样干净利落,但是损失也将会很大;二是留部分兵力在这里和对手周旋,先打上党郡北部尚未投降的几个城池,等援军到了以后再攻这里。王龁是秦军中有名的攻坚专家,擅长打硬仗,现在又正值不惑之年,血气方刚,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就这样,二十几万秦军被铺在五十多里宽的战场上,像潮水一般卷了上来。

      虽说廉颇手里也有近二十万人,但还是架不住对手没日没夜的猛冲。几天之后,两个山口终于陷落,秦军绕到丹西山东坡,开始从背面包抄赵军的后路。廉颇和冯亭指挥预备队进行反包抄,但是收效甚微,涌入山谷的敌人越来越多。赵军最终被迫放弃西垒,向丹河东岸撤退,王龁又不失时机地率军赶上来,一直追到东垒才停。此役赵军战死两万余人,包括两员都尉在内的近万人被俘,秦军死伤也有三万多。看到损失太大,王龁便下令暂时就地扎寨休息,和赵军隔丹河对峙。廉颇见秦军实在厉害,只得在丹东山上高筑堡垒,任敌人怎么挑战,他都坚守不出,王龁一时也无机可乘。

      廉颇连续战败的坏消息雪片般地传来,邯郸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个个如坐针毡。听说西垒已被攻破,赵王赵丹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召来上卿虞卿与大夫楼昌说:“看来廉老将军全然不是王龁的对手,三个月下来损失了五万人,六名都尉被俘,眼看十七座城已经剩不下几座了。早知他如此无用,我去年还不如不接收上党郡。现在的战局实在太被动了,寡人打算再派部队去急行增援,你们看怎么样?”楼昌回答:“没有用的,臣看还不如派遣几个能说会道的外交使者,带着贵重的礼品去讲和。”虞卿反驳道:“楼大夫急着求和,是因为他觉得,如果不和谈,我军必败。可是现在决定和谈与否,全得看秦国的脸色。大王以为,秦国难道不想彻底消灭赵军吗?”赵丹苦笑道:“那还用说?秦国现在已经不遗余力了,肯定是决心要打垮我们。”虞卿乘机建议说:“大王如果愿意采用臣的意见的话,就赶紧把国家的贵重宝物拿出来,和楚、魏结盟。赵国的使者一入楚、魏,秦国必定怀疑山东六国打算合纵,从而心生疑惧。这样一来,我们和秦国讲和才容易成功。”赵王摇摇头说:“不是寡人小气,国库里的宝物已经很少了。楚、魏这几年对秦的战绩还不如我们,第一未必敢和我们联盟,第二联盟了秦国也未必害怕。韩眼看就要亡国了,燕、齐二国又是秦国的友邦,合纵有什么希望呢?”于是不从虞卿之言,命平阳君赵豹、大夫郑朱两名贵戚为特使,入秦求和,秦王接纳了他们。赵王闻报大喜,对虞卿说:“寡人派平阳君、郑朱去讲和,秦王已经接纳了他们,爱卿以为如何?”虞卿叹道:“大王的和必然谈不成,赵军一定要大败了。如今廉颇失利,天下各国都派了使者去秦国祝贺。我们的两位贵人入秦,秦王和应侯肯定会拿他们来向天下展示自己的兵威。楚、魏两国以为我们打算讲和,必然不会作救大王的准备。秦国知道天下无一国愿意救赵,那又怎么肯和我们讲和呢?”平阳君、郑朱至咸阳,应侯果然带他们和各国使者见面,拖拖拉拉,就是不肯正经谈判。

      • 家园 多谢补充,就因为写长平之战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我几笔代过。

        我这篇的重点在(3),将写长平战后白起的结局,会有些新想法,希望到时候光临指正。

      • 家园 【文摘】长平之战 2

        王龁和廉颇率数十万大军在长平对峙,每日花钱如流水,双方君主都很焦虑。秦王于是问相国应侯范睢,如何才能引廉颇出来,速战速决。范睢以为廉颇素来作风稳健,这次又被王龁打怕了,肯定死活不肯再出战。只有赵王临阵换帅,秦军才能有机可乘。秦王赶紧问道:“赵国何人为将,对秦国有利?”应侯回答:“臣已经考虑过了,此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年轻气盛,名气很高,经验欠缺。年纪过大,办事就顾虑重重,不会草率进攻;名气不高,则赵王必不肯轻易任用;经验丰富,则不容易上我们的圈套。”秦王忧虑道:“您说得倒是挺好,可是赵国岂有如此人物?”应侯大笑说:“眼下正有一人,甚是合适。大王若能给臣千金,臣必能让其代廉颇为将。只是此人也颇有智谋,王龁将军可未必是他的对手,恐怕还需劳武安君走一趟。”秦王听了喜上眉梢,连忙说:“只要能破赵军,千金又算什么?武安君已经病愈,寡人亲自去请,不怕他不肯上阵。”范睢于是遣门客纪苋化装成秦国的逃犯,花千金打通关节,至赵国见赵王说:“秦国根本不把廉将军看在眼里,就是担心马服君的儿子赵括为将。廉颇好对付,而且臣听说,他马上就要带赵军投降了。”赵王见平阳君和郑朱不归,知道秦国确实没有和谈的诚意;廉颇军损伤惨重,又坚壁不敢战,令他十分恼火,本已有换将的打算;如今听纪苋说得有理,于是马上召见赵括。赵括果然名不虚传,一谈起军事来,意气风发,对答如流,分析得条条是道。赵丹于是又问他:“如今王龁为秦将,屡破廉颇,您以为他的能力如何?”赵括不屑地说:“王龁勇多谋少,擅长攻坚,而不善守险;擅长冲锋,而不善变化。依臣看来,他绝不是我的对手。秦军中能赢我的,目前不过白起一人,而他现在正好又病了,此乃天赐良机。像廉将军那样被动防守,既无必要,也无胜机,甚不可取。”赵丹认为赵括的意见和他不谋而合,感到相见恨晚,打算立即任命他为主帅。蔺相如听了,连忙劝阻道:“大王不可用人唯名,赵括把他父亲的兵书倒是读得滚瓜烂熟,但对战场上的具体变化并不熟悉。一上来就当大将,恐怕值得商榷。”赵王反驳说:“赵奢在阏与之战以前,也没指挥过军队。父王当年听他对军事有研究,就起用为将领,不是大获全胜了吗?先王时父用父,寡人时子用子,道理是一样的。现在廉将军计无所出,形势这样危急,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不大胆起用新人?”蔺相如无言以对。他此后默默无闻,想必是很快就病逝了,其墓在邯郸西南六里处。

        赵括刚刚走马上任,中途便又跳出了一个插曲。继蔺相如之后,赵括的母亲也给赵王上书说:“赵括不可为大将。”赵王有些吃惊,召见赵母问道:“儿子为大将,是母亲的光荣,您何以要加以阻止?”赵母回答说:“赵括父亲为将的时候,我曾亲眼看见,他对官员和军士们的态度比过去还要尊重,大王和贵族们的赏赐都被他转手送给下级;从受命统军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过问家事。现在赵括刚当上统帅,就趾高气扬地东向高坐,全军将士没有一人敢于仰视他;大王所赐的所有金帛财物,全被他细心地藏在家里,成天观察国内房地产行情,为家中购置便宜田宅。大王以为,我这儿子和他父亲相比如何?父子的心肠不一样啊,所以我大胆地请求大王,不要起用他。”赵王笑道:“您放心吧,寡人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变的。只要赵括能打退秦军,我哪里会在乎这点财产呢?”赵母见赵王不会回心转意,就又请求说:“大王执意要用他,万一出了差错,妾可以不随坐吗?”(按当时的规矩,军队如果战败,将领的全家都要被处决,称为“随坐”。)赵王满口答应,便命赵括率步兵二十万,骑兵三万开往长平前线,代廉颇击秦。

        事件评论:赵母的意见是不正确的。赵括是个没有立过军功的青年人,态度不傲慢,不能在部队中树立威信,后来的霍去病就是个成功的例子;为家里大量购置房地产,是为了向君主表明他对国家的忠诚,后来的王翦就是个成功的例子。从赵奢在阏与之战的表现来看,对下级可一点也不尊重啊。难怪赵王不采纳赵母的建议,而对赵括更加放心了。仅仅这两条因素,并不足以决定战争的胜负。

        纪苋得知赵括为将,星夜回咸阳报与应侯。秦王闻讯大喜,当即封刚刚病愈复出的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率十万步兵,两万骑兵增援长平;降王龁为裨将,其所部尽受武安君管辖;军中敢泄露武安君为将的,一律斩无赦。赵括至长平,与廉颇交割完毕,马上就变更号令,重置军官。八月初,赵括率四十万赵军倾巢而出,渡过丹河,全线反击秦军。秦军一触即溃,大部分撤上丹西山。还有两支小部队沿着丹河,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逃去。赵括见敌军丢盔卸甲,争先逃命,料无伏兵,便将骑兵分为两路,分道追击山谷中的秦军;自率三十几万步兵主攻西垒,令冯亭所部留守东垒接应。没想到连战数日,西垒不克,而骑兵也都不回来。见敌军防守时应变有方,无懈可击,全不象王龁的传统指挥风格,赵括心中烦闷,正要命部下略作休整,回头却见东垒前出现了一批骑兵。赵括怪道:“我这些骑兵将领如何舍近求远,浪费许多时间,绕到东垒去作甚?难道那上面有敌人不成?”正在此时,却听东垒上杀声大作。赵括却也不慌,马上命令停止攻坚,转调数万部队冲上东垒,与冯亭夹攻秦军。那知这支部队尚未赶到目的地,冯亭军突然大溃,纷纷弃了工事,拼命向山后逃去。不多时,东垒上便高高飘起“秦”字大旗,赵括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白起除了分五千骑兵去从正面攻东垒以外,又另派骑兵二万五千人绕到东垒背面,截断赵军粮道。冯亭为了救山后的粮道,被迫分兵下垒,结果在军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乱,使秦军轻松取了东垒。要知道东垒失守,赵军就被困在丹河谷里进退不得,后勤线也被切断了,所以赵括别无选择,只好率领全军转移方向,到东垒去攻坚。秦军此时占领了东西二垒,居高临下地防守,赵军屡战不克,粮草断绝,精疲力竭,只好在丹河谷里筑壁坚守,等待救兵。赵括自知中计,长叹道:“难道老天要绝我吗?王龁必不知为此,有这个胆略的,天下除了白起,再无第二个,他的病大概早就好了吧!此人用兵,素来出奇无穷,我一出道就碰上了这个克星,实在是不幸啊!”

        白起既然已经包围了赵军,就想一鼓作气将其全部消灭,于是决心与赵垒针锋相对,也在丹河谷里兴建长垒,把东西二垒连接起来。但秦军现人数不够,白起只好又派人向秦王要兵,以便彻底阻止赵国救兵及粮食运输。赢则听说赵军的粮道已被断绝,大喜过望,于是自己连夜赶到河内郡,赐当地百姓每人一级爵位,征发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开往长平,为白起营造长垒。赵括见敌人开始造垒,便命部下在山谷里架起强弩射击,秦军被射得尸横遍野,但周长达一百多里的秦垒还是在八月底完工了。赵国的处境现在非常困难:不仅打不通补给线,而且国内的粮食储备也快用光了,只好向齐国借粟。但齐王田建却担心对方过期不还,又怕惹秦国不高兴,所以坚决地加以拒绝。赵国使者又赴魏求救,魏王向内阁成员们咨询意见。大夫们都以为:邻国的失败,是我们的福气。如果秦能胜赵,则魏国正好乘机与之瓜分赵国的领土;如果赵能胜秦,则可魏国正好乘机和它联合报复秦国。但现在这两国杀得正激烈,胜负未定,魏国暂时不宜动手,还是观望一下风头再说。魏王于是也谢绝赵使,不发救兵,不借粮草。见各国都见死不救,孔子的六世孙子顺长叹说:“死病无良医。我看不出二十年,天下恐怕就将尽为秦所有了!”此时冯亭军已经覆灭,冯亭本人战死,赵国国内空虚,再也派不出援军了。所幸丹河谷内原有不少丛林,河里也产些鱼虾,赵军暂时还可以靠水产品、树皮、草根过日子。可是三十多万张嘴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填饱的,他们很快就被迫杀战马,以至于食死人为生,强壮的士兵杀死弱小的士兵来吃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士兵吃人肉,这在华夏历史上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人肉营养丰富,易于消化,成本便宜,原料丰富,所以自古以来就一直受到军事家们的青睐。

        至九月,赵军已经连续断炊四十六日,赵括知道救兵已经没有了指望,决心孤注一掷,于是把全军能够拿起武器的人分为四队,从四个方面猛攻秦垒。可是白起早有准备,赵军苦战终日,一直不能突破秦垒。赵括知道今日不能突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亲自上阵搏战,结果被射杀在垒前。三十余万赵军见主帅已亡,再无斗志,全部向武安君投降。长平大会战至此结束,自七月至九月,用时近八十天,双方前后投入兵力超过一百万,最后以四十五万赵军全军覆没告终。在这场战役里,白起突破了传统兵法里“军不十不围”的束缚,大胆依靠有利地形,以相近兵力包围敌军并予以全歼,创造了军事史上的经典战例。

        长平之战虽然结束了,但是长平的故事却没有结束。清点完毕战俘的数目,秦军的三员副将王龁、司马梗、司马蕲(伐蜀名将司马错的两个孙子)入见白起问道:“启禀武安君,赵卒如此之多,看来我们的粮食不够他们吃的,如何是好?”白起默然良久,这才回答说:“你们没问到点子上。过去王将军本来已经攻下了上党,上党的百姓却不乐意作秦民,而纷纷逃往赵国。赵卒性喜反覆,恐怕他们将来吃饱了肚子,又要作乱,那就难以收拾了。不如趁他们现在无力反抗时,全部杀光为妙。我看丹西山里有几处深沟大壑,都外窄内宽,形如布袋,真是天赐的好地方。”于是命王龁、司马梗、司马蕲各领一军,去三条山沟内布置埋伏;白起自己出营对赵卒说:“我知道你们现在肚子饿得难受,可是你们人数过多,我们把粮食运进山谷来太不方便。所以只好请你们通过山沟出去,到交通方便的平原上进餐。”赵卒不知是诈,无不手舞足蹈,便在交出盔甲武器之后,争先恐后地向山沟奔去。可是进了沟内,却见出口都被巨石严严实实地堵住;等他们觉得不妙,再想往回走,已经太晚了。只听得一声梆子响,山上滚木擂石雨点般飞下。可怜赵卒因为饿了许久,浑身无力,连山坡都爬不上去,只有眼睁睁任人宰割。眨眼间,沟内尸积似丘,哀声如雷。事毕之后,白起又命弓箭手下山检察,有还在动弹的,再予补射,不得走漏了一个。赵军内尚有二百四十名未成年士兵,白起和所有典型的秦国人一样,特别喜欢小孩,所以事先特地让他们留在谷内,因而得以逃生,其中就有冯亭的几个儿子。在这些孩子的眼皮下,深山里缓缓淌出三条殷红色的溪流,天空中弥漫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丹河首次名符其实,成为了一条丹色的河流。类似这样的景色,武安君已经看见不止一次了:早在三十三年前他首次担任主将的伊阙之战中,就曾斩首韩﹑魏联军二十四万,当时敌人的鲜血把黄河水都染红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的心肠早已坚若磐石,到了雷打不动的境界。

        据记载,秦军在长平之战中前后杀死赵人四十五万,这个数字在当时大得难以置信,所以经常有人对此提出怀疑。不过在事实上,作为万乘之国,赵国的确有能力动用这样规模的部队,(按照兵法,一乘满员72人,再加上其它兵种,万乘之国至少应拥有80万战斗人员。)而秦军杀俘的行为在当时的客观背景下也是可以解释的。商鞅变法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为秦国人民制定二十等爵位,分别是: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褭,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彻侯以上还有列侯,可以拥有个人世袭封地,能得到的人非常少。爵位的高低,直接影响个人收入的多少。只有在战争中立了功劳,或者对国家经济做出过贡献者,才能得到它们。具体办法是:每斩下敌人的一颗首级,或者向政府缴纳五十石粮食,就赐爵一级。因此秦兵都喜欢把敌人在战场上全部杀光,而不大乐意接受投降。每当他们获胜,往往不仅杀死对方的士兵,而且连随军的男女老幼全不放过,屠城更是家常便饭。由于牵涉到奖赏的问题,所以秦国一向把士兵斩获的首级数目算得相当准确,并且还记录在案,用以昭示后人,其中夸张的成分应该说基本上是没有的。

        望着面前二百四十位疯疯癫癫的少年,赵国满朝文武的表情都呆滞了。回过神来以后,官员们请求按规矩处决赵括一家,赵丹伧然回答:“赵括的母亲曾经劝阻过我,寡人答应她不用随坐,今日不可食言。”于是将除赵母外的赵括全家押赴市曹斩首,向国人谢罪。赵丹估计秦军很快就要兵临邯郸城下,赶忙向其它五国派出使者紧急求援,又向秦国请求以六座城池的代价讲和。

        十月,武安君兵分两路:王龁南下攻武安、皮牢,司马梗北上攻太原,各地赵军望风而逃,秦军在几日内就占领了上党郡的所有十七座城。听说秦军势如破竹,韩、魏两国大为恐惧,重金请来苏秦的大哥苏代,派他入秦问应侯说:“武安君已经消灭了马服君的部队了吗?”范睢回答:“是的。”苏代接着问:“那秦军马上要围邯郸了吗?”范睢又回答:“对。”苏代于是说:“邯郸破则赵亡,赵亡则秦王为天下主,武安君必为三公,阁下乐意置身于他之下吗?虽然您不乐意置身于他之下,也不得已了。秦攻上党的时候,上党的民众都争先恐后地去投奔赵国,这说明天下的老百姓都不乐意当秦国的臣民呀。如果赵国灭亡了,保证燕得其北,齐得其东,韩、魏得其南,秦国能得到的人民不会很多的。您还不如乘着长平大捷的余威,让赵国再割让给你们几座城就收兵,不要把功劳都让给武安君。”应侯深以为然,便立即入见秦王说:“秦兵连续打了半年仗,现在已经很劳累了,臣认为还是答应赵国割地讲和的请求为佳,以便让士卒能休息一下。”秦王素来信任范睢,又害怕诸侯联军来救,觉得应该以稳为上;还担心粮食储备不足,所以最终决定接受赵国的求和,下令让白起退兵。

        • 家园 服了你了

          人肉营养丰富,易于消化,成本便宜,原料丰富,所以自古以来就一直受到军事家们的青睐。

          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 家园 【原创】《战国风流》之 白起(2)

      《战国风流》之 白起(2)

      白起深知此行成功以否,全在一个“速”字诀上,一刻不敢耽误,迅速挑兵、配马,然后率领这群救火队员以罕见的急行军速度远程奔袭,从决定出兵那天起算,仅八天时间就到达华阳。赵魏联军此时正全力猛攻据城而守的韩军,根本没料到秦军会来的如此迅捷。

      白起一到,根本不等联军调整部署,就立刻指挥部下轻骑全力冲锋。韩军见援军到来,也大大嘬了一口兴奋剂,士气大振,打开城门就奋勇出击。联军遭到前后夹击,阵脚大乱,主将芒卯败逃,十五万联军被‘斩首十三万’,二万败兵被追兵迫进黄河,溺毙无数,生还者屈指可数...

      武安君白起得理不饶人,会合韩兵,乘胜直逼魏都大梁(大梁隔新郑、华阳都不远)。魏军遭此大败,短时间内几无力再战,不得已割让南阳与秦讲和——六国怎么死地?就这么割死的!——自此,三晋之兵闻起名而丧胆。白起自回咸阳与王龁理论不提。

      随着秦相范睢(封应侯)远交近攻策略的提出,秦王开始着手吞并隔自己最近的小弟韩国,就跟韩王说了:“瞧你这君王当的,太惨点了吧?要不你别干了,把你的地盘全部交给寡人打理,你自己找个景致好点的地方养老多好?”韩王一听:“好嘛,敢情连小弟也做不成了。你以为就你想自称寡人啊?想兼并寡人的产业,门都没有!”于是秦韩同盟破裂,开始拳脚相向。

      自然,韩国哪里是秦国的对手?在这之后的几年里,韩王最常见的尊容就是鼻青脸肿了。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62年),左庶长王龁‘伐韩之野王,野王降秦’,致使韩国被拦腰切成两段,北方的上党郡与韩国本土的联系断绝。

      韩王想着反正上党与咱失去联系了,咱是管不了它了,就干脆把上党郡献给了秦国,看看能不能以此与秦讲和。上党郡守将冯亭却不愿降秦,反举该郡十七县投赵。他希望以此来把秦国的注意力转移到赵国身上,‘秦怒,必攻赵’,这样秦就成了赵、韩共同的敌人,进而可促使‘韩、赵为一,则可以当秦’。

      ‘赵受之,因封冯亭为华阳君’,仍旧驻守上党。应该说冯亭的策略是有一定道理的,此时的秦国对付东方某一个诸侯国,自然是占优势的,但如果东方多个诸侯国能实实在在地联合抗秦(不能是依阙之战那样的貌合神离),秦国是很难讨到便宜的。尤其是赵国,此时国力不弱,如果能与东方诸侯修好,全力对付秦国,秦国未必就敢为所欲为。惜乎此时自大的赵国君臣还没充分认识到联合对抗秦的重要性,还在那儿今儿掐这个一把,明儿又揍那个一顿,一把子好力气全然没用对地方。

      本来按照远交近攻的方略,赵国暂时还应该是秦国拉拢的对象,可就因为赵国捡了上党这么个现成便宜,秦昭王、范睢一怒决定提前对赵国下手。

      秦昭王四十七年(公元前260年),左庶长王龁开始攻击上党郡,冯亭他们哪里是善打硬仗的王龁对手?没招架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退向赵国本土。赵使名将廉颇进驻长平,以便镇抚从上党败退下来的军民。王龁尾随而至攻击长平,先秦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长平之战拉开了序幕。

      由于秦兵远离本土作战,宜以速决,因此王龁督战极严,又大幅度提高犒赏的数额,秦兵看见一个赵兵那就是看见了一堆会活动的银子呀,谁不想要呀?秦兵立功心切,士气极旺,致使赵军初战失利,先锋受挫。身经百战的廉颇立刻改变策略,‘赵军筑垒壁而守之’,高筑围墙,‘秦数挑战,赵兵不出’。

      这样一来,轮到秦兵抓瞎了,劳师袭远,给养是第一难题,一旦相持日久而饭票告罄,秦军只能不战自退。赵军如果捏拿好火候出击,秦军可能真的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对这么一个对峙的态势,秦、赵双方的君王心里都很不爽。秦昭王自然是担心战事拖得时间长了对己方不利,赵孝成王对战事进度的不满就纯属骄狂自大的瞎比划了。于此之前,赵军主力与齐、与韩等弱国对垒总是占尽优势,致使年轻的赵孝成王以为赵军天下无敌。天下无敌的赵军,在廉颇手里不仅‘卒多亡失,军数败’,现在更是‘坚壁不敢战’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位寡人搞不清状况,对廉颇极为不满,自觉地为秦国随后行反间计打下心理基础。

      秦相范睢于是以重金贿赂赵王近臣,让他们在赵王跟前吹风:“‘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秦国最伤脑筋的,就是怕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来统军而已,廉颇么,小CASE啦,他就快投降了呀。]”赵孝成王本就对廉颇是一肚子不满半肚子怨,于是不顾蔺相如等元老数次以赵括仅能纸上谈兵相谏,‘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廉颇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赵孝成王这混蛋换将上瘾,之前就曾因在北部边境更换个性名将李牧而自讨没趣(详见本系列另一篇《李牧》),还不吸取教训,这次又打起了廉颇的主意,也不看看如今赵军面对的可是以悍勇出名的秦国兵将啊。

      秦昭王闻听赵军易帅,暗喜,又秘密委派武安君白起上前线接替王龁担任上将军,王龁降为副将,听命于白起。生怕赵军听说白起为将而走谨慎路线,于是严密封锁消息,‘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看起来王龁用兵不如白起,在敌我双方都是公论了。

      这场换将大戏就在范睢的一手策划、赵王吐血“配合”之下演出成功,秦军换上了更为老道的煞星白起,赵军呢?好好的良将不用,换上这么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侃将。双方高层的较量...唉,不说也罢。有时候真搞不明白,秦国上来的君王,怎么总是个顶个的,其他的诸侯国就尽摊上一些SB头目,什么楚怀王啊,什么齐湣王啊...这又出一赵孝成王。

      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轻狂的赵括一上任,又是更换军官,又是调整部署,廉颇的那一套全TM当垃圾给扔了。白起指挥‘秦军佯败而走’,赵括‘出兵击秦军’,结果钻进了白起布下的口袋大阵,被秦军切断归路,最要命的是‘粮道绝’。从秦昭王四十七年七月底一直围困到九月初,‘赵军不得食四十六日’,直至杀人食尸。

      赵括数次冲杀,‘不能出’,终被秦兵乱箭射死,‘赵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长平之战,以赵军主力的全军覆没而告终。曾率众投赵的上党守将冯亭愧愤自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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