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校园记录】之 写给FLY——初恋的感觉 上 -- 煦鲤鱼
家园 【原创】【校园记录】之 写给FLY——初恋的感觉 上 十几年之后，突然想要写写他。源于校友录新近贴上的一张毕业照。他们班的。
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尽管照片扫描效果特别差，我还是一眼看见了他。他站在后面一排正中，侧身，下巴扬起，桀骜不驯，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十几年后，再一次看到当年的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里轻轻震动一下。
认识他，我14岁，他15岁。高一的第一天，我们同班。
1 我以后照顾你
初三之后高一之前的一段空闲时间，我玩得很疯，还认识了一批所谓的“社会人”，其中有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个子很高，刚刚从东北回迁内地，言行透着关东的质朴。知道我即将去一中，便开玩笑的让我照顾他的弟弟。理由是他弟弟将和我同班，初来乍到的会不适应。我爽快地答应了，觉得自己很厉害，甚至可以帮助别人。
开学那天，校园里无比热闹，到处都是不认识的学生。我熟门熟路的走进高一三班，高中部的教室就在我们的初中部的后面，无需问询。
教室里此时已坐了一半多的同学。一眼看到的是几个初中部的同学，一个暑假未见，我兴奋得和他们乱打招呼。这人真闹啊——大概就是我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吧。学校的高中部是面向全市招生，大部分学生都是初次来到这个学校，因为陌生，所以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
很快，老师进来，按照身高排队分配座位。我个儿矮，坐第一排。一切就绪后，老师开始点名，每个人站起来亮相，让其他人认识。听到他的名字，我回头格外注意：很帅，是第一印象。他个子很高，在最后一排就座。后来我总觉得他像童安格，尤其在他唱童安格歌的时候。
忘了中间过程是怎么进展的了。大概是在课间活动时间，我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他正和他的一帮新朋友斜靠在墙上聊天。我走到他的面前，抬头仰望：“你就是FLY？你哥哥让我以后照顾你。”
他有些愕然的看着我，然后和一群男生就那么哈哈大笑起来。我则很不服气地再次扫视他们一遍。
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面，想起那个只有155公分的女孩站在那个178公分的男孩面前，仰着头宣布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承诺时，我也忍不住要轻轻笑出声来。
再后来他就成了我的初恋。如何开始，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是他，我到现在依然不明白。最后的分手，也说不出确切的时间和理由。只是渐渐的渐渐的，走在一起，然后渐渐的渐渐的，不再走在一起。一切都不是能够预先确定的，都不是可以解释清楚的。
2 搞不清状况的日子
我想起初大概没有人相信我们会在一起。我是班级前几名，他则很靠后。我记不得我是否有在学习上帮助他，或者没有，因为在一起的时间我们从来不谈课本。或者和大家一起爬山，郊游，去海边，或者看电影，更多的是窝在他的小屋里，他弹吉他唱歌，我坐在旁边默默地听。偶尔他的妈妈会过来看看我们，给我们送点茶水或者零食。大概也有提醒的意味。他的父母非常开明，对我象女儿一样，这是我至今仍然特别感激特别留恋的一点。
就这样持续着这种朦胧状态。我想那时心中已经有了彼此的影子，但是依然懵懂着，不知道如何去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是很喜欢很享受在一起的感觉而已。我们都没有明确的意识到在恋爱，或者意识到了，但是不敢从心底承认这一点。早恋在那个年代依然像伊甸园的红苹果，又想吃又害怕，让人惴惴不安却又窃窃自喜。
就这样到了年底，学期末，即将放寒假前的一个晚自习。
那天，晚自习刚刚开始不久。教室里依然一片嗡嗡的细语声，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聊天。
突然，门一开，冷风卷进来年轻的班主任。教室里霎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低下头佯装认真学习。我也同样。
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意想不到的竟停在我的桌前。
出来一下。他用手指轻轻叩一下桌面，然后轻声说。
我略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没有多想，站起来跟他来到了办公室。
自恃在老师眼里是个好学生的我，不曾畏惧过老师。那时临近年末，爱玩的孩子手里都会有几个小小的一摔即响的炮仗，我也不例外。所以跟在老师背后走的时候，我甚至还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炮仗，想怎么吓他一下才好。压根没有想老师为什么要找我出来，更没想会面对什么问题。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男老师，虽然学过心理学，和女生谈心还是有相当的难度。他先是让我坐在办公桌对面，一看就不是长话短说的架势。接下来他则开始东拉西扯的绕圈子。家里好吗？最近学习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都是些听起来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一开始我还爽快地回答。后来渐渐觉出异样的气味来。忍不住问：
“王老师，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挖一小坑，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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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勾起来很多回忆 看你的文章， 咳 我还是回忆一下吧 当年 不怎么敢写。
家园 啥回忆啊，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耿耿于怀的？
家园 这个要花！ 感人！
家园 太像了... 除了地域，所有的都太像了...
心疼...
呵，或许该这么说，都过去了=)
家园 初恋都是美好的~ 但往往没有结果~那是我们太年轻~
家园 挨篇上花！ 鲤鱼妹妹好文笔。
娓娓道来，浓淡均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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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人告密
现在想，可怜的王老师当时一定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说服教育我。刚工作的他甚至脸嫩的不晓得如何开口才妥当。作为老师他当然不想太直接，以至于伤害到我。但当我径直切入主题，打断了他的转圈子思路后，他顿住了，然后说：
“有同学反映你和FLY谈恋爱……”
听到这儿，我立刻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蒙了。我言辞激烈的否定这些传言，要求提供打小报告的人的名单，要求和他当面对质。那时谈恋爱的人很另类，那时另类并不是我要追求的目标。所以我又窘又气又怕。眼泪哗哗的流。
我这么剧烈的反应，让老师猝不及防，看到我的眼泪，他大概也慌了手脚，想要安慰我，又想要教育我，几个目标掺合在一起，这场谈话就变得没什么实际效果了。经过长时间的对峙，老师看我如此坚决否认，也没辙了，大致总结了几句——要注意，好好学习，他不会报告家长的，便示意我可以回家了。
我依然委屈不已，愤恨不已，恶狠狠的摔门跑出了办公室。
下课铃早已响过，校园里安静的很，人都走光了。我抽抽嗒嗒的抹着眼泪跑向车棚。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的多。路上满是冻得结结实实的积雪。路灯熄了，借着月光我匆匆冲进车棚。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一哆嗦。
“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老师找你干吗？”是他。看到老师把我叫走，直到下课也没有见我返回。他便就在车棚里等我。
“还不是因为你”！我满腔委屈，这下终于找到了地方倾泻。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再次开始抽泣。
4 雪夜 月夜
他没说话。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过来拥住我。
“对不起”。他说。
我的眼泪更多，滴到他棉衣上。一半洇开成湿湿的水印，一半扑簌簌滚落，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小洞。
他低下头，下巴抵上我冰凉的额头。
“我们会在一起。”他轻声而坚定的说，在我耳边。
那是我第一次靠在男孩子的怀里。
我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流着眼泪点头，忘记了刚才的忧虑惧怕。
月光在银白的地面上流淌，黑色的车辙印，杂乱的脚印显得格外醒目。我们推着各自的自行车，肩并肩的走出车棚。
路上非常安静，没有机动车，没有人，甚至没有风。只有不断向前的身影和车轮碾过地面刷刷的声音。
他送我到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我们将在那儿依依惜别，各自回家。
我们握着彼此的手，不忍离去。他的手指修长温暖，将爱意和信心传递给我。我们互相看着，从对方的眼神中汲取到了力量。他再次拥住我，用大衣将我完全包裹。我搂住他的腰，伏在他的胸口，忽然觉得无限依恋这个暖和的港湾。
这个夜晚，就这样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令人沉醉的温暖，令人安静的画面。
5 老师的推波助澜
也许，这个夜晚并没有那么美好，也许是记忆有些错位，把所有温暖美丽的细节都集中在这片断里。无论如何，这个夜晚，让那个知道自己在爱和被爱的丑小鸭，心里充满了暖意，好像一跃变成可爱的白天鹅。
来自老师的批评，就这样成了爱的催化剂。挨了批评的我们才明白原来在别人眼里我们在恋爱，挨了批评之后我们决定那么就索性继续恋爱下去吧。这理由有点荒唐，像个虚幻的泡泡，在空气里逐渐长大，也注定逐渐破灭，毕竟我们不是在真空中，眼睛和心灵不会停顿。可是，能够拥有一段宛若真空的日子，对于我，是幸运，是幸福。
后来，为了不让老师同学关注，我们自觉的在学校里保持低调，从不手拉手一起走。只有晚自习中间休息时，才前后脚一起到近乎无人的操场去散步聊天。放学后则会和他的朋友们一起骑车回家。我自欺欺人的以为，除了他的好朋友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后来有个女同学突然对我说：怎么不知道？上课时你总是回头去看。说这话大概是高二下学期，那时我们已经不在一个班里。但是依然低调的保持着我们的恋情。那个女生还非要和我打赌，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必将分开。我还颇不以为然同她赌。自以为我的感情超越凡尘俗世，不会因为某些闲言碎语而放弃他。
6 真实的世界
但生活在变，人在变。实际上，高二文理分班后，我理他文，朋友圈子已开始变化，那时节感情已经有转淡的迹象了，虽然大家还是努力寻找机会在一起。
到了高三，学业压力加重，聚在一起的机会渐渐减少。更重要的是，高三下学期，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我不自觉地转变了喜欢的方向。
现在回望过去，发现如果愿意对自己敞开心灵，就可以明白真实的原因。但当时的我全无意识。依然认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只不过，对新同学有好感而已。事实上那时我们已经开始疏远了，因为我现在发现高三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他属于高一高二。
高三结束了，大学未正式开始，这段日子又是一段美好的日子。不知道未来，也不担心未来，心灵放松快乐自由。那时，和新朋友在一起，隐隐有了爱的萌芽。那段日子我几乎忘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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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不说再见的再见
我依然有时间告诉了他我未来的联系地址，我们都微笑着对彼此说别忘了写信。我们怎么谈得，心情怎样，我已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他的具体表现。我想我们可能都预感到未来不再会有交集。可是大家都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给他写过几封信，他也回了几封信。后来就默默断了消息，大一这年这段恋情完全结束。但每到寒暑假，习惯驱使我还是会去他家转转，问候一下他的父母。我对两个老人充满眷恋。因为他们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父母形象，象朋友一样的父母。见到他，我们自然的像兄妹一样，有说有笑，非常熟悉亲切，再没有心跳的感觉。
接下来他有了女朋友，在他姐姐家我见到了那个苗条漂亮的清雅女孩，和帅气的他站在一起非常般配。虽然他没有进行身份说明，我还是一下子就猜出来。那时我多少还残留些许惆怅。看到他随手替她整理耳边乱发时，心里隐隐还有点酸涩。我知道从此我不再是他眼中最珍爱的那个人。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对自己的表现还曾经充满信心。但是天性使然，多少理论也没有办法压住心底的轻微波澜。
再后来，我一路继续读书，回家的时间少而短，渐渐连问候他父母的习惯也彻底断了。
8 后记
到如今只剩下某些故事，某些画面，偶尔在生活共鸣时，隐隐闪现。就像现在，我静下心来整理和他有关的记忆碎片，那些过去了的又一幕幕，我原以为早就忘记了的，开始在脑海中随机闪现。想起了那次为看电影而编造谎话的辛苦——为了让谎话完美我花了半天时间回老家，一路上因为感觉自己在闯祸的兴奋……想起了那次他在公共车棚等我一起去上学，被妈妈看见坐在我自行车上而盯了好几眼，然后回来跟我说那边有个家伙很奇怪抽烟不学好，吓得我赶紧点头附和赶紧吃饭……想起了在班级的新年晚会上他面对着我的方向唱歌，我戴着他送我的有个别致小帽子的手套，做贼心虚的把脸藏在一个女生的后面……一切都过去了，成了记忆里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
初恋因完美的回忆和没有结果而令人怅惘。其实初恋更重要的是，它以不可知的方式继续影响着后来的生活。比如，每每碰见校园歌手，我总倾向于无缘无故产生莫名的好感。再比如，我后来一段重要恋情又以另一种方式重温了初恋。最后的结果依然证明冲动下的感情不会长久。
人生总在选择。一取一舍，人生完全改观。或者这就是命运，人生中很多次，如果你做了不同的选择，你就不是今天的你。今天可能留有遗憾，但是走另一段路是否更加完美，更难说清。
完
注：挖坑小实验报告：铲好了一锨土，守着坑转故意不填，嗯，也挺累的……还是不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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