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三国就酒,是越喝越有】聊聊关张赵马 -- 煮酒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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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三国就酒,是越喝越有】聊聊关张赵马

    关羽 和 张飞

    应该是老罗既要褒扬关张皆忠义,又要写出两人于忠义上的不同吧,所以我们看到的关张,在忠义方面的表现是颇有不同的。

    张飞的忠义观是比较私人化的。具体来说又可细分为两种心态,一是:凡触犯我大哥的,就是混蛋;二是:易主之人都不是神马好鸟儿。张飞讨厌吕布,在古城对关羽、在当阳对赵云的追逼,都是基于这第二种心态。

    注意:张飞的忠义观里面,基本上没有汉室、献帝神马位置。

    关羽的忠义观也有两个方面,一面比较容易描述,就是对汉室的忠诚。关羽对献帝这个皇帝倒未必有太多发自内心的忠诚,但其内心中汉室的位置却非常崇高。他之跟从刘备,一方面是为刘备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折服,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刘备秉持匡复汉室的信念 (当然后来刘备又被“证明”了皇叔身份)。而关羽对于乱世中有才能有抱负之人的权从之举,则抱着相对宽容的态度。所以我们看到关羽对吕布并无多少恶感,对转投曹操的张辽、徐晃更引为友好,却对屡次善待自己和三兄弟的曹瞒骤起杀心!

    这是关羽和张飞在忠义问题上的一个巨大差异点。

    关羽忠义观中的另一面则不太容易描述 --- 关羽除了忠实于汉室之外,还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某种原则,而这一原则,又隐隐超乎简单的对皇室的忠诚。刘备当阳溃败之后,关羽曾对刘备说,当初如果杀掉曹操就不会有今日之难了,这说明关羽从汉室和刘备的利益出发,此时仍然是要杀曹瞒的。但到了华容道,却又最终遵循自己内心的某个道义准则,放过了曹瞒。而且书中明确称赞关羽此行是“义举”。

    从这里,我们可以明确感受到,关羽一直将自己的人格置于与曹瞒和刘备相平的位置上。(跳开三国演义,从这里我们也可以隐隐感到,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封建”时代,士人内心深处仍有着一种平权和不屈的呼声。老罗不过是借助关羽的一系列行为,表达自己内心这种呼声而已。)

    这是关张忠义观的另一巨大差异点。

    甚至我们可以说,关羽忠义观的第二层心态,实际上涵盖了第一层 ---- 他不是为了忠实于汉室而忠实于汉室,他是因为听从自己内心的道义准则,才去忠实于汉室的。

    最后,张飞的忠义观,就是普罗大众的忠义观,所以人们读来感觉真实、朴素、自然、痛快。关羽的忠义观则带有 (被老罗加入?) 士人的独立和孤高,人们读来容易产生虚浮之感,对关羽很多行为和抉择的非议,大体源自于对其忠义观的不理解。

    关羽和赵云

    关羽在书中的人格魅力是赵云张飞等难望项背的。(当然今人看法自有不同,比如赵云长板坡和白帝城带给我的感动就不比关羽少)

    赵云对关羽的敬重多过对张飞的,而关羽待赵云也一直比较宽厚。赵云在某些方面非常细心谨慎,但在另一些方面则有些粗线条。后世戏剧中将赵云一味塑造成全方位的细心谨慎,是其考虑受众接受程度(比较低)所进行的必要艺术加工,而现代人将赵云视作全方位的细心谨慎,多少是受了戏剧的影响,同时也是不愿仔细阅读思考的结果。

    赵云的粗线条,一个是表现在对赵范问题的处置不当上,再一个就是赵云坏了关羽小弟 裴元绍 并屡次伤挫周仓之后,书中却未交待赵云对关羽有丝毫解释。须知,刘备关羽整兵出战,根源正是周仓的兄弟裴元绍被赵云所杀、周仓本人又屡为所创,而赵云事后知道这场误会后,却没有怎么表示。

    关羽对赵云事后并无丝毫芥蒂。在这处细节上,关羽表现出了宽厚的心胸。从罗本146回“关云长威震华夏”来看,关羽始终视赵云为弟(云长大怒曰:“益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龙即吾弟也:位与吾等,可也。...),情分仅次于对刘备和张飞的。

    关羽 和 马超

    关羽 和 马超 从未谋面,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说一说的。咱先看看原文:

    当日,玄德与孔明都在堂上坐,忽报关平来谢所赐金银事。拜罢了,呈上书。玄德赐酒与关平,问云长别有甚言语。平曰:“父亲知马超武艺过人,要入川来与孟起比试高低,就教禀伯父此事。”玄德大惊曰:“若云长入蜀,与孟起比试,势不两立。”孔明曰:“无妨。亮自作书回之。”玄德只恐云长性急,便教孔明作书,发付关平星夜回到荆州见父。云长问曰:“我欲与马孟起比试,汝曾说否?”平答曰:“军师有书在此。”云长拆开视之。其书云:亮闻将军欲与孟起分别高下。以亮度之,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士,黥布、彭越之徒;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美髯公之绝伦逸群也。今公受任守据荆州,不为不重;倘一入川,若荆州有失,罪莫大焉。言虽狂简,以冀明照。建安十九年秋七月,亮顿首拜知。云长看毕,自绰其髯,笑曰:“孔明知我心也。”将书遍示宾客,遂无入蜀之意。

    很多人对这一段的解读都是 --- 关羽心高气傲,非要跟马超一较高下。俺的理解则很不同。注意这里 --- 云长看毕,自绰其髯,笑曰:“孔明知我心也。”将书遍示宾客。

    所谓“孔明知我心也”,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呢?我们假定就是 关羽心高气傲 非要跟马超一较高下 的心思吧。

    毋庸讳言,这种心思比较幼稚,不是什么太值得炫耀的心思。关羽这么要面子的人实在没道理把这个事拿出来张扬给宾客们。而且被别人看透了自己不太能拿到桌面儿上的小心思,多半会不开心。可关羽是个什么反应? --- “自绰其髯,笑曰...” --- 何等的从容欣喜~~

    所以俺觉得将关羽令关平告刘备诸葛自己欲入川与马超争胜这一节,理解为关羽争强好胜,是大有问题的。

    如果换一个解读呢?比如,把其解读为 关羽欲与诸葛遥相配合 做个姿态给众人看。关羽做出欲入川与马超争胜的姿态,然后被诸葛好言劝抚止住,事后马超多半会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些关节,马超本身就不是笨人,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和人情冷暖,自然会意识到刘备厚己并不等于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刘备集团里的两大重量级人物 诸葛 和 关羽 不仅对刘备绝对忠诚 而且这两人之间关系也极深,自己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明智。

    俺觉得这种解读之下,原文中关羽的“自绰其髯,笑曰...”,和“将书遍示宾客” 这些貌似古怪的举动,就都迎刃而解啦。

    元宝推荐:张七公子, 通宝推:da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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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马赵各有软肋,反是黄魏更得重用

      马超根正苗红,这点在遍布贩夫走卒的蜀汉政权里可是块政治宣传的宝,封的骠骑将军比关张都高——不过搁现在大概也就是政协主席啥的;但这样的声望也限制了他在刘备手下得到重用,更况且还有过反水的前科,就更不被组织信任了。所以我们看锦马超在蜀军中做的基本都是开会作报告一类的工作

      至于赵云,不可否认他有勇有谋有资历。但出身实在太低(由警卫团长提干),又不像黄忠立过大功,所以老将不死光、阿斗不登基,小赵几乎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好在多亏当年长坂种下的人脉,死后作传甚至得以和关张马黄共列

      不过这一点换到魏延又不一样,他和赵云一样基层干部出身、资历也不比黄忠强。但一入汉中,靠一句“大军拒之、十万吞之”就挤掉张飞作了汉中太守。而赵云被夸完“一身是胆”之后也没见什么提干动作。或许是因为他出身刘备直属部队比较受偏爱吧,这一点倒是和黄忠一样

      黄忠跟刘备实在太晚,本来没什么机会出头,只好留在中央直属部队里效力。但运气一来挡都挡不住,跟着先主竟然把夏侯渊给宰了——那是大汉征西啊!刘备那土鳖哪里见过级别那么高的战果?一高兴就把征西转封黄忠,后来就是一路向上到和关张马同列。到刘备老糊涂东征,其他人谁都信不过,偏偏要带上老黄,结果反害得他乱箭穿身

    • 家园 也来闻闻酒香
    • 家园 问一下: 老兄是如何解释关羽对孙权的鄙视 ?

      李 靖 岩 兄 提 到 了 一 个 阶 级 出 身 问 题 ,能 解 释 一 些 : 看 来 关 羽 特 别 不 屑 于 那 些 家 庭 出 身 好 , 少 年 得 志 的 人 (包 括 周 愉 , 马 超 )。

      恶 感 再 扩 大 到 白 马 小 将 身 上 (不 喜 欢 廖 化 )。

      关 羽 最 喜 欢 的 , 应 该 是 硬 汉 型 , 如 张 飞 , 周 仓 ,庞 德 。 。 。 。 。 。

      • 家园 祥瑞亲王说,是语言差异的误会

        关羽镇荆州,有女二人,一名嫣,一名容。孙权遣使求亲。

        关羽甚喜,然未知二女取舍,踟蹰未决。使者再三催之,

        关羽召二女于前,曰:“汉吴联姻,国之大事,汝谁可任之?”

        嫣时十四,有乃父之风,慨然出步应承。

        羽大喜,遂语于使者曰:“吾女嫣,能嫁权子。”

        使者惊而未发,回转江东,具告孙权:“关将军辱之太甚,傲之太甚,

        竟言虎女焉能嫁犬子。”孙权怒,遂北降曹魏,合兵袭荆。

        关羽,字云长,河东解县人也。时燕赵之地,与江南方言钜异。

        北滞于沉浊,南失在浮浅,互不能通,多有听谬而错悖者。

      • 家园 正史上完全是因为两家利益上的激烈冲突

        公元215年(建安20年),孙权见刘备已得益州,于是派吕蒙发兵欲夺回整个荆州地区(含七郡),关羽孤军势微,刘备被迫帅益州主力五万东进,与孙权军对峙,正在此时忽然得报汉中张鲁降了曹瞒,曹瞒据有汉中,直接威胁益州。刘备急着回师与曹瞒争汉中,不得已把包括荆州在内的东部四郡割让给 (其实是还给) 了孙权。您说关羽能不恨孙权么?

        演义里没有提这一段儿,所以让人觉得关羽讨厌孙权来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如果一定要给个演义里的解释,我觉得靖岩的思路是不错的,而且也与三国志对关羽的评价暗合 --- “羽刚而自矜”。关羽对下属和草根阶层比较体恤,但对士人和世家人物却颇多轻视。张飞则正相反,对士人比较敬重,对下属则十分暴虐。

        • 家园 关羽可能在江湖上很有名望

          原来可能属于民间的大侠阿什么的。看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作派,很多都是傲上而不忍下的。水淹七军后,中原很多人响应关羽,可能也和他在民间的势力和影响有关。关羽打仗,有人评价他不按兵法,一味猛突,看起来也像黑社会砍人的打法。后来关羽成了黑社会的偶像,看来也不是偶然的阿:-)

        • 家园 但 好 像 关 羽 也 瞧 不 起 草 根 出 身 的 黄 老

          另 外 , 老 兄 在 正 史 的 表 述 上 不 太 精 确 。

          荆 州 在 刘 表 手 下 共 7郡 , 襄 阳 被 曹 操 夺 走 , 一 直 到 三 国 结 束 ;

          江 夏 太 守 原 来 是 刘 琦 , 不 过 黄 祖 在 任 时 已 经 被 东 吴 攻 破 一 次 , 估 计 也 没 有 多 少 价 值 了 , 赤 壁 之 战 后 , 被 吴 军 顺 手 控 制 , 随 后 , 吴 军 血 战 拿 下 南 郡 (治 所 江 陵) 。

          一 度 龟 缩 在 南 郡 小 镇 油 江 口 的 刘 备 , 乘 着 天 下 大 乱 , 和 平 接 收 荆 南 四 郡 , 基 本 上 没 打 , 所 以 也 没 有 战 长 沙 。 那 四 个 太 守 只 有 桂 阳 赵 范 不 可 靠 , 刘 备 换 了 赵 云 。 其 余 三 个 太 守 , 开 始 都 没 有 动 。 那 时 候 刘 备 的 "首 都" 在 武 陵 郡 的 公 安 。

          南 方 四 郡 和 曹 操 不 接 壤 , 所 以 刘 备 借 荆 州 , 借 来 了 江 陵 。 刘 备 还 因 人 设 官 , 划 出 几 个 县 , 成 立 了 彝 陵 郡 , 让 张 飞 过 过 太 守 的 瘾。

          刘 备 得 四 川 后 , 孙 权 武 力 讨 债 , 最 后 刘 备 把 湘 江 以 东 的 长 沙 和 桂 阳 让 给 孙 权 , 正 式 得 到 南 郡 , 孙 刘 双 方 各 占 三 郡 。

          直 到 白 衣 渡 江 。 。 。 。 。 。

          • 家园 另外,俺以为倒不能说关羽看不起黄忠

            演义里的关羽天性孤高,有其狭隘的一面。(其实正史关羽也差不多) 如果黄忠没有跟他平起平坐,他就不会对黄忠有那种负评。

            我前文说关羽轻士人世家而待草根较厚,其实说白了有草根阶层不会威胁到关羽地位的因素。

            另外演义里的黄忠其实也不能算是草根阶层,他当然也不属于士人世家,就是个职业武将。关羽骂他老卒,有故意贬低的意思。彭永年不还骂刘备“老革荒悖”呢么?

            • 家园 到了真正排座次的时候,关羽反而能接受世家出身的马超
              • 家园 马超好歹是伏波将军之后

                忠良之后啊

                关二爷和他并列并不辱没他

                何况马腾一直算是刘备的半个盟友

                虽然马超帮过张鲁

                但毕竟没什么血债,深仇大恨

                • 家园 哪个世家不是忠良之后?

                  说到底,关二哥傲上不过是作秀,他自己出身草根,当然善待草根不吊世家更能得到声望,(个人分析还有个原因,不同阶级有不同阶级的礼仪,语言,思维方式,关二哥肯定不会这个,这不是狂啃春秋能补上的,当初在曹营饭局不少,但他肯定拉不下面子找个宫廷礼仪专家学习,所以与其凑进"主流高尚社会"出洋相不如摆个酷酷的造型)实际上内心中对"贵族"还是羡慕崇拜并且想加入滴

                  • 家园 忠良和忠良是不同的

                    最重要的是

                    马腾一直都没有真正地背弃汉朝

                    这点和其它的汉贼诸候们不太一样

                    老马也是玉带召中之人

                    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不过我很同意你的看法

                    老关出身不咋地

                    对出身名门的同学们多少有点儿那个啥

          • 家园 蜀书-先主传里是四郡归东,而吴书吴主传里则说各分三郡。

            看起来应该是吴书里的更准确。

            先主闻之,与权连和,分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引军还江州。

            • 家园 再 多 说 几 句 荆 州 问 题 。

              老 兄 这 里 是 句 逗 不 明 了 , 荆 州 后 面 不 应 该是 顿 号 ,

              江夏、长沙、桂阳, 南郡、零陵、武陵都 是 荆 州 这 个 州 下 面 的 郡 , 荆 州 和 它 们 不 是 并 列 关 系 。

              除 了 上 述 六 郡 , 荆 州 本 来 还 有 个 最 发 达 , 离 中 原 最 近 的 南 阳 郡 。

              荆 州 本 来 的 "省 会"在 南 阳 郡 的 宛 城 。

              当 时 身 为 长 沙 太 守 的 孙 坚 要 反 董 卓 , 要 求 上 司 荆 州 刺 史 参 加 , 这 位 老 兄 答 应 的 慢 了 点 , 被 孙 杀 了 。

              孙 把 宛 城 送 给 袁 术 作 为 地 盘 , 作 为 回 报 , 袁 提 供 粮 草 , 让 孙 坚 进 攻 洛 阳 , 后 来 袁 术 一 度 赖 皮 等 等 , 三 国 演 义 里 有 描 述 。

              董 卓以 朝 廷 的 名 义 任 命 刘 表 为 新 的 荆 州 刺 史 , 但 是 省 会 在 袁 术 手 里 , 他 去 不 了 , 只 能 把 办 公 室 设 在 南 阳 郡 下 面 的 襄 阳 县 , 后 来 襄 阳自 成 一 郡 , 和 南 阳 再 也 没 有 合 并 , 所 以 诸 葛 亮 说 自 己 "躬 耕 于 南 阳 ", 但 是 草 庐 的 地 址 却 在 今 天 的 襄 阳 , 表 述 的 差 别 , 原 因 在 此 。 胡 耀 邦 题 辞 诸 葛 草 庐 :心 忧 天 下 , 何 必 问 襄 阳 南 阳 。 其 实 当 时 襄 阳 理 论 上 归 南 阳 管 。

              刘 表 南 部 六 个 郡 都 掌 握 得 很 牢 , 除 了 黄 祖 在 江 夏 打 不 过 孙 权 。 当 时 孙 权 的 首 要 目 标 就 是 荆 州 , 他 在 东 吴 , 已 经 自 说 自 话 地 把 周 瑜 , 程 普 , 吕 范 之 类 , 分 别 任 命 为 长 沙 , 零 陵 等 郡 的 太 守 , 完 全 不 承 认 刘 表 "伪 政 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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