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探讨一下1979年中国出兵越南的目的 -- 南渝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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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探讨一下1979年中国出兵越南的目的

    79年中国出兵越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是评判战果的出发点。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各方解读相当不一致,希望就此请教各位。

    首先,直接的战略目的是否包括迫使越南从柬埔寨撤军?

    中国打越南当然是对越南打柬埔寨的直接回应,同时,越南也准确地研判出中国不是要占领越南,而是实施惩罚性、阻遏性打击(针对越南建立印支帝国的野心),故多数主力部队仍然留在柬埔寨没有立刻北调。那么,越南的这种反应是否又在中方高层的算计之中呢?

    国外不少研究者判定中国作战失败的基本理由就是中国未能迫使越南撤军(1989年才完全撤走)。此外,他们还认为,虽然中国79年后在边境上的持续压力是越南最终撤军的原因之一,但根本原因在于苏联的崩溃,越南失去靠山,不得不改弦更张。而红色高棉得以支撑下来,也是由于中国、美国和东盟多方的支持。

    如上,进行判断的关键依据是中国决策者的意图。在下孤陋寡闻,不知现在有没有哪位朋友这方面的有效信息。

    其次,间接的战略目的。

    我想到的可能有这些:

    ――锻炼我军。坊间多认为中方高层大都有这个意思。应该说数十万大军经过这场恶战,的确积累了大量宝贵的丛林山地作战经验,当然代价是很大。

    ――沉重打击越南国家实力,遏制其发展。从我军撤退时有系统地破坏越南工矿设备,搬运各类物资回国(当然很多是物归原主)来看,确有“让它二十年发展不起来”的意思。

    ――打击、消除越南吞并周边国家的野心。越南战前就控制了老挝,基本占领柬埔寨,并对泰国虎视眈眈,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收缩回本国。这一点显然中国在北方造成的威胁起到了重要影响,不过或许有人会说,即便泰国共产党真的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米国也不会允许越南人染指泰国。

    ――制止越南向苏联的无限靠拢,避免腹背受敌的窘境。越南此后进一步倒向苏联,还把金兰湾租了出去,从这方面考虑,比较失败。但实际上当时越南第一人黎笋本身就是亲苏派,对中国成见很大,越打他越要抱苏联大腿。直到黎笋去世,长征、阮文灵等亲华派人物上台,才慢慢转变过来。中国的持续压力,多大程度上促成了亲华派的上台?我不太清楚,望赐教。

    顺便介绍一本书,Chinese Military Strategy in the Third Indochina War: The last Maoist War,Edward C. O’Dowd著。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这是我所见的最新一本关于中越战争的研究著作。应该说作者选取的研究角度是比较有意思的,尤其是刚刚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解放军,可以说毛主义从政治到军事完全渗透于这支军队,结合实战来考察相当有意义。他的基本观点是:79年解放军对越作战结果是failure,作战表现poor,而毛主义在战争中的作用以负面为主。我觉得作者对解放军表现的评判有苛刻之嫌,比如他做了这么一个比较:在朝鲜战争中,与中越战争兵力相仿的九个军,在面对装备远为精良、人数也更多的防御力量时(美军2、24、25师,骑1师,海军陆战队1师,南朝鲜1、6、8师),24小时内推进速度,比越南战场上面对人数较少、装备水平相当的敌人时要快。我觉得这个比较意义不大,战场地形虽然同样以山地为主,但南方丛林地带的复杂和艰苦程度远远超过朝鲜战场,而且一个是得到北朝鲜军民大力支援,一个是陷入越南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这方面情势也不同。至于毛主义,我倒觉得他的判断不无道理,因为从军事角度老毛似乎未提供热带丛林山地作战的指导,而政治上人民战争和反修之类的东西给部队造成了坏影响,搞得部队刚开始要么很有心理包袱,要么以为老百姓会站在我们这边。几年前听一个作家说,他有两个高中同学死在越南战场上,有一个是因为遇到一个受伤的老太婆,就想把她背到安全的地方。结果……老太婆半路上拉响了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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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打越南是当时中国投向反苏亲美阵营的投名状。顺便也收拾一下

      1.全球而言:打越南是当时中国投向反苏亲美阵营的投名状。这保证了后面十年中国和美国阵营之间良好的准军事同盟关系。后来80年代邓小平才敢在苏联强大的军事压力下搞大裁军,省钱发展经济。

      2.地区而言:顺便也收拾一下当时在东南亚气焰嚣张的越南,避免东南亚出现一国独强的局面。保持东南亚国家的实力平衡显然也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

      3.国内而言:凝聚人心,锻炼军队。给中国军队补充了一批亲身参加过战争的年轻军官和士兵。

      以上三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结果,这次战争当然是巨大成功。

      PS:Edward C. O'Dowd那本书里的观点太可笑了,居然中国军队推进速度不如朝鲜战争时快也算成失败的理由。难道就因为上一场3:0赢了,这一场1:0就该算输?

    • 家园 出兵越南是邓对毛泽东国际战略的继承,而且总体继承得很好

      自从毛泽东和尼克松打开中美僵局之后,在毛泽东最后的年月里,中美两国是越走越近的。只要苏联不改变围堵中国的战略,中国向美国倾斜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苏联对此的应手是出兵阿富汗,进一步包围中国,巴基斯坦变成前线国家,印度明确亲苏。在越南,胡志明去世后亲中派和亲苏派斗争失败,亲中派首领黄文欢逃到中国,而亲苏派在黎笋的领导下出兵柬埔寨、老挝、泰国,已经形成在印度支那独大的势头,泰国在美国的支持下也只是在边境勉力抵抗而已。

      那么对于中国来说,打破这个包围圈是势在必行的,从越南下手也是最稳妥最保险的办法,一方面越南实力较弱,另一方面避免与苏军直接照面。

      这场战争是否成功?我想无论战场打成伤亡比例多少,我们都是成功的。因为吸引了越军的兵力、摧毁了越南北部的战争潜力,打伤了越南的元气。中国此后还不断进行边境冲突,持续吸引了越军,南方的泰国和柬埔寨的压力还是减轻了。 如果从得失来衡量,美国是最大赢家,中国次之,越南是最大输家,苏联次之。

      邓小平是否借这场战争执行其他目的,是另外一回事。战争本身,对中国是有利的。

    • 家园 我有一个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疑问

      一般我看到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介绍都说是军委下达的命令,但根据现在宪法规定开战的权利属于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或其常务委员会。如果当时的宪法关于战争权的规定和现在一样,是不是说我们没和越南发生过战争,只不过是有过比较激烈的边境冲突的说。

      • 家园 未向越南宣战,就无须人大授权

        1978年版的宪法确实规定决定战争与和平的权力由全国人大掌握,但是1979年中国只是想“教训”一下越南,并非对越南宣战,既然是局部战争,就无须人大决定开战与否。就如1962年对印度的边境战争,同样没宣战,也不需要全国人大决定。

      • 家园 简单地说,你的问题不存在

        现在这部宪法是八二宪法,82年12月4日才公布实施,管不了79年的事。不过七八宪法也规定类似的内容,第24条第(十二)项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如果遇到国家遭受武装侵犯的情况,决定宣布战争状态”。红字部分有点意思,这次是我们教训别人,就不用通过人大了。

    • 家园 据说打仗调动军队和将领达到控制军权排除军队中异己
    • 家园 按刘中将的说法,

      是老邓抢军权,当然这是老邓去世后才说的,否则刘中将可能失去军人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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