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丹青难写是精神(三)--我们只有一个国家,为什麽还要分? -- 北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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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丹青难写是精神(三)--我们只有一个国家,为什麽还要分?

    丹青难写是精神(一)

    丹青难写是精神(二)--将军的志向

    民国十六年(1927年)将军自维吉尼亚军校学成归国,这里颇难得地找到了一份将军返国後自民国十七年至民国三十五年的军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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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任职於第一个职务:中央党校上尉队长之前,将军曾在长沙与南京各待过一段时间。 

    前文提过将军的父亲出身安徽舒城世家,与当时段祺瑞的安福系有旧,本想帮儿子写封介绍信,但将军鲠骨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正好昔日无话不谈的清华同窗陈崇武来叙,告诉其叔父陈嘉佑的湘军骑兵团缺人,将军没有多想,即与好友一起到了长沙。 

    到长沙後才发现所谓的骑兵团,全团所有的配备竟只有一百多个马鞍子,不只缺人,连马,也没有。 

    (在这里我们不难窥见北伐时期,国民革命军的阵容是如何的荒诞不经。)

    在长沙等待了两个月,没有兵也没有骑的"骑兵团"还是一片空荡荡,将军与这位後来帮助他在贵州都匀练兵的好友便一起辗转到了南京。

    那时已近而立之年的将军自是不想磋跎时光,主动向国民革命军的军长方鼎英毛遂自荐,希望能一起加入革命军北伐的事业。

    不意遭到拒绝,方的参谋长认为这样的归国学人,一下子打仗牺牲岂不可惜,不如去学校教书比较适合。於是将军在引荐下,於民国十七年担任中央党校的学生大队长与教官。 

    党校将学生分为三个大队,一队由将军带领,另两队分别由一位黄埔系与一位日本归国的士官带领。将军所训练的这一队在各项受训成绩均名列第一,这位主张操练时严格切实地训练,其他的时间则与学生打成一片,吃饭在一起,打球在一起,晚上自修也在一起的大队长,很快地受到学生们的喜欢。 

    四九年到台湾的立法委员与监察委员,事实上许多都是当时将军在党校的学生。

    然而党校内部政治派系的明争暗鬥也让将军反感困扰,下面这段在中央党校任教时的自述或许也预言了将军日後三十多年幽居的岁月:

    我本身对政治毫无兴趣,我可以说我一生讨厌的就是政治,但在这个环境里政治和军事就是不分的。

    我老实一句话,我并不反对一个正正当当的党,但是大家喜欢搞小组织,小圈子,喜欢搞党派, 

    我觉得我们就只有一个国家,为什麽还要分?

    大家能做事的,哪儿都能做,为什麽要靠背景?」

    每每读到这句"我们就只有一个国家,为什麽还要分?",再细想将军一生境遇,会有一种万分痛惜的感觉。 

    也不由得想到了平定安史之乱,功盖天下,但获罪於中官,不能通达朝廷,又因天性忠义,做不出拥兵自为藩镇的事情,到最後抑鬱以终的临淮王李光弼。

    临淮王的战功载入史册,在历史课堂上我们总会读到李光弼的军事作为,而孙将军捨命喋血,击败日寇的百战殊勳,在这麽些年的党派的意识教育下,又有多少人清楚知晓?

    这个不擅长政治操作的硬脾气军人,陆续换了几个职务後,於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受到当时的财政部长宋子文的赏识,延揽其担任财政部税警第四团团长,驻防江苏海州,也开始了从军生涯第一期的练兵。

    孙克宽教授,将军的姪子,曾这麽形容将军:”把兵当做宝贝,练兵练到上瘾,甚至有些像小孩子对喜爱的东西捨不得那样。。。"  

    将军回忆:"税警第四团总共三千多人,我把三千多人训练地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似的,夏天,我带他们到连云港游泳,我的兵全都熟悉水性。"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曾有人对将军训练部下游泳一事感到不以为然,然而这项技能却奠定了新三十八师在缅北反攻,武装渡河突击的基础。

    1937年将军参与了首次战役: 淞沪会战。

    在1937年9月下旬,将军奉命率税警四团开赴上海,守禦苏州河,在蕴藻浜、大场与日军正面厮杀,拉锯战相持约两个星期。

    当时税警总团总共六个团全部参战,因第四团战绩最佳,将军因此被提升为第二支队少将,辖管税警四、五、六,共三个团。

    1937年10月27日,日军占领了苏州河桥头堡,部份日军用橡皮舟搭浮桥偷渡成功,隐躲在河岸下的储煤洞里。

    将军先指挥部下用手榴弹炸毁浮桥,切断了这些日军的后路,后点燃浸透汽油的棉花包,塞入岸下的储煤洞烧死偷渡的敌军。两个小时战斗完毕。

    11月3日,日军捲土重来,继续试图强行渡河。税警五团迎战,伤亡过半,团长阵亡。

    孙立人将军接到消息,率部队支援,与日军进行逐室逐屋的争夺战,将日军占领的阵地重新夺回。

    在苏州河,将军总共七次击退日军的强渡,一度打破了以“常胜军”自誉的久留米师团神话。

    之後将军打算将桥头堡拿下,在衝锋时被榴炮弹击中,背部、肺部均受创, 将军的特务长与卫士护送将军至後方医院,

    一位学生模样的青年见状立即挽袖输血相救,将军因需开刀,在医院待了两个月始能下床。

    而在这之间,11月9日苏州河撤退,12月1日江阴要塞因援绝被陷。

    将军近九十岁时,忆起这段苏州河之战,心里仍十分感念那位紧急献血,却连牛奶也不肯喝一杯,名字也不肯留下的青年学生。

    将军对淞沪会战的评价与最高统帅部的看法相左,也与官方史学工作者观点不同。

    只要被人问起,将军总是坦率直言: "抗战所需要的是持久的战争实力,不是光凭牺牲就能取得胜利,

    高级军官认识不清楚,结果大部分精锐都在那儿消失掉了,我们打败了,到哪里我都是这样想。"

    淞沪会战,我方缺乏完备的统一指挥系统,也发生日军进攻,负责防守该地的长官却身在别处的情况。

    这场被日方称为「血肉磨坊」的战役,虽然粉碎了日方「三月亡华」的计画,也拖延了时间使部分工业潜力迁入内陆,

    然而国军二十七万官兵的伤亡,相较於日军此次战役约四万官兵的伤亡,代价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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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淞沪会战,将军身受十三创,伤未痊癒即赶回长沙,收袍泽,重建队伍,当时将军病容尚未消失,两臂仍无法上举。

    [待续]

    丹青难写是精神(四)--两枚迟了半世纪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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