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最烦奶油GD抹统战稀泥——兼与流沙河老师掰活几句 -- 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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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不愧是替老萨写传记的得道高僧

                                有时候还是旁观者清,我也觉得老萨其实观点基本还是那个始终如一的。

                            • 家园 廖亦武,流沙河的学生,他在撒谎吗?

                              廖亦武要是亲共,世上不亲共者,几希

                              http://bbs.saraba1st.com/thread-171087-1-1.html

                              《扫荡报》记者羊定清

                              廖亦武

                              。。。。。

                                长话短说,民国33年(1944)夏天,我18岁,高县中学初中毕业

                                。家里张灯结彩,遍请亲戚后,父母就卖掉20亩水旱田,一头牛,凑足一大

                                笔银元,助我去重庆求学。当时,父母要求我读工商,将来做个生意人,中兴

                                已衰败不堪的家道;而我身处抗战胜利前夕,同所有忧国忧民的热血知识青年

                                一样,心系国是,渴望投笔从戎。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一年秋天,我于家中稍事休整,准备去重庆投考黄

                                埔军校时,竟在高县郊外被绑了壮丁!其时晴天白日,我刚走上公路,就从路

                                边树林里窜出一彪人马。一条麻袋自脑壳罩到脚,我还以为撞上棒老二(土匪

                                )了,就在麻袋里大喊救命。外头捣来几枪托,痛得我一下子耷在地下,只听

                                得有人拉枪栓骂道:“喊个屁!一枪毙了个狗日的。”

                                  我骇出一裤子尿,就低声求饶:“大爷们放我学生娃娃一条生路,身上的

                                钱财都孝敬。”

                                  麻袋外应答:“老子们不是大爷,是国军!而今打抗战,前方兵员缺乏,

                                对不住了!”

                                  就这样,我昏天黑地栽进驻县城的壮丁部队――叙泸师管区当了壮丁。随

                                后辗转宜宾、泸洲、自流井、贵州安顺、遵义、毕节等地背盐,作牛作马。

                              威:当兵咋做苦力呢?

                              羊:国民政府的战时壮丁法令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可一到地方,就乱

                                套了。有钱人家不愿出壮丁,就出一大笔钱,空缺的壮丁名额,就四处抓人顶

                                替。到了管区内,不发枪,不操练,先白做几个月的苦工,累不死的,才交给

                                正规部队。这之前的军饷、粮饷,以及壮丁们背盐挣来的辛苦钱,统统落入各

                                级长官的腰包。

                              威:他妈这壮丁部队就是人贩子团伙。

                              羊:跟共产党贪官一样,国民党贪官也在政策法令的保护下,无法无天。短短两个

                                月,我所在的连队就因害红白痢疾、闷头摆子不治身亡,逃跑,累成肺痨等原

                                由,减员过半。剩下的30多个骨瘦如材的弱丁,缩编成一个排,由排长和班

                                长押着,继续背盐。为了怕我们逃跑,每人都刮光头,却在脑顶盖留一撮毛作

                                为标记,屙屎屙尿也喊报告。最后,干脆5人一组,一条绳串起来,在路上就

                                谁也跑不了。

                              。。。。。。

                              • 家园 廖亦武,跟兄弟做过朋友……

                                当年他的那本《中国社会底层……》,还是俺用妹儿给他传送米国滴——那会儿没几个人会用电脑上网络。

                                呵呵,廖先生后来还专门宴谢兄弟……

                                席间俺问道,书中那么多生动精彩的采访,你是怎么记录下来滴?

                                此公答曰:编啵……

                              • 家园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信息

                                http://bbs.saraba1st.com/thread-171087-1-1.html

                                原帖由 思考得人 于 2009-4-25 22:44 发表

                                你错了 他全看得到 真相全知道 问题是 他爹就是他们县主管拉壮丁的兵役科长

                                没有一样罪行是他爹跑得了的 你说 他能够不颠倒黑白么? 自己的老爹总归比非亲非故的泥腿子重要 ...

                            • 家园 俺觉得是真心实意写出的东西

                              即使有点情绪化又有什么啊。反正俺写东西第一个为自己负责,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 家园 这样的论战多些又如何。
    • 家园 流沙河是值得尊敬的人

      如果看他怎样和余光中交往,使其了解真正的大陆,是我们在座很多人做不到的.

      余光中到了“匪区”,恐怕未必是那么自在的。流沙河请余光中吃饭,就到最下等的馆子,连打扫卫生的人都没有,两个人吃了,喝了,流沙河说 -- 你看到了,碗里也有肉。

      余光中说,我看到了。

      这恐怕比给余光中组织几场报告会,或者给他上十堂社会主义好的课还要管用。

      流沙河能做到,而我们做不到的最主要原因,是他要让人家了解大陆的好处,就能够让人家听进去.他有能够让人信服的做法.我们常常立场足够坚定,但说的话人家不一定能够听进去.

      这就像打鬼子一样。

      高呼口号,表达最爱国的立场,其实是最廉价的抗日做法,汉奸也不妨作,说得再慷慨激昂也没关系,因为对日本鬼子没什么伤害。如果你真想打鬼子,那就得像武工队一样,琢磨好怎样摸到敌人门口,怎样把地雷挂在人家门上,这期间实际上大概是一点儿声音也不能出的,最后的目的,是把鬼子干掉。

      我们的目的,是表达自己的情操,还是干掉鬼子呢?

      当年共产党让人信服,不但是宣传做得好,更重要的是,他们踏踏实实地打鬼子,死在老百姓的前头。

      作为一个先生,是要你学会跟随他的观点才是好的先生呢,还是要你学会挺起腰板做人才是好的先生呢?

      流沙河先生是经历过文字狱的人。无论他的观点如何,为了自己的观点可以坐牢的人,我是敬佩的。今天,如果你的观点为社会所不容,但你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么你能坚持下来,你也是值得敬佩的。不过,我们今天的值得敬佩,和流沙河先生的值得敬佩,还是有差距的,我们今天,在这里说左说右,没有被打倒,被牵连妻孥的危险。

      我们还差得远呢。

      听到流沙河先生说的壮丁99.9%都是自己来的,我认为先生是错了。

      之所以认为先生错了,因为我多少也做一点抗战史的研究,抓壮丁这种事情,是当时比较普遍的现象,在很多文献里面都有,在日方的记载中,也有中国的壮丁问题研究,怎样看,先生怎样都是错了。

      然而我觉得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因为一个人的一个错误,连他的一生都是错的,连他的人格也遭到攻击,这和他这个错误有关系么?

      流沙河先生的观点可以错,但他一生都坚持的是一样的观点,而不是因为现在时髦这种说法,而开始换成这个论点。在被打倒的时候,他也不曾悔过。我们扪心自问,假如你遇到和流沙河先生一样的情况,你能不能做到像他那样坚持?

      双石谈到,在今天的主流舆论中,流沙河先生和他的同志们占据了强势。那么,作为同样为了自己主张坚持的人,我们把这种人叫做 -- 我们这个民族的风骨。

      他们不是为了利益,或者象明朝士大夫那样为了虚名而坚持,而是因为相信真理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每一个人都可能有认识的偏差,想一想,如果是一个朋友说,文革中99.9%的人都衷心拥护,这个观点可能在一些朋友看来荒唐可笑,在另一些朋友未必就如此可笑。他这样说自然有他的原因。流沙河先生这段话,如果截取这一句,自然会引发极大的争议,而我感到他的问题还不仅仅在这里,他还有几个很大的可以引发争议的地方 -- 比如,他的观点中,国民党政府是很讲法的,这一点很有问题,因为国民党当时没有能够把法律执行下去的下层组织,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

      那么,我们可以肯定流沙河先生在撒谎吗?

      我不这样肯定,这里面很可能有一个偏差。

      我采访过很多老兵,其中包括曾经经历过淞沪抗战的老军人,提到南京大屠杀时,有一个观点我当时很吃惊 -- 我问当时中国兵被俘那么多,为什么不跑?老人说当时人老实,不知道跑。

      其实,这与我爷爷给我讲述的情况有些相似 -- 他在二三十年代做生意的时候,朋友之间借钱通常是不写契约的,只有一句话 -- 爷们,多了没有,三千两千的尽管开口 -- 在这个数里面,到时候就还,他们不知道可以欠债不还。

      在世界上很多地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对社会义务的认识,依然和那个时代差不多。这不是国民党的治下多么好,而是几千年中国人流传下来的美德 -- 的残余。正是由于上位者滥用了这种美德,以至于人民最终抛弃了上位的人,也抛弃了这种美德。

      四川壮丁恐怕未必是自愿的,流沙河先生写道:“这些壮丁非常苦、非常惨”,但是,他们为什么不跑呢?

      很大的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跑。流沙河的原话是 -- “我所见到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自己去的”。自己去的,和自愿恐怕是两回事。明明不愿意去,还要去,这是精神上的抓壮丁,虽然不是身体上的。

      这不是没有依据的,川人的质朴,直到今天仍可看到,去年地震的时候,有人慨叹 -- 还好是发生在四川 -- 这句话我开始不能理解,后来才理解是说四川的民风,比几个亿的投入对救灾还要有帮助。

      为什么我要为流沙河先生提供这种辩解呢?因为我看流沙河先生的这篇文章,重点并不在前面的部分,而在后面的部分 -- “无论你们从"理论"出发、还是从你们的"主义"出发你们要采取什么做法,都难以抹杀四川三百万"壮丁"的善良勇敢,和他们在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中作出的贡献和牺牲,四川的壮丁牺牲在战场上有几十万。他们用的武器根本没法跟人比,但是他们去赴死了。这是我终身难以改变的印象。”

      他这段话,和我看到的资料很吻合,所以我感到共鸣。这些资料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是我国政协编制的文史资料,从那里面,你可以看到这些无奈,痛苦当仍然为国家而付出生命的人们。我认为《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那些兵终究是另类,我所看到的那个时代在国民党军中的中国兵(四川当时没有共产党的军队,他们没法去参加共产党),大多数是老老实实地去打仗,老老实实地死去。他们自始至终仍保持了善良的天性,所以,当内战中看到共产党比国民党更加符合老百姓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投了共产党。

      还有流沙河更后面还说过这样的话 -- “我13岁那年曾经与其他同学一起去美军的军用机场,跟所有大人一样参加劳动。一样吃的是糙米饭,米汤是红颜色有气味的;一样是八个人一桌,只有一小碗不见油花的盐拌萝卜丝。就这样修了一个星期机场。我们这些娃儿是怎样想的呢?——再不出力国家就要亡了。”

      我们看到流沙河说的99.9%的壮丁是自己来的,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看到他后面的话呢?就算我们不喜欢国民党,是否也应该看到这些壮丁和老军人实际和国民党没什么真正的关系,他们应该获得我们的同情乃至钦佩。

      假如我们因为与流沙河先生观点不同,而在今天为了他说了这句错话而把他描述成一个老而不死的人,我们就不能避免异日同样的命运落在我们自己头上,因为有人可以比我们更加革命和先进。

      今天,无论在哪里,其实流沙河先生都不可能给别人做文字狱,他没有这个权力。他没有,这里的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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