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原来你什么都不敢要(1) -- 一条溺水的鱼

'Serpentskirt'---Cocteau Tw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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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那边谈妥后，我们在这个领域更是如虎添翼，通过S总家里老头子和兄弟的牵线搭桥，陆续的和若干有这类项目规划的单位搭上了头。接下来一两个月的日子，恰似红楼梦中贾府在省亲前一样——银子花得淌水也似——不要说M，就是大老板本人也频频出现在京城，我也就是这一回才开了眼，见识了所谓利益输送是如何操作的，具体的细节当然不能说，也不敢说。时隔多年再想想，也许就是那段日子让我对一切道貌岸然和义正词严产生了越来越深的莫名的厌恶，每每见到电视里或者是报纸上那些堂而皇之的人物与言辞，一种滑稽可笑却又不失沉重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仿佛在观赏一出出绝妙的黑色幽默剧。

而据接触过的某位很有能量，路子很野的大佬所言，我们平日里看着抛头露面风头无两的那些商界名人，十之八九不过是某方面利益的代言人，就如提线木偶一般，最多或登山或滑板或作秀，是个不演常规套路、有几分个性的提线木偶罢了。这等阴谋论般的论断，更是让我们毛骨悚然。在圈子里混迹久了，看到的听到的一多，连我也心下怀疑，这位大佬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多少顶着首富、企业家光环的人物风起云涌上上落落，背后的交易和运作，真真是一盘永远也道不清、下不完的棋。

闲话少述，我们在京城四路打拼，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半年之内，必有3-5个类似项目上马，机会大把，而我们通过第一个项目的实施，也锻炼了队伍积累了经验。这一年新项目事业部在整个公司如朝阳般红得发紫，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人有人，要钱有钱，office又扩了一倍还不止，大老板大手一挥，把自己的司机和大奔也拨给我使用，还新买了两辆商务车专门迎来送往。

话说那一天，我先跟某单位主管该类项目建设的一位副总级人物约好，安排车辆接他们一行十几人来老A单位项目实施现场参观。牵引着该副总登上大老板气度不凡的12缸大奔，把随行人员一一招呼好，就直奔项目实施现场而去。到了那里，老A率随员已经迎了出来，与下车的副总紧紧握手，宾主双方互致问候互诉倾慕之情，好一副朝廷大员接见外宾的气派，看得我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接下来，带着一行人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再开拔到会议室，由我方的项目经理——一位海归博士——作专题汇报。这位项目经理原是M手下得力之人，技术精，口才好，还通两三门外语，满腹都是段子，一旦开讲起来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舌灿莲花，连死人都能说活，因此得一外号，唤作大忽悠。大忽悠本是公司售前部门头号干将，这次被M点将，划拨到新事业部，担当了开门第一炮的项目经理。大忽悠这段时间接待了好几拨类似的参观了，因此驾轻就熟，立刻进入角色，绘声绘色的讲解起来。老A坐在台下，现出佛祖拈花微笑般的神秘表情，不时点头。

可惜这和谐场面没持续多久，忽然，我看到老A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看，放到耳边，以手掩口，轻声接起电话来了。老A对外公布的电话是由助理接的，随身带着的这个手机号码，只有少数人知道，因此这通电话一定十分重要。我不由得盯住了老A，只见他主要是听，一直没怎么说话，脸色阴晴不定，皱了两次眉头。接完电话，又回复初时表情，只是以我看来，略略多了一丝焦虑，表现在他不经意的动作里——初时他双手一直稳稳的扣着，这回却无意识的轻轻敲击起桌面来了。

过了一小会，也许只有几十秒钟，他眼光转向我这边，非常轻微的朝会议室门口方向使了个眼色。我抬头看看，大忽悠还在唾沫横飞的讲解，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于是便悄悄起身，出了会议室，走过一个转角，在过道里等着。果然，一两分钟之后老A出来了，看到我，就做了一个手势，我便跟着他穿过过道，进入另一个无人的房间。进到房间里，我才看到，老A面色不善，赶忙问，怎么了？项目出事了吗？老A摇摇头，项目没事，我有事！说着，又警惕的扫视了一下房间，打开房门两边看了看，再关好门，压低声音说，有人在背后搞我！整我的黑材料，他妈的，捅到纪委、组织部和部里去了。我大吃一惊，连忙问，是谁？老A脸色阴沉，还不知道，你待会赶紧和L碰一下头，别人盯上他了，包括那个咨询公司，晚上我们再见个面，9点以后，等我电话。

说完这几句，他先出去了。我等了一两分钟，转出去先到了洗手间，略微补了补妆，再不慌不忙的踱回会议室，大忽悠恰恰讲到高潮，气氛热烈，效果相当的好。虽说面上我镇定自如，还带着笑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被刚才这个消息弄得紧张不已。几个月前，我们一家竞争对手的关系人刚刚被拿下，难道，这么快就波及到老A了吗？

后面如何送走参观团，如何安排他们接下来的活动，我都是下意识的操办着，委托大忽悠好好招待他们，找了个理由，没有跟他们一起活动，看着几辆车鱼贯而出走远了，立刻拨通了M的电话，把老A说的情况告知，再打给L，约好碰头地点。

我最先到达约好的地点，几分钟后，M和L几乎同时到达，我们钻进一个小包厢，打发了服务员，开始密谋起来。M问L，咨询公司法人代表是何人，股东是哪些人？在何时何地注册？L眉头轻皱，说，还好开始有所防范，公司法人也好，股东也好都是找的无关且可靠之人，注册时间也有几年了，注册地在某某写字楼，一切都跟我姐夫挂不上钩。我连忙问他，你呢，以什么名目在打理这个公司？L说，就是我不太好办，虽然我没出任什么要职，只挂着一个顾问、专家头衔，可毕竟是这个公司的人，如果有人有心要搞事，不会放过这点。何况这个咨询公司人员才那么十几个人，除了这个天价项目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其他业务收入，显得特别扎眼。另外，公司账面也不是滴水不漏的。

M想了一会，说，不要急，这几点都有办法。我记得上次说某教授某专家也是公司挂名的股东和顾问吧，目标分散了，别人就算要揪辫子，也不是什么大罪，要安排你从这个公司脱钩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找个朋友公司配合一下，把你挂名过去就行了，就是公司里的这些人，要想想怎么堵嘴，而且还要提防内鬼；账务好说，我找人来帮你搞定。把公司员工数和其他合同做大，也不难，这样这个项目就不显得那么扎眼了。这些事交给我去办，一两周之内，必定办妥。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防御性的招数，我看关键还是要搞清楚，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才能釜底抽薪。

写到这里，不由得联想起了去年哄传一时的上海倒楼事件，事后查出开发公司的法人代表、股东就是政府官员，甚至连注册地都是机关地址，看到这新闻时我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现在的官员们吃相更加难看了，究竟是所谋不密还是肆无忌惮，谁能说得清！